第七百四十三章 无涯海之魔灵墓
    接连几日,无论是在中界,还是在下界,忽然多出了许多的人马,那些人有宗门,有皇宫的暗卫,有帝殿的成员,更是连常年不愿出山的万奴城族人们,都偶尔会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百姓们渐渐发现,这些人,兵分好几路,从不相互传信,更不会在一个地方逗留的太久,不过在他们的手中,均会拿着一个女子的画像。
    传闻,那画像上的女子明媚皓齿,冰肌玉骨,哪怕只是看上一眼画像,都会让人不觉心跳加速。
    然而,就在中下两界百姓无不是猜测那画像上的女子究竟是何人时,在路之尽头,海之一线,无边无际,海天相连的无涯海,忽然闪现出了一抹刺目的光亮。
    那光亮明而媚,亮而醒。
    虽只是一瞬变沉浸了无涯海的海底之中,可附近那连通着三界且永无阳光的黑市,却因此而白昼了整整两日之久!
    …………
    宿浅尘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空洞的黑眸没有半分情绪,她支撑起刺痛的身体,呆滞地望着陌生的前方,所有发生的事情再次涌现脑海,是那样的近在咫尺,又是那样的远在天边。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失去,却不曾想,失去却再一次呈现在了她的面前,以这种残忍而又直接的方式,不断提醒着她,苏扶,安庭,容隐的消失。
    终究,还是她不够强大啊。
    一簇火光,由远及近缓缓而来,照亮了宿浅尘的周围,却将宿浅尘彻底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一抹身影,步履极轻地站在了宿浅尘的身边。
    此人一身藏蓝色的锦袍裁剪合体,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俊朗的面庞交织着儒雅与犀利。
    来人站在她的身边静默地看了她半天,才轻声开口,“没想到你真的醒了。”
    早就知道有人的宿浅尘,寻着那熟悉的声音微微侧头,当空冷的黑眸将身边人映照进眼底时,她终露出了一丝防备的表情。
    “要打么?”说话的同时,黑灵渐渐外泄出体外。
    景羽寂看着那如同夜雾一般翻滚弥漫着的黑灵,震惊地浑身一颤。
    三个月前,宿浅尘意外掉进了这里,筋脉俱损,灵根受损,手筋脚筋无不被挑断,伤势极其严重,景羽寂并不认为她还能再次睁开眼睛。
    对于宿浅尘,以前他谈得上是与她对立的,但是现在……说是陌生人应该最为贴切。
    所以他每日都会来看她一次,本是想看她究竟能挺到何时,却不曾想到她竟是醒了过来!
    而最主要的是!
    还没等景羽寂感慨她的生命力顽强,她竟是凝聚出了如此浓厚的黑灵……
    这……
    这究竟是要多逆天的体质,才能够做到如此啊!
    眼看着黑灵弥漫,景羽寂的脸色白了白,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才短短的几年不见,这个当初只握着普七级灵法的少女,已经赫然变成了完全可以比拟四皇存在的人了。
    说她是中界的王者绝不为过!
    就在景羽寂心中感慨万千时,那已然冲到景羽寂眼前的黑灵忽开始渐退,最后慢慢收回到了宿浅尘的体中。
    景羽寂疑惑,“我以为你是要杀了我。”
    宿浅尘从他的脸上收回目光,平静道,“你没有杀气。”
    景羽寂挑了挑眉,“这么说,你决定不计前嫌了?”
    宿浅尘望着陌生的某处,声音平静且毫无感情,“若你想要对我如何,在我昏迷时你有的是机会,我和你确实道不同,但我从不会滥杀无辜。”
    景羽寂那挂着假笑的脸僵了僵,这一次,也是第一次,他真真正正地正眼打量起了面前这个充满着传奇色彩的少女。
    在他的记忆里,他第一次见她的真容,是在合议峰上,那一次,她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将中界的五帝殿所瓦解,当时,他只以为这个少女不过是以强大取胜,可后来通过静言才知道,原来这少女一步步走来,是步步为营,算计缜密。
    那时,他是真的震惊了。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小年纪的少女,凭什么会有如此锐利的心智。
    而如今,她负伤在身,明显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但她却还能够理智清醒地分析出他的立场,光是凭借这一点,就值得他正眼相看。
    “当初在合议峰,是我带静言逃走的,如今你既不计前嫌,我算作交换,会告知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当然,你可以放心,我与静言现在已无任何关系,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
    景羽寂说完这番话,转身离去,再次将安静留给了宿浅尘。
    宿浅尘仍旧静默着,呆滞且空洞地望着周围的一切,黑眸冰冷。
    或者说,接连几日,她都是如此度过的,不说话,不动作,就这么静默地坐着,看似是睡着了一般,可那双眼却始终不曾闭合过。
    景羽寂每日都会过来一趟,在见宿浅尘无事时变会离开,一晃多日,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充满着寂静与平静。
    景羽寂并不知道宿浅尘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他很清楚,能不能再站起来,是她自己的决定,谁也无法左右,不过看着她现在的模样,他以为,她应该是再也不会站起来了,毕竟是一个年少的少女,能够在中界支撑如此之久已是不易。
    十天后,景羽寂再次走到了宿浅尘的身边,原以为,她会如以前一般,呆滞地望着某处发呆,可今日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竟是见她正在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从缝合手筋和脚筋再到运气疗伤,再到用银针一点点剃除掉伤口上的死肉,一切从容不迫,有条不紊。
    鲜血,缓缓流淌,长在身上的肉沫,一点点被剃落在地,如此的血腥与疼痛,那个少女却从始至终不曾皱过一下眉头。
    一直到所有的伤口全部处理完毕,宿浅尘忽仰头望天,于那干涩的眼角处,终有一丝晶莹缓缓滑落了面庞。
    景羽寂递过一方手帕,轻声道,“我以为,流血远要比流泪更痛苦。”
    宿浅尘并没有接过那手帕,只是淡声道,“我曾经以为,只要让自己习惯流血,就是强大的第一步,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流泪比流血更疼。”
    只是这种疼,凝聚着恨,包裹着仇。
    而她,在沉寂之后,要继续前行。
    她还有阵法没有破坏,她还有爷爷没有去看望,她还有仇没有报完。
    如果说,静言的离开,是她为了让他体会到什么是生不如死!
    那么等下一次她找到他的那一刻,便会让他明白什么才是痛不欲生!
    景羽寂静默地望着身边这个绝色倾城却又覆盖着冰冷与杀气的女子,她如同一朵殷红而璀璨的玫瑰,在绝望的尽头凄静的绽放着,缓缓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渲染出一片瑰丽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