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看见两个丫头,心头的急切才勉强按住,走得急,她的呼吸略显粗重,却没忽略了压低声音,悄声询问:“恁们太太怎样了?”
    青桃不是个能撒谎的,低着头抿着嘴角没能回上话来。
    青玉声音低而清楚道:“太太可能是吹了风,身子有点儿懒怠,已经请徐先生来看过,说并无大碍,给开了两副药,说吃完也就好透了。刚刚太太已经吃了药,睡着了……老太太不必担心。”
    一听只是吹了风,又请了徐郎中来看过,也开了药,周氏脸上的焦急担忧之色略好了一些。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垂下来的门帘,又低声嘱咐道:“嗯,既如此,恁们用心好好伺候着吧,再有什么事儿,及时过去知会着。”
    说完,默了片刻,也没进屋,带着青禾转身回去了。
    青杏青桃有些反应不过来,青玉倒是应对从容地曲膝相送:“老太太放心。”
    青杏青桃怔了一下,方才匆匆跟着曲膝下去。
    宋玥这一觉睡得很沉,时间却不是太长,大半个时辰就醒了,恰好临近午时。
    她睁开眼,特别慵懒的躺着没动,放任睡得有些呆滞的大脑慢慢苏醒过来。
    青玉轻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太太醒了?”
    得了宋玥的低低应和,青玉走近了些,仍旧柔柔地低声道:“太太刚睡下,老太太就过来了,听说太太睡下就没进屋,只在门口询问了一番就回了。刚刚,老太太又打发了人过来传话,说老太太亲自下厨,做了拨鱼儿,问太太想不想吃?或者,可还想吃别的,好让厨房里整治。”
    拨鱼儿,小而滑的面鱼儿,最好用白菜切细细的丝炝锅,宽汤下拨鱼儿,再浇上一调羹醋、几滴麻油……汤清面滑,清爽不腻,哎,这么一想,宋玥就觉得嘴巴里都有口水了。
    她撑着坐起身,笑着吩咐:“老太太的手艺最好了,既然做了,自然要吃的。”
    这么说着,又猛地想起芥菜丝小咸菜来,清爽中又带着芥菜特有的气味儿,最是开胃了。
    于是,又补了一句:“切一碟芥菜丝。”
    芥菜是类似于萝卜的一种之物,生长的块根类圆锥状,块根和叶片都有特异的辛香气,可以鲜食,也可以腌制成咸菜储存。
    宋玥原本对芥菜的特异味道并不喜欢,今儿莫名想起,竟有点儿想吃了。
    青玉连忙应声下去,去荣煕堂传话,替宋玥拿饭了。
    周氏颇为贴心,宋玥没详细说,竟也仿佛遥控感应到了她的心思一般,恰恰好地用了白菜丝,还用小碟子盛了醋、麻油、咸香椿末儿,又有一碟子糟鹅掌和一碟子红烧鹌鹑脯子,当然,宋玥特特要的芥菜丝儿也有,不但有她要的原味咸芥菜丝儿,还有用油炒熟的芥菜缨儿,都是喝粥下饭的好东西。
    宋玥自己琢磨着加了一小勺醋,又加了两滴麻油,吃了两口,瞅着那一小碟香椿末儿,莫名觉得不喜,到底没加。
    至于糟鹅掌和红烧鹌鹑脯子,她都尝了,味道都极好。芥菜丝儿和芥菜缨儿更是都合口味,她就着几样小菜,呼啦呼啦竟然喝了两碗拨鱼儿,喝得额头上起了一层细汗,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
    吃过饭,她起身洗手洗脸,没敢出门乱动,就在房间里缓缓地走了几圈,没等觉得累或者不适,就又上榻躺着休息了。
    上午睡了不少,她以为自己不困了,就随手取了一卷游记打发时间,没想到,看了不多会儿,就又打起了瞌睡,索性躺平又睡了。
    这一觉睡醒,天色都昏沉了。
    宋玥坐起来喝了一杯水,秋喜放学回来了,得知宋玥不舒服,一下车就跑了过来。
    宋玥也没拦她,让人放了她进门。
    秋喜啪嗒啪嗒从外头跑进来,小脸儿都跑的发红了,一眼看见歪在榻上的宋玥,立刻微微皱起了眉头,快步走上来问:“阿娘病了?发烧吗?咳嗽不咳嗽?……”
    小丫头一口气问了一串,没等她说完,宋玥和几个丫头先被逗笑了。
    秋喜被笑得有些局促、窘迫,但看着宋玥笑容满面的模样,倒是隐约松了口气:阿娘看着精神不错,又这么笑着,病得大概不严重。
    她记得很清楚,她上一回生病,人都是迷糊的,难受的睁不开眼抬不起头,哪里还能笑出来的。
    果然,宋玥伸手握住她的手,摸了摸她身上略显单薄的春衫,笑道:“放心,阿娘没事,就是吹了风有点儿不舒坦,吃过药已经好多了。你来回上学,带一件夹衣,早晚还是要注意些,别穿得太单薄,免得受了风寒。”
    秋喜笑着点头,乖巧道:“添墨姐姐给我带着的,我觉得不冷,就没穿……阿娘放心,有添墨姐姐跟着,不会有事儿的。”
    母女俩正说着,曲瓶儿带着彩云也到了。
    进了二月,天气转暖,曲瓶儿就又去学堂上课了,每天都与秋喜一同出入。
    曲瓶儿进来,行礼问了安,又问了宋玥的病情,宋玥简单应付了两句,就带着话题转到了学堂,秋喜放下心,也开始叽叽喳喳说起白日学堂里的趣事,曲瓶儿在旁边不时地附和几句,似乎,也带了一两分小姑娘的开朗。
    正说笑着,外头脚步声响,却是潆卉捧了只食盒,过来给宋玥送晚饭了。
    潆卉被周氏认作义女后,作为将军府大姑娘自然不能再去绣坊常驻,不过,宋玥年后忙得无暇他顾,仍旧让她照管着绣坊那边的事情,同时,也可以看着绣坊里给她赶制嫁妆。
    鉴于潆卉和陈大郎都算得上大龄未婚青年了,两人既然订了婚,婚期自然不会拖沓太久,陈家在小定时就过来协商过,陈大郎秋闱上榜,就延迟到来年春闱后成婚,若秋闱不上榜,则在冬月里完婚。
    宋玥、周氏与潆卉商量过,对陈家这个提议都没有意见。也就是说,距离潆卉出嫁,满打满算也就一年时间了,各色家具、用品都要交给相应的匠人、作坊赶工打制,诸如床褥帐幕衣服这些针线活儿,自然就着落在了潆卉和绣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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