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后的巷子里,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那人影见莫青晔来了,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祖宗,现在想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为了能及时跟莫青晔碰面,白衣男子安排了百人不分日夜的在码头上守着。
    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终于把人盼着了,男子心里的悲愤简直没法用语言形容。
    莫青晔没什么表情的站着,不咸不淡地说:“柏骞承,你不好好的在京城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柏骞承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没好气地说:“若不是为了你,我能来这儿?”
    说完,他人抬手就将手里的一个东西朝着莫青晔的脸砸了过来。
    莫青晔伸手接住了,才听到他说:“这是刘大夫跟找了数个南疆的巫医商讨后一起研制出来的药。”
    柏骞承停顿了片刻,声音中莫名多了一丝苦涩。
    “这药虽不能解你体内的蚀心蛊,可在蛊虫发作之前吃上一粒,能稍微减缓你发作时的痛苦。”
    为了这药,刘大夫带出去的人几乎大半都折在了南疆所谓的圣地。
    可这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并无多大的益处。
    莫青晔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随手将药瓶塞进了怀里。
    莫青晔的瞳孔不明显的缩了缩,说:“没打算。”
    原本还仙气飘飘的柏骞承听了这话立马就炸了毛,压抑着愤怒低吼:“不打算?!”
    “你别告诉我你不打算回去了!”
    面对他的愤怒,莫青晔淡定不像人。
    当然,他说的话落在柏骞承耳中,也没一句像人话的。
    “暂时没这个打算,你别来找我了。”
    莫青晔说完就要走,柏骞承见状赶紧施展轻功追了过来,挡在了莫青晔的跟前狠狠咬牙。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不等莫青晔说话,他就连珠炮似的说:“你该不会是叫莫青晔久了,就忘了自己本来叫什么吧?”
    “世人皆以为你死了,为了那世袭的王位和镇南王府手中的兵权,京城争得风起云涌,前后不知死了多少人。”
    “北漠兵临石林城下,西陵大军压境西北,大褚内外皆患,百姓……”
    “与我何干?”
    莫青晔冷冷的看着柏骞承打断了他的话,一字一顿地说:“与我何干?”
    这世上无数人盼着他死。
    不知多少人为了让他早死苦心谋划。
    他如今如了那些人的愿终于命不久矣。
    他自身都难保了,还管那些人做甚?
    柏骞承怎么也没想到莫青晔会说出这样的话,死死地盯着莫青晔瞳孔震颤。
    他难以置信之下瞬间震怒。
    “你说与你无关?”
    “祁骁!谁给你的胆子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柏骞承猛地抬手指向了北境的方向,字字发沉。
    “为了守住那道边界,前后百年王府为其死了多少少人?边疆白骨成山血流成河,多少人命丧于那,现在就换来你一句与你无关?”
    莫青晔闻言面露讥讽,轻飘飘地说:“是啊,为了守住那儿死了多少人。”
    “镇南王嫡系一脉,差不多都死绝了,可那又有什么用?”
    “有人在乎吗?”
    当权者在乎的只是那收不回去的兵权。
    图利者在乎的只是能从死者身上搜刮到的好处。
    镇南王嫡系一脉几乎死绝,可那又换来了什么?
    当年十四的莫青晔得知老镇南王逝世,仓促归京奔丧,结果中途却碰上了数波人马截杀。
    最后被心腹死士护着逃进了深山,走投无路之下更是从悬崖坠落。
    那悬崖就在莫家村后。
    命悬一线的心腹在死前,将昏迷不醒的莫青晔托付给了前来打柴误入的莫家老爷子。
    莫青晔神志不清的在莫家村浑噩着机缘巧合的避开了追杀之人。
    后来恢复神志被心腹找到,莫青晔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当年自己被追杀之事究竟有何人指使。
    结果在预料之中,又让人不忍惊讶。
    原来这世间竟有那么多人盼着他死。
    原来当年有那么多人,对刚刚丧父的莫青晔伸出了索命的双手。
    镇南王嫡系一脉为那所谓的理想责任流干了身上的血。
    可换来的是什么?
    莫青晔回京后无数次遭暗杀,下毒刺杀种种手段不尽其数。
    皇位上坐着的那个明里暗里的各种打压,想要收回让他如鲠在喉的兵权。
    京中无数权贵暗中蛰伏随时准备对莫青晔下黑手谋取好处。
    莫青晔两年前负皇命出征北境,战胜后却险些遭自己人毒手命丧北境之土。
    最后为寻老镇南王留下的秘藏设计诈死,隐没于市井至今。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没能避开无尽的杀机。
    那些人还是想让他死。
    只有他死了,那人的皇位那些人的权贵才能得以保全。
    莫青晔意味不明的扯着嘴角呵了一声,淡淡地说:“你说,做了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柏骞承狠狠一顿,眼里莫名多了悲怆之意。
    他苦涩地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祁骁能退,镇国军八十万大军往哪儿退?”
    柏骞承的声音莫名低了下去,就连尾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你让那些守军怎么办?”
    “你迟迟不归,镇南王手持的八十万亲兵成了狼子野心之辈可觊觎瓜分的好处,你让那些为了心中理念肩上责任战斗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办?!”
    莫青晔无声的抿紧了唇,神色晦暗一句话也没说。
    柏骞承压抑的呼出了一口气,沉沉地说:“镇南王府中的侧太妃这些年一直暗中在权贵中游走,再三上请封侧妃之子袭爵,虽不合规矩,可我来之前接到消息,侧太妃和王府三公子愿以交出兵权作为跟皇家交换的条件平等袭爵。”
    “皇上对这个条件很心动,现在令那些人迟疑不决的便是没找到镇南王手中的兵符,你若是再不回去,那就是真的要变天了。”
    看莫青晔不语,柏骞承头都大了一圈。
    他用力揉了揉脸,苦笑着说:“爷,你就算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屋里那位想想。”
    “据我所知,恭王知晓夫人存在,白家白术也知晓一二,除此之外,京中知晓消息的人更是无数。”
    “你若是在那个位置上,也许拼死还能护住她一世安稳,可你若是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超一品王爷,哪怕京中手段最次的一个人来了,你也护不住她。”
    莫青晔脸上杀气四溢。
    “谁敢!”
    柏骞承冷笑。
    “不敢?连你都敢杀?他们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钟璃是有本事,可再大的本事,在权势为上的时代也会显得无能为力。
    权势才是这世间杀人最厉的一把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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