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月的表情和平时一样,好像完全没有受到这个梨花带雨的郡主的影响。
    燕归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五味杂陈的,用筷子扒拉一块一块的月饼:
    妹妹生气了,妹妹没有生气,生气了,没有生气……
    直到妹妹回家了,帝尊也没有弄明白妹妹到底有没有生气。
    他站在圣殿前的台阶上看着她结了个法阵,一蹦一跳地走进去,然后随着那束灿烂的光芒一起消失。
    聂浮安胆战心惊地都走过来行礼:“帝尊,那个,陛下她……”
    燕归没说话,看了他一眼。
    聂浮安的魂都吓飞了。
    刚才女帝临走之前对着他笑了一下,也是帝尊这个状态,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简单的两个眼神已经让聂浮安开始安排自己的后事了。
    傀儡人死了会怎么样,和普通人一样见阎王爷吗?
    那傀儡身会被怎么安排,被帝尊的龙牙砍成渣渣扬在风里,还是被送给别的傀儡?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燕归开口说话了:“浮安?”
    “……是,帝尊。”
    聂浮安深深下拜,一边抽泣一边交代:
    “浮安走后,帝尊要记得少吃点甜食,思念女帝就要大声说出来,想她了就去看看,一个人在赤乌圣殿好凄凉的。”
    燕归:“?”
    聂浮安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这里注意那里留心,说了半天也没有听到燕归的回应。
    他大着胆子抬头看一眼——
    帝尊的表情和刚才没什么两样,就是用一副“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着他。
    燕归问:“说完了?”
    聂浮安:“……啊。”
    燕归一甩袖子,转身走进了圣殿:“以后闲杂人等再出现在宫里,你就去晋州王府看门。”
    聂浮安:“?!”
    我是能活着了吗?
    女帝真的吃醋了?
    我的计划有效果?
    帝尊为什么生气?
    赶紧把郡主弄走!
    一时间聂浮安脑子里同时闪过无数个疑问,但是还是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以后别说陛下在的时候,就是不在的时候也不能让郡主之类的人靠近,摸摸帝尊宫的大门也不行。
    聂浮安在领悟这个真谛之后,觉得整个傀儡生涯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溜小跑赶上了留恋在宫外的萧玉婉。
    马车以龟速在雪中慢行,听见有人追上来,立马停了下来。
    萧玉婉的两个老嬷嬷欣喜地问:“小聂主,可是帝尊有什么吩咐,真是和我家郡主心有灵犀呐。”
    车里的萧玉婉犹犹豫豫地打开帘子,露出半截下巴,细声细气地问:
    “帝尊吩咐什么,玉婉洗耳恭听。”
    聂浮安一笑,行了个礼:“往后郡主就不必再来了,若是晋州王有关典仪的事需要禀报,上道折子就好。”
    萧玉婉大惊失色,差点直接从车里走出来问原因了,脸色苍白地说:
    “这是为何,父王身体不好,平日都是玉婉面见帝尊,今日是哪里做错了吗?”
    她咬着唇想了半天,猛地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女帝她不喜欢玉婉,所以才……”
    聂浮安的脸色也有些沉了:“郡主,您明白摸帝尊的眼珠子,是什么罪过吗?”
    萧玉婉的跌坐了回去:“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我可以向女帝道歉的……”
    长得挺好看的女子,怎么脑子不太好呢。
    聂浮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点:
    “我的意思是郡主您冒犯的是帝尊,至于明德陛下,她根本就没有把您那点内宅的小伎俩放在眼里。”
    萧玉婉地手紧紧地搅在一起,低着头拭着眼泪说:
    “我就知道女帝生玉婉的气了,帝尊和女帝情同兄妹,一定是为女帝出气来了,可是父王他是无辜的,他不该……”
    “行了!”
    聂浮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怎么说还不听了呢,就这脑子还在陛下面前晃:
    “郡主您就别胡思乱想了,加冠礼之后您随家人好好回晋州,这段时间您就别出门了。”
    “哦,还有,帝尊的逆鳞中逆鳞就是明德女帝,听不得一点关于她的闲言碎语,您管住脚的时候也管住嘴。”
    聂浮安伸手把车帘子拉上,把哭泣的声音一下挡住:
    “晋州王他确实挺无辜的,所以到时候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
    马车踉踉跄跄地走掉了,聂浮安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这下帝尊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晋州王一家人拼命在帝尊的逆鳞上反复横跳。
    萧玉婉是不敢再进宫了,不过她哥哥,晋州王世子萧玉祁代替她进宫呈送奏折。
    虽然萧玉祁对帝尊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对女帝嘛……那就难说了。
    中秋月宴结束的第二天,宸月到帝尊宫来送药,顺便还送来了几株广寒草。
    广寒草耐冻,又很容易养活,云雾山的花匠在培植了将近两年后,很有信心地送到了宸月面前。
    她很高兴,当即就带着广寒草到了帝尊宫,找了信任的花匠,栽种在赤乌圣殿周围。
    “帝尊宫竟有广寒草?”
    宸月刚种下几株花草,就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扭头,就看见一位潇洒桀骜的少年。
    他大概有二十岁,身形修长,束发的玉冠衬得人风度翩翩,一身月白的长袍,披着同色的披风,眉目间都是骄傲之色。
    宸月弯起嘴巴,很高兴地问:“你也认识广寒草?”
    少年点头:“老师拜望云雾山一位先生时有幸得到一株,你为何会有这么多,你是云雾山弟子?”
    随行的宫人小声介绍:“陛下,这位是晋州王世子。”
    然后又对萧玉祁说:“世子殿下,这位是梁国明德女帝。”
    萧玉祁愣怔了一下,这才行礼:“原来是陛下,萧玉祁有礼。”
    虽然对萧玉婉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萧玉祁看起来很守礼的样子,宸月笑眯眯地点头:
    “久仰久仰。”
    萧玉祁一笑:“陛下知道臣?”
    宸月点头:“前两天见过令妹。”
    令阳郡主最后一次进宫就生了一场大病,回去之后茶饭不思,日夜以泪洗面,谣言满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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