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韩绮脑子里转了两个圈儿,她才明白过来,立时张大了嘴,瞪圆了眼,
    “他……他在承圣书院里?”
    朱佑君……朱佑君……可不是幼君么!
    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太子爷,不在东宫里好好的呆着,跑到外头书院来做甚么?
    取个假名儿还明晃晃的告诉人家,他就是本朝太子!
    夏小妹见韩绮瞪眼张嘴的模样觉着十分好玩儿,咯咯笑着往她嘴里塞了一个水晶糕,看着韩绮神色复杂的下意识咀嚼着,笑得不成,
    “绮姐儿,你也很惊奇不是?我初见他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
    韩绮勉强冲她扯了扯嘴角,
    “确……确是吓到了!”
    前世里没听说太子爷有在外头求学一说呀,怎得这一世不一样了呢?
    不过现在这事儿她也是无心去管,伸手拉了夏小妹,
    “你怎么见着太……呃……朱佑君的?”
    夏小妹道,
    “那一日我被董先生赶到外头背书,就遇上了他……”
    这番将前头的事儿讲了一遍,韩绮听了眉梢动了动,
    “他……他偷偷溜到东院来了?”
    夏小妹点头,
    “我还当我敢当面顶撞先生已是大胆了,没想到他比我更大胆,不但敢逃课还敢悄悄儿往东院钻,幸好遇上了我,若是遇上旁人再一嚷嚷,他就惨了!”
    韩绮神色怪异的看着夏小妹,心头却在暗道,
    “太子爷敢到处乱闯,那是他自家身板就强硬,无人敢把他如何,你敢项撞先生还浑不当一回事,才是真大胆!”
    又听夏小妹道,
    “你再吃一个,这水晶糕可好吃了,我都舍不得吃,给你留着呢!”
    说罢又塞了一个进韩绮嘴里,看着她嚼了嚼吞了下去,夏小妹也跟着咽了一口口水,
    “好吃吧!朱佑君家里的厨子手艺十分了得,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晶糕!”
    韩绮闻方差点噎着,忙问她,
    “他告诉你他的家世出身了?”
    夏小妹点了点头道,
    “他说与当今皇上是远亲,不过家里如今只剩钱了,前头他去偷谭枯寺的王八也是家里长辈身子不好,想偷一个回去熬汤,看看这集天地灵气的王八能不能治百病……”
    夏小妹竹筒倒豆子将朱佑君告诉给她的话,一股脑讲给了韩绮听,听得韩绮额头上是虚汗直冒,猛然间想起街上相遇那一回,太子爷就曾问过夏小妹,低头又瞧了瞧那张被揉成了一团的油纸,脑子里灵光一闪,
    “难道……难道……太子爷是为了夏姐姐到书院进学的?”
    这念头一起,立时又觉着不会太过荒唐了!
    当朝太子爷,应……不至为一个女子如此吧!
    他想要甚么女子没有?何至为了一个夏小妹出宫跑到书院里来?
    转念头又一想,这一位前世今生都是荒唐出了名的,据说连那怀孕在身的妇人也不肯放过,只要是喜欢了,才顾不得皇家的颜面,陛下的尊严呢!
    此时的他青春正年少,为情所迷出宫读书,好似也无甚奇怪之处!
    毕竟太子殿下都去做过偷龟贼了,想来也不会在乎堂堂太子爷的身份与脸面的!
    想到这处韩绮不由神色怪异的上下打量自家好闺蜜,
    倒也不是她贬低夏小妹,可若要同后宫之中各色佳丽相比,自家这位夏家姐姐只能算做中人之姿,以她的性子慢说做个嫔妃,就是做个宫中的宫女,只怕也是难为!
    太子爷怎会对她动了心思?
    韩绮想到这处不由暗暗摇头,
    “这位太子爷未来的皇帝陛下,口味一向与众不同,难道他就喜欢夏姐姐这类活泼大方的?”
    如此一来,以后夏姐姐会不会入东宫,做了太子爷后宫中的一位嫔妃?
    只夏姐姐这性子入了东宫,关在那重重宫阙之中,只怕予她而言非福是苦啊!
    韩绮直愣愣瞧着夏小妹,转眼间脑子里已是转过无数个念头……
    夏小妹被她瞧得纳闷不已,低头瞧了瞧裙子,又摸了摸脸,
    “绮姐儿,你盯着我瞧做甚么?”
    想了想又摸了摸袖袋对她道,
    “那水晶糕儿太好吃,我真只有留了两个,再没有别的了……”
    顿了顿道,
    “待明日我见着朱佑君让他再给我一些,大不了我给他银子买就是了……”
    韩绮听了哭笑不得,看来自家这位好姐姐还懵懵懂懂,一心惦记着吃,甚么都不知晓呢!
    沉呤片刻问道,
    “那朱佑君……夏姐姐可是对他……对他有意?”
    夏小妹闻言瞪大了眼,继而笑了起来,
    “我还当你想甚么呢,原来是因为这个……,绮姐儿你也别当男女交往全都是揣着那点子私情,我实是觉着那朱佑君是个性子极好之人,豪爽义气,直来直去,我与他是臭味儿相投,是好朋友,半分没有男女之情的!”
    韩绮听了又试探道,
    “好朋友也能变夫妻的,他姓朱又与皇家是远亲,家中有财有势,你可想嫁与给他?”
    夏小妹想了想摇头道,
    “从来未曾想过!”
    韩绮又追问,
    “若是他强要你嫁呢?”
    夏小妹听了眉头一皱,
    “他那人心地纯良,怎会做这种罔顾意愿强娶旁人之事,你不必瞎操心的!”
    韩绮连着问了几句,已是摸清了自家闺蜜的心思,心中暗道,
    “许是我真的多心了,太子爷是厌烦了宫里的生活,才到外头书院的,与夏姐姐无关……”
    继而又想,
    “即便是他真有那心思,我们又能如何?总归他是君我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当真要纳了夏姐姐入东宫,就是一道圣旨的事,夏家只有叩头谢恩的份儿,不过夏姐姐此时对他未动心也是好事,若太子爷只是游戏人间一场,以后抽身走了,夏姐姐也不会因着他伤心!”
    想到这处稍稍放下心来,点头道,
    “即是姐姐心里有数就好,我也放心了!”
    夏小妹嘻嘻笑道,
    “放心!我虽说平日里粗心,但总归大事上我不会犯糊涂的!”
    说着拉她往外头走,
    “今日里难得有空,不如去外头寻个地方吃一顿好的!”
    二人出去各自叫了丫头,又派了家里的车夫回去报信儿,二人在外头闲逛直到天黑才各自归家,韩绮回到家中,韩纭见着她一指头戳在额头上,
    “你这丫头如今与我小姑混在一处倒是越发逍遥了!”
    韩绮抚着额头陪笑,双手奉上一个油纸包,
    “二姐姐,这是你那小姑用来讨好二嫂的状元糖,还请二嫂嫂笑纳!”
    韩纭见了东西心里妥帖了些,挑着下巴哼一声,
    “总算你们还有良心!”
    伸手过来挽了韩绮进去正堂里,韩绮见得韩世峰与王氏都在堂上,忙上前行礼,
    “父亲、母亲是女儿迟归了!”
    王氏笑道,
    “无妨,可是饿了,我们这就开饭吧!”
    众人围坐至桌前,韩世峰问起今日月考之时,
    “三姐儿这一回月考如何?”
    韩绮忙放下筷子恭敬应道,
    “这一回侥幸得了一个头名!”
    韩世峰闻言抚须微笑,
    “果然还是三姐儿厉害,如今那姓杨的可是无话可说了?”
    韩绮应道,
    “杨先生难得称赞了女儿,说是这一回总算去了俗气,已有登堂之势了!”
    韩世峰满脸的得意哼道,
    “有付兄与为父指点,不怕他姓杨的不服气!”
    说着就叫身旁伺候的人去取酒来,
    “待吃罢了饭,三姐儿将今日所作的诗词默写出来,让为父瞧瞧,明日请了远铮兄也指点指点!”
    韩绮微笑点头,转脸却见得韩绣有些神思不属,略一思索便不再言语,待得用罢了晚饭,韩绮便到隔壁房里见韩绣正低头刺绣,便坐了过去。
    韩绣抬头见她过来有些惊诧,
    “三姐儿今日怎得不读书了?”
    韩绮应道,
    “眼见得大姐姐出嫁在即,想多陪陪大姐姐!”
    韩绣闻言一笑,却是眼圈儿隐隐发红了,放下手里的绣绷叹了一口气道,
    “还有十来日我便要出嫁了,以后似这般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情形,我怕是见不着了!”
    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韩绮伸手抱了她单薄的肩膀,笑着道,
    “大姐姐舍不得我们,便想方设法勾得大姐夫多疼你一些,以后事事依了你,时常领了他归家来便是了!”
    一句话说得韩绣心头忧思尽去,转而羞红了脸,
    “你这丫头当真是个蔫儿坏的,平常里瞧着正经,私下里跟老二似的,甚么话都敢说!”
    韩绮只是笑,
    “这夫妻恩爱乃是天经地义,我怎么就坏了,依我说呀,大姐姐就是脸皮太薄,便应当学学二姐姐脸皮厚些!”
    这话音刚落,却听得门口韩纭的声音道,
    “好呀!韩老三你又编排我,别当你如今我同小姑打得火热,我便怕了你!”
    说着话,韩纭便牵了韩缦进来,侧头对韩缦道,
    “小五,老三编排我,过去给挠她痒!”
    韩缦听了咯咯笑,只是摇头道,
    “二姐姐不要欺负三姐姐!”
    韩纭大失所望,将韩缦抱起来往韩绮的怀里一扔,
    “亲生的果然是亲生的,你也是个小没良心的,可惜了我那一包状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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