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纭说着冲前头一歪嘴儿,
    “韩香草可是配得上人家?”
    韩绮想了想应道,
    “夏二公子是个读书人,倒是斯文,生得也不错,只……性子有些怪!”
    依她想来夏二公子那样的人,应是想要一个红袖添香,谈诗论赋的妻子,韩香草要想入了夏二公子的法眼,只怕是有些难!
    韩纭闻言更加好奇,
    “性子怪……怎么个怪法?”
    韩绮应道,
    “是个眼里只有书之人,有些古板寡言……”
    “那长得如何?可是好看?”
    性子古板倒在其次,生得好看才最重要!
    “倒是眉目俊气,相貌堂堂……”
    比起卫武来,斯文秀气了些,多了些书卷气,却少了男儿汉的气概!
    韩纭听了直撇嘴儿,
    “这韩香草倒是个有眼光的,不过也要看夏家二公子能不能瞧上她!”
    韩绮说了实话道,
    “我……估摸着这事儿八成……是成不了的!”
    韩纭听了鼻子里冷哼几声,
    “老三你这人说话就是不爽利,甚么七成八成的,依我看是十足十的成不了!”
    韩绣在一旁却是叹道,
    “你们都想她不成,我却望着她成了,早早的嫁出去,也免得父亲同母亲又起争执……”
    说起这个三姐妹都是皱眉,韩纭却是道,
    “大姐姐这话不对,我们便是再厌烦那韩香草,但也不能因着这个就将她推给一个好好的儿郎,人家夏二公子招谁惹谁了,要娶那个无赖、扯谎精进门!”
    韩绣听了眉头皱得更紧,
    “都是自家姐妹,你口下留德,若是让人听见了……”
    韩纭闻言只是撇嘴,
    “大姐姐放心,这也是我们姐妹私下说话,外人面前我才不会多嘴呢!”
    姐妹们这般一路闲话,马车摇摇晃晃终是到了谭柘寺。
    谭柘寺因后山有潭,前院有柘树而得名,论起建寺的年代却是在前晋永嘉元年,距今已是一千年有余,众人下车一看,果然是古刹森森,大殿庄严。
    一行人由引路的小沙弥带进寺中,入了大殿先拜佛。
    谭柘寺中香火鼎盛,大殿之中人来人往都是拜佛之人,大雄宝殿之中香烟弥漫,经声悦耳,王氏领了女儿与侄女上前跪拜于蒲团之上,韩绮跪拜当场,抬头看向上头宝相庄严的佛陀,诚心诚意的伏身以头触地,心中默默念道,
    “信女韩绮一不求财,二不求运,只望佛祖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安康泰,和和睦睦,再不受那前世家破人亡之苦!”
    她是经了两世之人,对这漫天神佛亦是十分信服,她自觉能由前世而来,便已是神佛恩赐,却是不敢再求其他,只一家人平安便是福了!
    韩家人在此跪拜,捐了香油钱之后,便转到后头去,名为赏景实则就是相看人。
    这乃是京师里做亲的人家相看的老套路,此时间韩家姐妹自然是识趣走开,也免得让人瞧岔了,坏了韩香草的事儿。
    这厢韩绣领了几个妹妹们离开,只剩下王氏领了韩香草往后头宝珠峰而去,二人抬阶而上却是见得那半山之上有一座凉亭,亭中已有人在,二人走近一看,果然是那秦氏与夏文彬并夏小妹,亭外立了两个仆从伺候着。
    秦氏见了王氏立时面露惊喜笑道,
    “原来竟是韩夫人,也是来此处进香么?”
    说着上来与王氏行礼,二人见过礼后王氏笑道,
    “今日正值两个女儿沐休,便带了她们出来走动走动!”
    说着让韩香草上来见礼,韩香草见得那夏文彬在亭中已是心头小鹿乱撞,又见得这位夏夫人通身的打扮,无论衣着首饰都极是贵气,心头不由的更是暗喜,
    “这位夏夫人看着倒比四嫂还要富贵些,想来家底子必是不错的!”
    这也是夏小妹不知自家四叔的底细,说起来夏司丞在鸿胪寺这清水衙门做小吏,自然是比不上韩世峰的,只秦氏是来相看未来儿媳妇的,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王氏不过只是陪客,又不是正经的亲家,自然不好抢了人的风头!
    夏夫人这厢又叫了一对儿女前来行礼,夏文彬一见这架势便有三分明白,立时心头火起,又见得韩香草一双眼儿盯在自己脸上,倒似要生根一般模样,不由更是气恼,当下转过脸去连个眼风都不给她。
    秦氏这头与王氏寒暄两句,便请了人进凉亭就坐,夏小妹却是笑嘻嘻问道,
    “韩夫人,阿绮可是来了?”
    王氏上下打量夏小妹对秦氏笑道,
    “前头老三说是在外头认识了一位小姐姐,很是活泼可爱,同她十分相投,现下瞧来令媛果然是个大方端庄的,我们家老三性子内向不善言辞,还要夏小姐多多担待些才是!”
    秦氏笑道,
    “韩夫人可莫要夸她,这就是个猴儿,我倒怕将你们家乖乖儿的三小姐带坏了!”
    一句话说的二人都笑,夏小妹却是嘟嘴不依道,
    “母亲惯爱在面前排揎我!”
    说着提了裙子起身道,
    “韩夫人,阿绮在何处,要去寻她耍去!”
    王氏笑道,
    “老三与姐妹过去瞧那龙潭水了,倒是未曾上山来!”
    夏小妹听了忙起身,对秦氏道,
    “母亲,我去寻阿绮耍,待会儿再回来!”
    说完也不待秦氏应话便跑出了亭,只留下秦氏与王氏,还有一脸娇羞的韩香草,与那阴沉着脸的夏文彬。
    且不说那凉亭之中夏文彬如何肚中火烧,只说那韩绮几姐妹并未上山,要去后头龙潭看水去。
    这谭柘寺乃是因寺前柘树与寺后潭水得名,里头的龙潭水深幽碧绿,上有一线银瀑飞溅,因着寺中有高僧修道,又有龙潭之中僧人们饲养了不少铜盆大小的乌龟,世人偏爱奇谈,不知何时传出寺中有龙潭,潭水之中老龟化龙的故事,寺中僧人还煞有介事的刻碑叙事将这神化的故事留给后人观瞧。
    韩绮姐妹几个在潭边戏耍,见得那石碑,便细读上头老龟化龙的故事,韩纭却是指了潭水中慢吞吞四脚划水的老龟笑道,
    “我瞧着这潭水混浊,里头只怕养不活东西,这些老龟如何在水中生活上百年,分明就是寺里的和尚骗人!”
    韩绣瞪她一眼,
    “佛门静地,你也敢随口胡说!”
    韩绮瞧了瞧那潭里的乌龟却是应道,
    “大姐姐,依我瞧着这一回二姐姐倒是没有胡说,你瞧瞧这潭水除却上头一点活水并无其余来源,里头潭水早已污浊,方圆不过三丈见方的地界儿,大大小小足有上百只龟,依我瞧着只怕是难以养大!”
    这么多龟生活在一处,只怕打架也要打死了,还化甚么龙啊!
    韩纭见韩绮也站自己这一头,立时得意道,
    “三妹妹向来不扯谎的,依我说呀,这些和尚弄这么一块碑又编个甚么龟化龙的故事,再弄些老龟放入潭中,以示此地乃是风水宝地,实则就是为了骗香油钱!”
    韩绣闻言吓是连连合什口称罪过,
    “罪过!罪过!童言无忌,佛祖切勿与她计较!”
    韩纭瞧了只是咯咯发笑,身后也有人在笑,
    “绣姐姐你向佛祖赔甚么罪,若是赔罪也是这寺里的和尚向佛祖赔罪,出家人可是不打诳语的,他们弄了这么一个假东西出来骗人,也不怕佛祖恼了,以后不许他们入西天极乐……”
    说话间,夏小妹从小径尽头穿花拂叶的过来了,韩绮见是她不由微微一笑,招手叫了她,
    “我还当今日你不会来呢!”
    夏小妹笑嘻嘻过来拉了她的手道,
    “我原是不想过来的,只听说是韩夫人领了人过来,便估摸着你们必也是要来的,便跟着过来了!”
    说着上前与韩绣、韩纭见礼,又弯下腰瞧了瞧韩缦,伸手在她小脸上摸了一把,
    “这便是你们家最小的那一个吧!生得好是标致……”
    转头对韩绮笑道,
    “我可是羡慕你死了,家里姐妹多,还有这般好看的小妹妹,只可惜我母亲生了我之后,说是养前头两个不费劲儿,养了我才知晓生娃娃的苦,后头说甚么也不肯生了!”
    她这话说的几姐妹都笑起来了,韩纭笑道,
    “你也不必发愁,听说你家里大哥哥明年也是要成亲的,以后你便有新嫂嫂了,今儿这事儿若是成了,说不得家里不久还要多一位嫂嫂,你便不会寂寞了!”
    夏小妹听了眼珠子一转,转头拉了韩绮道,
    “我们到旁的地方瞧瞧去,这污水坑里一堆儿王八有何可瞧的!”
    韩纭听了哈哈笑,
    “确是没甚么好瞧的,就是一堆儿王八!”
    韩绣听了直是头疼,一个二个都是口没遮拦的,还是快快走吧!
    这厢拉了韩缦同韩纭走在前头,夏小妹与韩绮走在后头,这才悄悄的问韩绮,
    “今儿来相看的是你们韩家那一房的?”
    韩绮听了笑道,
    “我父亲乃是兄弟七个,这香草姐姐乃是我大伯父的小女儿!”
    夏小妹又悄悄道,
    “我们姐妹可是交心的,我同你说实话,瞧着我二哥那神色,这事儿怕是成不了!”
    “哦?”
    韩绮眉头一挑,
    “怎得,可是你二哥哥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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