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弟弟着急的为贺荆山辩解的样子,佟纪慢慢沉下脸。
    “阿瑜,他若真和那个贺家有关系,我们不去打扰,他恐怕也不会甘于平静。”佟纪理性为弟弟分析,“所以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不论他和贺家有没有关系,你切要牢记,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若贺荆山真和贺知一族有关系,不用他多做什么,自会有人等不及的。
    都说贺知随着前太子谋反,可当时太子不过弱冠之年,惊才绝艳的少年郎,若无意外,整个天下都会是他的,怎会谋反?
    当年之事,若贺知是冤枉的呢,灭族之仇,怕是没人能忍。
    “放心吧四哥,这我还不知道么!”佟瑜心里有些慌乱,已经无意再听佟纪讲话,但却对自己身份的保密性非常自信。
    佟纪看着自己的傻弟弟,叹口气,颇为担忧,这样的弟弟,真能保证自己的身份不暴露么。
    他怎么瞧着那贺荆山看起来像是能把弟弟玩得团团转的人呢。
    这边,贺荆山刚和阿福回到家,目光就触及至开满蔷薇花的墙头那只半匿藏在花丛里的信鸽。
    阿福记着贺荆山要去小矿山,这一去,恐怕要到晚上才会回来,就道,“你等会,我去把干粮给你拿来。”
    阿福刚进去,贺荆山黑眸一斜招手把信鸽唤来,取下信又将它放飞。
    贺忠:我已随渝州军到达清水镇,今夜子时城西见。
    男人看完,将信纸熟稔的用手指碾碎,到灶火台边,挑开蜂窝煤的盖子,碎纸屑被丢进火炉中,很快化为灰烬。
    “怎么进来了?可是有什么想吃的?”阿福把酥油饼装好就见贺荆山在自己身后。
    男人低头一笑,“嗯,我回来的晚,你接了阿元回来先吃饭,不必等我。”
    “好的,那你路上小心,听说渝州军特别厉害,这次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你别和人家吵架啊,也不能打架。”阿福脸蛋鼓了鼓,不放心的叮嘱。
    都说民不与官斗,能少点事,就尽量少点事儿嘛。
    贺荆山看着阿福天真无忧的脸,失声低笑,他暗地里心头积压着数不尽的心事,可看向阿福时,没有半丝敷衍。
    贺荆山笑着拍了拍阿福的小揪揪,低声说,“等我回来。”
    一扇门之隔,贺荆山转身瞬间,神色变得极其冷峻,浑身的轻松骤然散去,外面的光,侵袭遍体的凝重。
    安惠王爷李昱同与刑官正已经来了小矿山接应,如今统领渝州军的将领,是陈胜陈总兵。
    陈总兵是一位中年男人,他与曾经威震四方的贺知贺总兵之间,还隔着两位总兵,五年一调任,到如今他已经是第三任,他上位时,压力已经远远不如曾经第一位接手渝州军的总兵。
    当今皇帝便是凭着先用阴私手段扳倒整个贺家,才再扳倒了贺家扶持的先太子成功上位,上位后自是对整个渝州军的兵力一再削减,直至今日。
    皇帝有意削弱渝州军,又舍不得将这么好的利刃其当作弃子,国泰民安,可不只是京都安宁即可。
    于是他只能尽可能把渝州军的兵力控制在一个不超过自己担忧值,又不会无力再抗外的程度。
    皇权之下,将军战死白骨枯。
    “下官拜见陈总兵。”刑官正双手抱拳,行军中武礼。
    朝廷排挤渝州军,可凡是在宁古塔长期待过,凡是当过兵的,哪位不重视高看渝州军!
    一头沉睡的雄狮,无论如何都不能与犬类相提并论!
    “末将参见王爷。”陈胜翻身下马,双手抱拳膝盖半跪,声音浑厚。
    他打马而来,来得匆匆,一身戎装冷冽,光是站在这儿,身材也是魁梧挺拔,脸上一圈虬髯的胡子,貌似三十多岁,乍一看倒称得上一位中年帅大叔!
    六月骄阳当空,李昱同站在已经开始灼烫皮肤的阳光下,纹丝不动的打量这位陈总兵。
    贺家唯一留下的后人,如今就正在这清水镇上!
    而贺家当年统领的渝州军,竟也到了清水镇。
    这不论是不是巧合,都给李昱同带来一丝危机感。
    “陈总兵,先前村山那里的山洪,不知当地百姓如何了?”李昱同似真心担心当地百姓,目含忧虑。
    陈胜浓眉一皱,长叹一声:“王爷,情景不容乐观啊,当地山脚村落被埋没了好几个,我带领渝州军到达,就立刻加入救援,熟料再听到的就是宁古塔疫病的消息,这两年百姓们实在是不易。”
    近两年不只是宁古塔情景不好,整个大齐都是涝的涝旱的旱,各地日子都不好过。
    陈胜也不是什么一忽悠就能被忽悠到的角儿,李昱同这一句一是探一探他的为人,二便是探一探村山山洪的虚实。
    偏在疫情刚爆发没多久时,消息还没扩散时就及时在宁古塔边上停住脚步,想不叫人怀疑都难。
    难道还真要相信老天爷冥冥之中都在帮渝州军?
    “既然来了,我们就好好护佑这一方百姓一方水土。”李昱同收敛试探。
    刑官正为人正直,喜欢直来直去,听着这两人说话,都觉得累。
    这安惠王爷这话有够虚的,他是九皇子时,不论母家还是岳丈家,都是家世显赫的权臣,就连如今跟着他不远万里来这宁古塔吃苦的宁家小女儿,也是朝廷重臣家的嫡女。
    当初这位皇子在京城时,呼声也很高,就算他没有当皇帝的念头,经过皇帝这一番无情的作腾,也绝不会甘愿在这小小的宁古塔做一辈子的“安惠”王爷!
    刑官正对朝堂上的事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他是武将,镇守一方,护佑大齐不被侵犯,已是心中所愿。
    想比和他们打官腔,邢官正反倒对赵女医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兴味异常,甚至有时候到废寝忘食。
    “安惠王爷说的是。”陈胜笑呵呵的,目光如炬叫人看不透心思。
    李昱同视线辗转,却正落在骑马而来的男人身上。
    他眼睛微眯想看清,下一秒男人已然至众人身前,从马上干脆利落跃下。
    男人身形伟岸,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李昱同还没看清脸,却猜到了,男人是谁。
    贺,好一个贺。
    贺家的儿郎便是隐匿身份,也不甘改姓!
    李昱同敬佩贺家,却也在倏忽之间浑身提高警惕。
    贺荆山,胆敢直接来会这渝州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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