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想冲出去,告诉两人,她的小秘密。
    可她还是犹豫,细弱的手指扒着门,到最后也没有出去。
    赵阿福不知道这孩子有什么秘密,见她真不肯出来,也只好作罢,但准备回去之后配些对嗓子好的药给她吃。
    两人离开干娘家却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转而去了一趟梅娘家里。
    梅娘男人坐在门口吃饭,老远就看见贺荆山和赵阿福,主要是这俩人的身形实在是辨识度高,他伸长脖子一瞅,缩回,端着碗往家里跑。
    阿福到他们家,见院子里破落的样子,不由感慨梅娘家确实穷,其实自己刚过来时候,家里还没人家家里好。
    她进屋里,梅娘见她来,挣扎着起身,贺荆山在外面,梅娘男人看都不敢看他。
    “别动。”赵阿福按下梅娘,“我给你看看伤口,看完去给小蛋看。”
    梅娘欲语泪先流,呜呜两声,舌头又疼,不敢动了。
    赵阿福掰开她嘴巴,见伤口愈合的差不多,松气:“还好舌头上的伤口愈合快,你这条命算是保住,按我给你说的好好调养,以后说话也没问题。”
    梅娘点点头,看看外面。
    赵阿福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你放心,小蛋也没事,小孩子骨头长的快。”
    这下梅娘才彻底放心,双手合十给阿福拜一拜。
    “我现在给你拆线,忍着点。”赵阿福从衣服内缝制的大口袋里,拿出消毒布包裹的剪刀和药水。
    梅娘浑身一颤,畏惧看着那工具,却主动张开嘴。
    拆线并不是特别疼,比起咬断舌头,显然这点疼痛微不足道了。
    赵阿福给她拆完,见出一点血,又耐心把血擦干净,上药。
    梅娘越想,心里越感动。这若不是有阿福,让一个男医给她治,她心里才不好过,不过换做别人,都不一定能治她呢!
    经历过在死亡边缘徘徊,现在的梅娘格外惜命。
    “外面传得闲言碎语你也别听,我现在不会再怪你,你也已经诚信悔过,赵小梅说的话,不能代表我。”赵阿福这几天也不停听到赵小梅在外面怪梅娘的消息。
    “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已经去衙门办过脱离户籍。”
    梅娘点点头,以前她还冷嘲热讽说赵阿福不近人情,现在却绝不会这样想。
    给她拆完线,赵阿福也把小蛋叫出来,给他换药,重新上了夹板。
    这夹板是贺荆山连夜重新砍出来的,比原先拿来凑数的要好得多。
    身为一名医生,赵阿福可不想看到一个孩子因为自己工具的不专业落下一辈子的微残疾。
    从头到尾,梅娘男人都在里屋躲着,跟看不见似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赵阿福更喜欢自家男人了。
    两人从梅娘家出来,到学堂把阿元接走,一起回家吃饭。
    赵阿福如今对邙山附近的许多食材都已经掌握清楚,烧火做饭,熟心应手,家里条件越来越好,慢慢精米面越来越多。
    但给工匠们的饭,不可能那么高质,一是量大,二就是容易被人说闲话。
    赵阿福蒸些糙面馒头,里面加点点白面,炒两个大包菜,炖一锅鱼汤,最后一锅放了曲曲菜的杂粮粥。
    鱼是捞的拇指大小的小鱼,肉不能吃刺太多,用来炖鱼汤再合适不过。
    许多人家做鱼,并不会去腥味,以至于许多人不爱吃。
    赵阿福却在邙山上找到了野姜,用姜碎去腥味,鱼汤鲜美无比,再洒点芫荽,奶白的鱼汤里炖了几颗小芋头,奶黄嫩嫩的。
    工匠们原本也是正常工作,一上午才把那边杂物间拆掉,地基都没起,中午一顿饭过后,下午地基直接完成,砖瓦垒起五分之一。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何况吃的伙食这么好,他们都不想回家吃饭了。
    赵阿福把小芋头捞出来几个单独给阿元吃,顺便又开始看他的书。
    阿元每去学堂认几个字,她就让他回来再教给自己,如此一来,她终于能慢慢解释自己为何识字。
    因为都是繁体字,加上要用毛笔,她的确像个初学者一般。
    有天那砖瓦匠还看到她写的字,以为是阿元写的,说,他儿子写的也这样,狗爬似的。
    赵阿福差点没噎到,不好意思解释那是自己写的,就让小阿元背了锅。
    其实阿元写字比她好看的多。
    就这么,年关一眨眼就到了,赵阿福早上一睁眼,天气冷得刺骨,屋里的炭盆灭了。
    她穿好衣服出门,外面白茫茫的一整片。
    下雪了。
    赵阿福却必须在过年之前最后去一趟清水镇上。
    古代大多数还是毫无休整过的旷野,山一程,雪一程,无边枯草萧萧,山中草木颓靡,万物凋零。赵阿福和贺荆山去捡了最后一趟松塔,阿福炒好,又把贺荆山猎到的几只野兔做成熏兔肉,准备送给清水镇上的朋友们做年礼。
    糖炒松子,糖炒核桃,一种挂糖霜,一种挂糖浆。
    阿福给阿元做了可爱的元宝大红小袄,再戴一顶圆溜溜的红顶绣元宝小毛绒毡帽,阿元胖乎乎的脸蛋可爱极了,赵阿福一给他穿上,自己先忍不住抱着嘬一口。
    就连贺荆山都不由多看几眼。
    赵阿福给贺荆山也量身做了新衣服,贺荆山向来衣着朴素,简单,但简略中又带着一种狂野,阿福没有给他做过于复杂的,而是在形制与布料的基础上给他做的极简风。
    一身玄蓝长袍的贺荆山,粗狂的面庞又显出几分精致,眉高眼深,棱角细致。
    赵阿福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瞧。
    贺荆山向来被村民说容貌骇人,许多人不敢直视他。
    阿福却满眼爱慕,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一滩明镜似的春水。
    贺荆山是一个男人,抗拒不了这种眼神,他是赵阿福的男人,抗拒不了赵阿福的任何眼神。
    她半点风韵,他万分思量。
    “阿福。”贺荆山垂眸看她,“我们要个孩子,好么?”
    赵阿福本正乐呵呵的看他,忽然他来这么一句,她差点没一个趔趄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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