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再客套,和颜悦色问起了红玉:“红玉,你说,你们主子好端端的,如何就掉到了水里,这么凉的天弄出什么病来我怎么跟她父亲交代呢。”
    当时主子们各自说话,司徒嫣与杭莹两人独自在湖边赏花,有几个丫鬟跟着,但都顾着看景色,没有仔细盯着她们俩的举动。红玉越想心中越是有底,离得最近的就数她与杭家一个丫鬟了,偏当时那丫鬟指着水中那个亭子说话,只要自己一口咬定了是杭莹把自家小姐推下去的,她根本无法辩驳。
    想罢,红玉扑通跪在地上,通红了眼睛嘤嘤哭诉:“老夫人,你要为我们小姐作主啊,我们小姐自小跟在你身边,她的性情你最是了解,从来不会得罪人。她好心带杭小姐去看花,谁知那杭小姐无故把她推入了水中,我们小姐这般娇弱的身子怎么经得住呢,若有个好歹咱们几个伺候的都不用活了。”
    她哭得声情并茂,好似这时候司徒嫣已经死了一样。
    老夫人先还有几分怀疑,这会子听了红玉的话就信了八九成,登时怒不可遏,顾不得杭家之势王府之威,气恼非常的指着杭莹斥道:“闺阁小姐,理应端庄贤惠,杭小姐便是郡主又如何,岂能无缘无故将嫣儿一个弱女子推入水中,你说,她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说啊。我们锦乡伯府确实比不上你们王府尊贵,但也不是任人欺凌的,此事我一定要替嫣儿讨回一个公道。”
    太妃与王妃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这个老夫人,一遇到娘家人的事,就有点无法沟通,不过一个丫鬟的话,她就要定下杭莹的罪名,也太小看她们杭家了。
    侯夫人被老夫人一席话臊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所有官府要都这么审案,那满世界都是冤案了。老夫人说话时就不能先在肚子里回想几遍,她难道不知道她这样轻易出口的一句话会害死整个侯府吗,都几十的人了,心里眼里还只有那么个娘家,那你别嫁啊。这些年,搬了多少银钱去填补她娘家那个空当,若不是为着老侯爷去得早,侯爷可怜母亲寡居,也不至于这么纵容她,反而把她养得比年轻时还要没脑子。
    当然,这些话侯夫人只敢在心里骂,不敢真的表示出一丁点来,不然侯爷回头又要怪她。其实,侯爷也不是不知自己母亲那点毛病,但些许小事无伤大雅便容她做主了,如果知道老夫人会弄出这么大事来,估计这些年对她就不是一味的孝顺了。
    杭莹又气又愧,气得是她本没有做出那样事来却被人硬是栽倒了头上,愧得是为着她丢了王府的脸面,但当着外人的面,她生生把眼泪咽了下去,不然人家又要说杭家的女儿没有家教。
    太妃揽着杭莹到自己怀里,轻声抚慰了几句,然后看向红玉,容色异常锐利:“这位姑娘,你是亲眼看到我们郡主把你家小姐推到了湖里的?”
    “是的,奴婢亲眼所见。”反正没有旁人看见,自己这么说谁能找出什么漏洞来。
    “你们听,她都亲眼看到了,还能假的吗?这件事,绝不能就这样算了。”老夫人一下子激动起来,拍着桌子喝道。
    侯夫人真是恨不得恼不得,勉强在旁边劝道:“母亲,你先别急,有什么话还要听听郡主的意思呢。一个丫鬟,当时或许吓坏了,心慌意乱的,也不知看得真切不真切,如果弄错了不但对不起郡主,我们自己也没脸。”
    老夫人哪里还听得进去,一心认定是杭莹做的,媳妇想娶那样的女子进门,这样开脱的话都说得出来,真是妇德败坏,她啐了一口:“嫣儿可是你侄女,你不说为她讨回公道,还一心帮着外人说话,你哪里配得上做侯府的当家主母。红玉最是个稳妥的,怎么会看错,你说啊?”
    这样的话向来是忌口的,估计老夫人也是积怨已久,顺口骂了出来。当家主母,这可不是随意能羞辱的,关系到日后掌家大权呢,侯夫人被气得倒仰,紧紧握着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风荷好笑地看了老夫人一眼,这样的极品老太太,估计能和董家老太太有得一拼了,不知让她们成了对手会是怎么样的?当着外人的面,如此羞辱当家主母,其实羞辱的是整个侯府啊,她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
    韩穆雪本来还能勉强听着,这回连她母亲都一块怪上了,更是不忿起来,高声辩驳道:“老夫人,母亲自从接手府里的事,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老夫人觉得她是什么地方配不上当家主母呢?红玉一个人的话也不能证明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我们当时明明都在场,并没有一个人看到莹妹妹推了司徒表妹啊,难道凭着红玉的一面之词就认定了不成?”
    她并不是急躁轻浮的性子,相反侯夫人教养她一向照着苏家管教女儿的方法,琴棋书画要学,但管家理事也不能马虎,平儿出门也爱带着她,让她多长点世面,毕竟她极有可能入宫。如果一味的单纯善良,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不知能挨到几时呢。
    老夫人眼里总觉得当年的大孙女是最好的,韩穆雪及不上她姐姐乖巧,不是很得老夫人喜欢,反是司徒嫣爱在老人家眼前奉承,说话乖巧讨喜,比她还多得三分疼宠。她心里亦是有些不满的,平日也算了,如今见无端责备她母亲,这口气就有些忍不住。
    老夫人愈发添了怒气,这个孙女,与自己一向不亲,不由喝斥起来:“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不说乖乖回自己闺房呆着,成天跑着跑那是做什么,有没有一点女孩儿的贞静。长辈说话,何曾轮得到你一个晚辈顶嘴了,还不给我回房去。”
    “老夫人这话孙女不敢当,孙女并没有跑来跑去,倒是司徒表妹三天两头往我们府上跑算怎么回事,是不是学司徒表妹就是女孩儿的样子了。我更不敢顶嘴,我这可是孝顺老夫人,长辈有过就该指出来,难不成任由长辈一意孤行吗,学里的师傅可不是这样教的。”韩穆雪是现在侯府独一无二的嫡出小姐,几分气势威严那是必然有的,又读得书多,几句话就把老夫人驳得回不出话来。
    “你,顶撞长辈还有理了不成,来人呢,去把侯爷请回来,这个家乱成这样我是管不了了,让他自己回来料理清楚。”老夫人气急,直着声往外头唤人,还真有人出去寻侯爷了。
    侯夫人与韩穆雪都没有阻止,侯爷来了更好,让他亲眼看看,把他母亲都惯出些什么毛病来了,看他以后是不是还这样?
    不过,几句面上的话儿侯夫人还是要说的:“穆雪,还不住口。你一个女孩儿,长辈教导听着就成,有不对的地方也可以问你父亲,怎么能这样不懂规矩。”她的语调听着一点都不像责备,倒有些安慰的味道,继而对老夫人劝道:“母亲,穆雪年纪小,你好生教导她,不要与她一般见识,等她父亲来了好好训她,母亲消消气吧。”
    老夫人虽然如骨鲠在喉般不舒服,但总不能当真跟个晚辈对起嘴来,懊恼的摇了摇头,问着太妃王妃:“既然红玉都指认了,你们总要给个说法吧。”
    太妃实在不想与这个糊涂老太太一般见识,觉得太掉身份,又不得不接招。风荷看见,凑近太妃轻声说了几句,太妃点头笑道:“我还有几个疑问要问红玉姑娘,就由我孙媳妇代劳吧。”
    老夫人虽然觉得杭家弄个小媳妇子与自己说话太不恭,也没有什么办法,默默应了。
    风荷含笑上前几步,走到红玉身边,绕着她转了一圈,转得她发慌,方才问道:“红玉姑娘,你要知道,律法上言明,你一个人看到此事不能算的,至少也得有两个人证才行,所以你说了等于没说。”风荷这话绝对是胡诌的,律法没有这一条,但这里的人别的她不敢说,这个老夫人与红玉是定不知的。
    果然,红玉惊讶地望向风荷,张大了嘴,她不知道还有这一条啊,那不是小姐白白落了水?可惜,她始终是个奴婢,心机没有司徒嫣深,于司徒嫣而言,能不能把杭莹定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杭家不会再把杭莹嫁给表哥了。而红玉以为,一定要把杭莹的罪名落实,才算完成了主子的交代。
    她有些踌躇,不知该怎么回答。
    有个人比她更急,那就是老夫人了,老夫人已然认定杭莹害了司徒嫣,怎么受得了就此放了杭莹呢,她当即着急得问着红玉:“红玉,你好好想想,当时有没有别的人看到了。”
    红玉真的认真细想了起来,当时离得最近的伯府的丫鬟好像还有绿意,这蹄子最是个会耍滑的,一定知道怎么回答。她忙信誓旦旦回道:“绿意也在附近,老夫人可以问问她,有没有看到?”
    很快,绿意被带了上来,是个身量苗条,容长脸面的清秀小鬟,她上前行了礼跪在红玉身边,眼角瞄向红玉的时候有笑意闪现。
    风荷仔细打量着她,心中暗笑,就怕你不上钩,你既这么配合那就最好了,省得麻烦。她转而问向绿意:“你叫绿意,你们小姐落水的时候你在哪里?”
    “奴婢当时在偏东方向三丈处柳树下。”她说得是实话,没有人可以否认。
    “那你有没有看到你们小姐是为什么落了水的?”
    “奴婢看得不算很清楚,但隐约能看见是杭小姐推了我们小姐一把,小姐才会忽然落水的。”当红玉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一定是主子交代的,自然想跟着邀功,总不能把所有的功劳都被红玉这个贱蹄子给占了。
    风荷皱了眉,有些无奈的样子,都有两个人作证了。
    老夫人得意得很,要想杭家那个丫头没事,哪有这么容易。她脸上都露了笑颜:“红玉和绿意都看到了,太妃娘娘还有什么可说的?”
    风荷笑着对太妃点了点头,然后对众人说道:“既如此,就先把绿意姑娘带下去吧,我们娘娘还有一点小疑问要问红玉姑娘。”
    这次上来把绿意带下去的是侯夫人的人,她算是看透了,不给老夫人一点颜色瞧瞧,她还得兴风作浪,素性这一次彻底下了她的面子。她是聪明人,不过一会就看出了风荷使的心眼,又是佩服又是担忧,这个杭家四少夫人真不简单,好似一切都在她掌控中的淡漠,又担心自己家算是惹着了杭家,往后日子不好过。
    待绿意去的远了,风荷才笑吟吟对红玉说道:“红玉姑娘看到五妹妹是用哪只手推得司徒小姐吗?或者你给我们示范一遍?”
    红玉正要开口,忽然握住了自己的嘴,她懂了,这个少夫人使诈呢。她如果说是左手,回头绿意说是右手,那不是穿帮了吗?到底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绿意绿意啊,你自作聪明什么呀,坏了大事了。她却忘了是自己提了绿意出来,眼下后悔是不顶用的了。红玉真想找块墙撞死算了,她掉进了一个坑里,一个诬陷郡主的滔天大坑,便是她父母亲人都别想有好结果。
    自己真是太傻了,干嘛听从小姐的话,不然哪里来得这么大麻烦。说起来,红玉不是没有私心的,她时常陪着司徒嫣在侯府,对韩穆溪是极熟的,早就情根深种了,只要她小姐能嫁给韩穆溪,她就是通房丫头,日后生个一儿半女的就是姨娘了。
    “红玉姑娘是想不起来了吗?不太可能吧,红玉姑娘看得那么清楚明白,怎么可能连哪个手都没有分清。”风荷故作惊讶,小嘴微开。
    红玉想着反正是个死,不如赌一把,她有一半的机会能赢呢,总比这回死了好些。想清楚了,咬牙说道:“是用右手推的,奴婢想起来了。”
    风荷眉梢上扬,做出深信不疑的样子来,和气得道:“司徒小姐那边离不了人,红玉姑娘回去服侍着吧,一会有需要了再去请姑娘过来。”
    红玉虽然满是担忧,但想到至少暂时脱了身,还能回去与小姐商议一番,便暗喜地应了。
    老夫人极为不快的质问:“红玉看得这般清楚明白,杭小姐,你还不肯认吗?我这侄孙女儿从小丧母,身世堪怜,杭小姐究竟是哪里看她不顺眼了?”
    杭莹勉强琢磨透了风荷的计谋,心知自己的清白很快就能查清,懒得去与这个昏庸的老太太计较,伏在太妃怀里看都没看她一眼。她从来都是个守礼的好姑娘,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足以见得她是多么伤心生气了。
    “老夫人,司徒小姐受了惊,她的几个丫鬟年纪偏小了些,不如老夫人遣个老成些过去照应着,有什么咱们也能快些知道啊。”风荷非常好心的建议她。
    老夫人想了一想,很是这么个理,若那几个丫头省事些,嫣儿还不会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呢,正该派个稳妥的过去伺候着,便点了身边最得用的丫鬟过去。由此,她对风荷的印象好了不少,杭家也就这个少夫人讲理些。
    风荷又道:“既然绿意姑娘也看见了,也请她进来说个清楚吧,免得大家心里不服气。”
    老夫人忙道很是,正该这样呢,她就要让杭家无话可驳。老夫人错就错在太信任司徒嫣,以为她真是那个在她跟前撒娇逗笑的小女孩了,不然不至于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绿意进来,一听风荷的问话,登时呆了,她何曾看见了,不过是顺着红玉说得,不知红玉这蹄子怎生回答的,也不与自己通个气,这如何是好啊?大家都穿着夹袄的日子里,绿意额上渐渐渗出了汗。
    “绿意姑娘看到我们郡主是用得右手呢还是用身子撞的?即便当时急迫了些,绿意姑娘只要稍微回想一下两人的站姿就能记起来吧,怎么就用了这么久,还是绿意姑娘根本没有看到?”风荷非常尽职地循循善诱着,而且她绝对没有误导啊,她可是提了右手的,红玉不就是这么说的,若说她有心误导她是坚决不认的。
    右手?撞得?撞得不行,之前明明说好了是推的,不能中途改词。到底是右手还是左手?对了,杭家的人一定是帮着她们自己人的,她这样问分明是要误导自己,让自己一时反应不过来在里边选一个,说明红玉回答的根本就不是其中任何一个,那就是左手,对,一定是这样的。
    经过这一番混乱的思绪纠葛,绿意终于得出了答案,她斩钉截铁回道:“奴婢看见是左手。”
    老夫人一听,先是懵了半刻,随即就想说话,可惜风荷抢在她之前开口了:“绿意姑娘,事关皇室,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还是想想清楚吧。”
    她越这样说,绿意就越以为她们这是在惧怕,她越发能够认定自己说对了,一口咬定了是左手。
    风荷抚额,无奈地回头对大家说道:“这却是没法问下去了。”
    老夫人心焦不已,严肃得喝止绿意:“绿意,为何你与红玉看到的不一样呢?”
    咕咚一下,绿意蒙了,她的思绪渐渐纠结,难道,难道红玉回得不是左手,这,这怎么可能呢?可是,老夫人不会骗她啊。她想要改口,可是她之前的回答太确定了,已经容不得她反口,她发现自己主动跳进了人家给她挖的坑里,还不敢呼救。她恨不得拧碎了自己的嘴,安安分分有什么不好,非要跟着邀功,这哪是邀功,这根本就是催命呢。
    这场戏,让太妃和王妃看得畅快不已,不过为了不让这两个丫鬟反口,太妃决定再加最后一把火。她的样子像是很为难,最后叹着气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已经不是我们内院女眷能了结的了,我看还是让官府决断吧。把那个叫红玉的丫鬟一并带上来。”
    老夫人隐隐感到不好,她直觉地相信如果送官,她的侄孙女儿一定落不了什么好,她拼命与绿意使眼色,企图让她改变说辞。而绿意早就沉浸在恐惧慌乱之中,根本没有去看老夫人。
    红玉重新带了上来,她一看到屋中情景就猜到绿意与她说得不同,她觉得这样的气氛太沉重太窒息,她有些无法承受了。
    太妃也不与她们多说,面容威严无比:“你们两个忠心主子这是好事,既愿为你们主子叫屈,不如送你们去官府喊冤吧,毕竟谋人性命可非小事啊,咱们不敢私自作主了。”
    送官?绿意之前听过一次还好些,红玉却是有些撑不住了,方才在屋里老夫人的人在跟前她不能与小姐多说,看得出来小姐也是心急了,这事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试图陷害杭家的,整个京城谁敢惹到她们头上。当初西瑶郡主害得四少夫人坠马,自己最后落得个远嫁他乡的下场,现在陷害的是杭家嫡出的小姐,结果会不会更惨。
    风荷扶着太妃的肩,害怕的问道:“祖母,是不是状告皇室要滚钉板啊,那个会不会很痛?天呢,几百根钉子从身上扎过,那会留多少血啊,会不会死啊?”她一面说着,一面害怕地轻轻颤抖着身子,连声音都听着全是惧意。
    太妃拍着她的手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别说是状告皇室了,民告官都必须滚钉板。你年纪小,没听过,很多人最后都没有告成状,还不是在滚钉板的时候丢了性命吗?红玉和绿意姑娘要为她们主子伸冤,这样一片忠心,难道连小小一个钉板都受不住啊,上了堂更有无数的酷刑呢。”
    太妃每说一句,红玉和绿意就颤抖一次,当太妃说完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衣衫,瘫软在地上,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老夫人不知是焦急还是慌张,她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只要杭家低了头就好,如果闹到官府去,侯府的面子也不好看啊,那就是彻底与杭家翻脸了。
    侯夫人知道自家老夫人做得过了,惹怒了杭家人,却不得不出来圆场:“娘娘,咱们两家是几辈子的世交,更是姻亲,何必为了一个外人而伤了情分呢。”
    “侯夫人放心,这本是我们杭家与司徒府的事,与侯府不打紧,不过到时候请你们做个见证罢了。行了,还请侯夫人使几个人送两位姑娘去衙门吧,这件事还是早点了结的好。免得夜长梦多。”太妃说完,就有起身告辞的架势,吓得红玉和绿意咚地扑到了地上。
    红玉犹在心里挣扎着,绿意却是再也坚持不住了,她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不要,不要啊,奴婢不要去官府。奴婢根本没有看到郡主推了我家小姐,奴婢完全是受了红玉的挑唆才这么说的。奴婢知错了,求娘娘开恩啊,奴婢错了。”
    红玉听得两眼血红,绿意这个死蹄子,为了给自己脱罪居然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决不能让她得逞了。自己不过是听从小姐的话,凭什么要自己去滚钉板,而小姐却安安稳稳嫁给韩少爷,以后陪嫁丫头也让别人给占了,自己何必白白送死呢。
    “不是的,奴婢没有挑唆绿意,是小姐,是小姐让我们这么说的。娘娘,你可以宣小姐来问,小姐之前就与奴婢说好了,她故意掉到湖里去,然后让奴婢陷害郡主。真的,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却没有一句虚言。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啊,奴婢不要去官府。”
    绿意和红玉的话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当然有些人是真的震动,有些人却是装出来的了。
    老夫人自然是真的被惊到了,她犹自不信,嫣儿那么个单纯良善的好姑娘,怎么会想出这样歹毒阴险的计谋来,甚至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当即大骂道:“你们两个贱婢,胡说些什么呢?嫣儿怎么可能这样做,她干嘛要陷害郡主,而且她难道不怕没有及时获救吗?”
    “老夫人,都是真的,奴婢说得句句是实。小姐怕郡主嫁给小侯爷,就想出此计破坏两家的亲事,小姐会水性的,她小时候就学过,所以小姐才敢假装落水啊。”红玉此刻完全顾不及司徒嫣了,她只想尽力保住自己的小命,别死得那么惨,什么能说得不能说的一块都喊了出来。
    太妃心里那个乐啊,这趟侯府没有白来,虽然亲事不成,看了这场好戏也不冤,太有意思了。哎哟,这狗咬狗真是精彩,太妃很想叫她们继续演几场,这可不是随便都能看到的。
    老夫人气得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无论她怎么不信,事实都由不得她不信,她这般信任宠爱的孙女儿,居然会有这样深切的心机,能把她都蒙在鼓里。你叫她如何不气?
    事情发展至此,杭莹的清白是洗清了。
    太妃与王妃到底是上等贵族阶层的人,不是那些无聊的妇人,虽然想看戏,到底不该落井下石,告辞去了。
    侯夫人对今天这场会面是彻底死了心,有没有得罪杭家还不知呢,明儿得亲自与侯爷上门赔罪。这都过了午饭时辰,让太妃和王妃几人饿着肚子回去,侯府的脸面是没了。可是还要请太医给老夫人诊治,还要处理余下的事情,侯夫人实在是抽不出身,只得满怀歉意的送走了杭府一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