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鬼使神差似得进了药铺,问了方才秀娘抓的是什么药,很清楚地从掌柜的脸上看到了惊慌,随后,便是亟不可待地赶人说什么这是病人的私隐,他不能透露,说什么不关金熙的事,问这般多做什么?直到金熙亮出了身份,这才不得不说出了实情,让金熙怎么也不该相信的实情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秀娘给齐倾抓的是避子的药?避子的药?
    怎么可能?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你确定她抓的是避子的药?”
    “大人……小人……小人不敢说谎……那妇人拿来的方子中的确……的确有避子药……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来小人这里抓药的……已经快一年了……”
    “快一年?”
    “一年?”金熙脸色更是难看,一年?那便是说她这一年中给齐倾的所谓补身子的药就是这避子药?可是……可若是如此,齐倾的身子好转又是如何解释?还有,她为何要害齐倾?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害齐倾是为了金礼?让他们感激金礼,从而让他高升?可是,金家谁不知道金礼是齐倾的人?若是齐倾主母的位置坐不稳,金礼能高升到哪一步?方子是有效果的,没有那避子药,结果不是更好吗?若是齐倾有喜,他们只会更加的感激他们夫妻金礼得到的也就更多
    她没有道理害这般害齐倾的
    “大人……”
    金熙压住了内心的暴怒,冷冷地看着那掌柜,“说清楚将这件事给我说清楚”他不能着急,不能慌他要冷静地弄清楚这件事
    药铺的掌柜便断断续续地将这一年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小人看到那方子的时候就知道不对劲,那方子表面上看的确是一张给女子补身子的好方子,可是其中却一位避子的药,加了这味药进去虽然不会影响方子的补身效用,可是有这味药在,那用这方子的女子便是将身子补的再好也不会怀上孩子,而且这味避子药的用量也用的极为的准确,既能达到效果,也可以瞒过大夫的诊脉……这张方子绝对是出自医道高手的……而能够得到这张方子的人也一定不是普通人……那妇人的穿着虽然不错,可是……可是也不像是什么贵人……小人觉得她可能是某位大户人家主子身边看重的下人……第一次来抓药……小人说穿了方子的隐秘……她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劲……可是还是坚持要抓着药……第二次来的时候虽然很小心,可是也没有第一次那般的惊慌……之后一个月都会来个两三次……一直让小人照着方子抓药……不过……不过不久之前……她又拿了另一张的方子过来……方子虽然不一样,可是用处还是一样的……而且……而且避子的药加重了……”
    “你既然知道方子有问题为何还给她抓”
    掌柜面色一白,“小人……小人……方子……方子是有些问题,可是……可是不会害人的毒药……”最主要的是她多给了五倍的药费。
    “不会害人?”金熙面色骤然可怕,“绝人子嗣,这还不算害人?”
    “这……这……”掌柜的脸色发白,“小人……小人以为是那些大户人家后院争宠的手段……以为是大妇容不下妾室……所以才用这样的手段……大人,小人真的没想过害人的真的没有”说着便跪下,“那方子除了不能有孩子之外,真的是补身子的好方子啊……”
    金熙没有再听他说下去,“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从来没有人来问过你这件事”
    掌柜一怔。
    “听到了没有”金熙厉色道。
    掌柜的原本以为自己是死定了的,可没想到居然只是这般,“小人……小人听到了……”
    自然不会仅仅是这般,金熙恨不得将这铺子给拆了,可是现在不行他必须先弄清楚这件事,必须弄清楚秀娘在这里抓的这些药是不是就是她给齐倾用的那些如果是,那背后还没有有其他的人
    金熙回了衙门,神色上没有任何的异常,继续处理着手头的事情,便是回了家,也像是从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只是齐倾还是发觉了些什么,“怎么了?春耕的事情不顺利?”
    金熙当即警觉,可随之一想,她从小便看着他长大的,他哪里能瞒的过她,不过,只要他不说,她便是再了解他也必定不会猜到真正的原因“嗯,是有些问题。”顺着她的问题,说起了春耕的事情,“我今天去拜访了几位老农,他们说去年的雨水太多了,今年的雨水可能会减少,收成怕会受影响。”
    在没有查清楚问题之前他不想告诉她
    金家这般多人下人之中,她最信任的怕是金礼了,虽然这件事还不能确定金礼是否参与其中,可是,他的妻子参与了
    更何况她是那般的喜欢那个秀娘
    “老天爷不肯怜惜百姓,我们也没法子。”齐倾叹息,“不过只要不是旱灾,应当不会有大问题。”
    “嗯。”金熙点头,“我打算上奏府台大人,重新整修一下蓉城的水利,那便是真的雨水少了,只要水利设施到位,便不会影响到收成。”
    “需要银子便跟我说。”
    金熙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放心,朝廷每年都会有一笔整修水利的款项,不过若是不够的话,我也不会客气。”
    他的齐倾,他这般善良的齐倾,为何就一直有人想害她?
    “反正你欠我的怎么也还不清了,还客气什么?”齐倾失笑道。
    金熙伸手将人搂住,“放心,我不会把银子都败光了,还得留给我们的儿子娶媳妇用的。”
    “影子都还没了”齐倾失笑不已。
    金熙抱紧了她,“放心,很快便什么都有的”若是真的有人对她做出了那般事情,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
    ……
    “怎么还不去衙门?”齐倾看着早膳后便一直懒着不走的男人,蹙了蹙眉,还是还有其他事情?
    金熙却是笑眯眯地道:“你便这般不想见到我?”
    齐倾一愣,随即挑眉:“说什么了?不是说处理好春耕的事情便带我去踏青吗?现在不去干活,什么时候才可以有空?”
    “其实不出去也可以,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金熙搂着她的腰,腻着她,“阿倾……阿倾……”
    齐倾失笑,“好了金大人。”抬手拍拍他的脸,“乖乖干活去。”
    “不去。”
    齐倾看着他,“你确定?”
    “我都忙了这般多天了,你就不心疼我?”金熙道,一脸的哀怨。
    齐倾哭笑不得,“金大人,你可是蓉城城守”
    “休沐。”金熙道,“今天我休沐。”
    “衙门……”
    “蓉城什么情况你最清楚了。”金熙继续道,“不会我这个城守偷懒一天便大乱的。”
    齐倾无奈,“好,那便休息一天。”随后警惕地看着他,“既然休息那便好好休息”
    “放心。”金熙哪里不知道她想什么,“我保证乖乖的。”更何况今日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做“你先去汇通楼,我去给母亲请过安之后便去找你,然后帮你一同处理事情。”
    “嗯。”或许是习惯了,所以齐倾并未起疑。
    金熙并未去寿安堂,而是着手布置。
    今日便是秀娘再次来送药的日子。
    脉象诊不出来吗?那直接看那药,能查出来吧?还有药渣之前的药她一直都是在家里煎好了才送来,后来便是拿了药到倾园这里煎,便不用担心药送来的时候会冷了上次的药渣他找不到了,但是这一次她定然没有这般快便销毁
    若她真的动了手脚,一定可以人赃并获
    “少爷,秀娘已经进府了。”
    “去了倾园了?”金熙沉下了眼眸。
    “是。”
    金熙起身往汇通楼而去。
    ……
    “你母亲这般快便放你出来了?”齐倾从一堆账目中抬头看着走进来的男人,道。
    金熙走了过去,没有丝毫的羞愧,“我是不孝子。”
    “的确是不孝子。”齐倾气笑了,“而且还是一个脸皮很厚的不孝子”
    “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个孝子。”
    齐倾没好气地道:“是,有你在,谁敢不孝?”
    “自然。”金熙笑道,一脸的得意洋洋的。
    齐倾没理他,直接扔了一本账目给他,“不是说要陪我处理事情吗?还不快干活?”
    “是,夫人。”
    齐倾看着几乎将她桌面上的账目搬空了的男人,嘴边的笑容一直没退,只是却又多了一丝苦涩。
    开口闭口不离孩子,若是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给他一个孩子,会如何?伤心欲绝还是悲愤异常?
    真是个傻孩子。
    时间渐渐流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便有人进来禀报说秀娘来了。
    齐倾神色不变,“让她进来吧。”
    “又要喝药了?”金熙看向她。
    齐倾颔首,不疑有他,“嗯。”
    “辛苦了。”金熙凝视着她,眼底有着深深的愧疚,而或许是愧疚太深了,将那丝戾气掩盖住了。
    齐倾低下头继续翻着账簿,掩去了嘴边的苦涩,“我喝的是补药,别人想辛苦都辛苦不到了。”
    “补药也是药。”
    “那不吃?”
    “如果你不想吃的话,那便不吃。”金熙道。
    齐倾挑眉,“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金熙正色道,若不是他一直跟她要孩子,若不是他一直在给她施加压力,她哪里需要经受这些?他居然让她用了那连方子都没见过的药一年一年若是那不是避子药而是毒药……
    金熙顿时不寒而栗。
    “还是算了吧。”齐倾失笑,“我吃这药可不是为了你。”
    “阿倾……”金熙忍住将她狠狠抱在怀中的冲动,现在不是时候,他得将这件事弄清楚,将那幕后的人揪出来,才可以
    齐倾无奈,“好了,别没事找事了,待会儿让秀娘笑话。”
    金熙眸子冷意一闪而逝。
    “怎么了?”齐倾捕捉到了。
    金熙看着她,“阿倾,你便这般信秀娘?”
    齐倾蹙起了眉,“为何这般问?”
    “待会儿便知道了。”金熙没有回答,转过视线看向门口。
    齐倾的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昨晚上他的不对劲,今日又懒着不肯去衙门,如今又说了这般的话……跟秀娘有关?“金熙……”
    话没有说下去。
    因为秀娘进来了。
    便是已经做了一年从未被发现,可是当秀娘看到金熙在的时候,还是紧张了一下,“少爷……少爷也在……”
    金熙心地冷笑,紧张?若是没事紧张什么?“嗯。”他淡淡颔首,“来给少夫人煎药吗?”
    “是。”秀娘提着食盒的手微微一颤。
    金熙看着她,目光冷厉,“这药少夫人也吃了许久了,方子是不是要调整调整?正好,刚刚大夫在寿安堂,我让他过来给少夫人诊诊脉,在对一下方子,看看怎么调,对了,方子你可带在身上?”
    秀娘脸色一白。
    金熙眼底的冷意更浓,握紧了拳头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暴怒,“怎么?忘了带了?也没关系,这药就在这里,大夫闻闻也知道。”
    “少爷……”秀娘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金熙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还是说你给少夫人喝了一年的药有问题?”
    “我……”
    “金熙。”齐倾也起身,面色微白。
    金熙转身,面色稍微缓和,安抚道:“没事,我会处理的。”
    齐倾看着他,心里的猜测似乎成真了。
    金熙转过身继续盯着秀娘,一字一字地道:“怎么?不敢吗?”
    秀娘如何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浑身一震,手中的食盒坠在了地上,里面传来了瓷片击响的声音。
    “想毁尸灭迹?”金熙冷笑,戾气再也压制不住,“没关系,汤药毁了,还有药渣,应当还在吧?”
    “少爷……”秀娘扑通跪在地上。
    金熙的目光像是想吃人一般,“我与少夫人有什么对不起你,你居然给少夫人下避子药?”
    齐倾听了这话,心彻底地沉了。
    秀娘几乎面无人色,抬头看向齐倾。
    “说啊”金熙怒声喝道,“不说吗?你以为不说我便拿你没法子?没关系你不说也没关系,等我验过了药渣之后便一清二楚”
    “金熙……”
    金熙看向齐倾,见她脸色难看,急忙走了过去安抚道:“没事的,我问过那抓药的大夫,他说方子里面的避子药不会伤身子的,而且方子也是真的有补身作用,不会有事的”
    齐倾看着他,心底忽然一片苍凉,这般快便到了吗?不是一年,也不是五年,现在便到了吗?
    金熙自然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只当她无法接受自己如此信任的人会这般害她,伸手揽住了他,“没事的,没事的。”
    “少爷,大夫来了。”
    “秀娘……”
    秀娘转过身,惊恐地看到自己的丈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满目的痛心,“阿礼……”
    “如何?”金熙将齐倾护在了怀里,厉色看向那大夫。
    大夫有些紧张,不过也给金家看诊这般多年了,多多少少也是见过风浪的,还是条理清晰地将结果说了。
    他查过了那药渣,药渣大部分都是温补身子的,不过其中也的确有一味药是用来避子的。
    金熙听完,脸色更是可怕。
    金礼浑身一颤,几乎站不稳,“秀娘,不是真的对不对?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不知道的对不对?一切都是一场误会的对不对?秀娘……”
    “误会?”金熙冷笑,“药铺的掌柜早便告诉了她那方子上面有什么如何会是误会”
    金礼踉跄了一步,看着自己的妻子,“秀……秀娘……”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害少夫人?为什么?
    “阿礼……”
    “说”金熙松开了齐倾,走到了秀娘的面前一把揪起了她,没有丝毫的怜惜眼前这人是一个女子,“谁在背后指使你的”
    秀娘张大了嘴,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
    “少爷”金礼跪了下来,眼眶发红,“都是小人管家不严,小人……”
    “你放心,这件事你也脱不了干系”金熙冷笑,随后继续逼秀娘,“说是谁指使你的”
    “我……”秀娘看向齐倾,面色煞白的可怕。
    齐倾看着她。
    秀娘似乎明白了什么似得,转向丈夫。
    金礼红着眼眶看着她,仍是满脸的不敢置信秀娘给少夫人下避子药?她为什么会这样做?怎么会这样做?
    “阿礼……”秀娘哭了出来了。
    “我让你说是谁指使的”金熙怒不可遏。
    “少爷”金礼跪爬上前,将妻子从他的手里夺了回来,便是再错,她也是他的妻子,“少爷,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秀娘没有理由害少夫人少爷,一定是……”
    金熙身上的戾气更浓,“不说是吗?好……”
    “金熙。”齐倾开了口,语气中满是疲倦和苍凉。
    金熙转身,“阿倾,你放心,我……”
    “不用审了。”齐倾看着他,“方子是我给秀娘的,指使她的人,是我。”语气很轻,却是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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