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鲜贵人
    鲜贵人的宫室,因为位分的关系,算是比较偏,前一段时间才渐渐复宠,如今倒也算清静,鲜儿一早就得了沐阳长公主的消息,只是说寻到了当年伺候杨雨昭的旧婢,叫木香,送进宫来辅佐自己。鲜儿在当年还是浣衣坊小宫婢的时候,凭着秦飞卓的惊鸿一瞥才得以脱离浣衣坊,又恰好那时候皇后跟皇帝感情有不和,才有了现在的贵人位。可自从宇文凝紫收敛了嚣张跋扈后,自己就一度失宠,要不是秦飞卓从白国回来又想起自己来,自己可能一辈子就只是个小小的贵人。
    鲜贵人早就等在正厅,瞧着嬷嬷领着那一列人入内,一行人规规矩矩的问安,鲜儿却不搭理,只按照沐阳长公主信内吩咐的,听他们报了自己的名字后,将木香挑了出来。余下的都驳了,顺手将一锭银子塞给那嬷嬷:“辛苦嬷嬷这一遭,本贵人先于静嫔娘娘挑人已是不对,劳烦嬷嬷帮衬。”那嬷嬷得了银子,笑的眼都瞧不见,连连说道:“小主放心,静嫔娘娘是个温柔的,自然不会跟您计较,老奴要再去别的宫送人,就不多留了。老奴告退。”
    待一行人远去,鲜贵人才点了杨雨昭进内室伺候午睡,将旁人隔了出去。鲜儿的旧婢也是沐阳长公主的人,自然知道深浅,便守在门口,留鲜儿跟杨雨昭室内说话。
    进了内室,杨雨昭也不装鹌鹑了,大大方方的打量起室内的摆设,鲜儿也不呵斥,自顾自的坐在榻上喝茶,彤史也在掂量这个人的深浅,从沐阳长公主的信里,说这木香也是不亚于女儿的存在,可却送进来给自己做婢子,这尺度如何拿捏,自己心里也没个主意。
    杨雨昭看完了摆件,心里对于鲜贵人的得宠程度也有了了解,这才正经打量鲜儿,不得不说,她跟自己真的是很像,唯一的区别,只有眼神,杨雨昭是天之骄女,相府的掌上明珠,活的肆意张扬,如火一般浓烈,可鲜儿,自幼在底层摸爬滚打,见惯了各种人的脸色,过的小心翼翼,眸子里满是温顺,杨雨昭忽然明白秦飞卓为何会喜欢鲜儿了,因为秦飞卓一直希望,杨雨昭是一个温顺到毫无主见的女人,她可以将自己的一切依附在秦飞卓身上,哪怕秦飞卓要灭她满门。杨雨昭感觉十分好笑,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愚笨的人呢?秦飞卓到底还是太天真。
    鲜儿一直瞧着杨雨昭,见她上下打量自己,不由挺直了背脊,却没想到平凡蜡黄的容颜,却忽然灵动了一瞬,鲜儿愣住了,是眼睛,那双包含各种情绪的眼睛,灵活狡黠。
    杨雨昭终于开口了,一瞬间就又变成了那副平凡的模样,微弓着腰,眼睛只瞧着鲜儿的腰饰,任谁瞧,都是一个极懂规矩的宫婢。“婢子木香,见过鲜贵人。”
    鲜儿一时愣住了,“哎……”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略抿着唇,索性敞开了说,“我知道你是沐阳长公主送进来的,说是辅佐我,我出身卑贱,如今只是个贵人的位分,并不曾帮到长公主,我也很是懊恼。幸而你来了,今后,我就听你的了。”想了想,又将自己的情况都说了,末了又添了句:“门外守着的是兰蔻,也是沐阳长公主的人,信得过。”
    杨雨昭静静的听着鲜贵人的话,心里也有几分动容,她不是不信母亲的手段,可这是皇宫,满眼的泼天富贵,一个从浣衣坊爬上来的小姑娘,见惯了这荣华,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如何还能忠心耿耿的听从别人的吩咐?本来杨雨昭准备,如果鲜儿有二心,不顺从,就用药物控制,虽说手段不光明,可自己早已沾染了无数鲜血,谈话间放火烧山死的又何至几十条人命,早已铁石心肠。幸而,鲜儿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后宫中的一切都没有让她移了本性,蒙了双眼。
    “长公主送婢子入宫,婢子一定会好好完成长公主的吩咐。您不必担心婢子的身份,入了宫,婢子就是您的宫婢。在外还请您不要露出破绽来。而且,无论何事,请一定要跟奴婢商量后再做。更不要破坏了长公主的计划。”杨雨昭将要求提了出来,再次试探了一次鲜儿,不过鲜儿的反应让杨雨昭很是满意。
    二人的初次相见可以说是对彼此都很满意,杨雨昭为了尽快熟悉宫婢的所作的事情,在鲜儿午睡的时候,就去找兰蔻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宫婢。毕竟杨雨昭过了这么多年千娇万宠的日子,对于如何伺候主子可是陌生的很,幸而杨雨昭天资聪颖,又了解贵族小姐们的普遍喜好,很快就熟悉了宫婢所需的日常工作。
    如今鲜儿每日都会在午后去御书房侍笔,本来鲜儿想带着杨雨昭去,可杨雨昭担心自己对秦飞卓的恨意难以压抑会引起秦飞卓的注意,干脆留在屋里等鲜儿回来,听鲜儿带回来的消息,秦飞卓如今准备效仿先帝,做出些前人难以达成的成绩,可因为激进了些,导致朝上如今天天都在吵,就连护国公宇文老将军也不站在自己一侧,连带着对宇文凝紫也很是不满。
    杨雨昭听了鲜儿的转述,越发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可却不可操之过急,故而每日只让鲜儿不动声色的将见过的消息说给自己听,同时对鲜儿展开了训练。“皇上在立当今的宇文皇后前,还有过一任皇后,就是前丞相府千金,杨皇后,当年的杨皇后因为母亲贵为长公主,时常出入皇宫,就这样与皇帝相识相知相恋。”杨雨昭竭力克制自己因为回忆过去而涌起的愤恨,借着宽大宫袍的掩盖,丹蔻紧扣在掌心,一阵阵刺痛将自己从那浓稠的仇恨中抽离出来。
    引着鲜儿坐在妆奁前,取了骨篦慢慢替鲜儿通发,“想来,长公主应该告诉过你,你的容貌与当年的杨皇后极为相似。”透过镜子瞧着那无比熟悉的容颜,杨雨昭将骨篦浸在茉莉水中,再用来通发,浓厚的乌发沾染了茉莉的清香,让人身心愉快。鲜儿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慢慢开口:“我本来不知,可有一日我在御书房伴驾,皇后突然闯进来,见到我的脸,却把自己吓得脸色煞白,从那一日,我才意识到,为何长公主挑我入宫,而我又如何能一举封为贵人。”
    杨雨昭将墨发通顺,挑起一缕搁在鲜儿肩侧,余下的用掺了银丝的丝带挽成高髻,汇在头顶,用鸾簪定住,露出鲜儿纤长的雪颈,轻启妆奁,取玉环扣住乌发,流苏穿插其中最后垂坠在锁骨之上,坠在低端的珍珠,圆润无暇,皎洁如月,衬着鲜儿欺霜赛雪的柔肤,只觉得宛若一块细腻的羊脂白玉。
    提笔沾了些许桃色胭脂,描在鲜儿樱唇上,水润剔透。“你也算聪明,长公主挑你入宫,的确是一招好棋。”杨雨昭赞了一句,略退开一步打量妆容效果,捻其帕子将胭脂晕开。口里念个不停:“杨皇后鲜衣怒马惯了,养尊处优,故而从未有过这种素雅装扮,你之前也试过张扬骄纵,可结果是失宠,可见皇帝他喜欢你顶着这张脸,事事顺从。”将妆容搞定后,杨雨昭将挑好的云锦宫装取出来,替鲜贵人穿好,领口微敞,后襟微低,显得纤颈细长。云锦上绣着桃花,后摆微微曳地,行动间,纤腰款摆,金莲隐显。
    杨雨昭瞧着鲜儿的步伐,皱了皱眉,上前一指头戳在鲜儿腰上:“你这步伐不对,杨皇后喜欢骑马,就连烈马都可以驯服,走路自然不是你这种弱柳扶风的姿态。况且你如今已经是贵人了,再不用做那种伺候人的活儿,气势也该变了,不应该在像一个菟丝一样。”
    鲜儿有些委屈,在后宫自己顶着这张脸,做的就是以色侍人的活,与那菟丝有何不同?杨雨昭瞧出鲜儿的委屈,干脆将话挑明:“若只是为了找个相似的,如何找不到?到时候有比你更像杨皇后的人,你要如何?你要做的,就是让皇帝心里的杨皇后,活过来。满足一切皇帝心里对于杨皇后的想法。你才可以在皇帝心里扎下根来。”
    鲜儿将杨雨昭的话细细的品味,如醍醐灌顶,忙摆正了态度,根据杨雨昭的话,把自己的步伐尽力改好。杨雨昭瞧着差不多了就让她停了下来,“你不要全部模仿,太过刻意反而落了下成,似像非像才能抓住他的注意。”鲜儿聪颖,一点就透,闻言已经做出了调整,杨雨昭瞧着时间也快到侍笔的时辰了,就喊来兰蔻,让她陪着鲜贵人往御书房去。而对于今日的改变能否引起秦飞卓注意,是否猜中秦飞卓心中所想,杨雨昭也并无把握。一切都要等鲜贵人从御书房回来后,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