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望了望天。
    所以她这是还没到浔阳,便结下了仇家?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把窗外的暗卫唤了进来,道:“你去准备些保暖的衣物和食物,送到方才那些乞丐手上,只是他们要想得到这些东西,今晚必须换一个地方乞讨休息。”
    那暗卫脸上现出几许困惑,大冬天的,那些乞丐确实可怜,只是给他们送东西可以理解,夫人为什么要让他们从原来的地方离开。
    魏远看了陈歌一眼,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在想什么,淡淡道:“照着夫人说的去做便是。”
    见主公都开口了,暗卫立刻有些惶恐地应了一声,便出去干活了。
    陈歌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无缘无故开口做什么,把人都吓坏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他手底下的人有多怕他,除了一些与他亲近的将领,其他人哪个不是他稍微黑一下脸,就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的?
    魏远皱眉,语气中隐约透出几分不满,“他是保护主子的暗卫,怎能被这么一点小事吓到,你也太护着他了。”
    他的夫人对她的病患上心便算了,现在竟连她身边的暗卫都如此上心。
    这还不止,连偶然碰见的一群乞丐都如此操心。
    某男人心中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陈歌不禁好笑,正想说什么,便见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淡声道:“你是担心朝阳公主会找那些乞丐麻烦罢,虽然确实是有这个可能,但如今你已是想办法把他们引到了别处去,也不用一直念着他们了。”
    陈歌一怔,忍不住又无声无息地笑弯了腰。
    她什么时候一直念着他们了?这男人要不要这么闷骚?吃味便吃味嘛!还颇有道理似地说了一大堆,重点是还说得那么一本正经。
    在感情的事上,魏远时常幼稚得让她觉得无奈又好笑。
    眼见着男人故意板起来的脸色越来越有维持不下去的迹象,陈歌见好就收,轻咳一声道:“那你觉得,晋王这回会起事夺位吗?”
    魏远暗暗地、惩罚一般握了握她的手,才摇头道:“很难说,但他理应没有那个能力。
    起事夺位,靠的是绝对的兵力,所以他当初才想借姻亲关系获得舞阳侯的支持。
    如今朝廷的兵力无非就是分散在那几个将领手中,他们背后皆依托着自己的家族,便连谢兴,也没法完全掌控他们,只能小心地维持着平衡。
    晋王的母妃珍妃是卫家的嫡女,卫家不算特别强势的家族,如今的卫家家主,即晋王三兄妹的舅舅任北军的屯骑校尉,领兵七百人,这么点兵力,还没到皇宫只怕便被降服了。
    北军便是守卫京师的兵力,守卫京师的兵力主要分为北军和南军,南军为守卫皇宫的军队,这部分兵力目前掌控在谢兴手中。
    掌管北军的正是舞阳侯,只是四年前,舞阳侯便与晋王断绝了关系,如今,他应是站在谢兴那一边。
    而任南军长官的,正是王家这一任家主的亲弟弟,他们两兄弟一个是礼部尚书,一个是南军卫尉,向来被视为谢兴的左膀右臂。”
    陈歌正听得滋滋有味,突然听他提起王家,不禁微微一愣。
    他定然是察觉到了她对王七娘的遗憾,这是在拐着弯来告诉她王家的一些情况。
    她心头微荡,扬了扬嘴角道:“我知晓的,虽然王家是我们的敌人,但也不妨碍我欣赏王七娘,她虽然长于王家,但心地纯良。”
    魏远见她如此通透,眸色柔和了些许。
    “只是,我有些想不透,王七娘这回应该也是去浔阳罢。
    王七娘只是王家一个旁支嫡女,理应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到浔阳去,她现在过去,只有可能是家中长辈的要求,她一个女子到浔阳,能做什么……”
    她心中突然浮起一个答案,有些怔住了。
    她一个女子突然被叫去浔阳,自然只会有一个原因——家族为她安排好了婚嫁之事。
    魏远见她想到了,也没说什么,只淡淡道:“王家如今显然把一整个家族的命运都压在了谢兴身上,谢兴兴,王家兴,谢兴亡,王家亡。
    王家的人想把自己家的女儿嫁到谢家,以牢固这种盟友关系,也很正常。”
    陈歌嘴角微抿,想到那个认认真真地跟她说两个月又十五天后,定会完成她给她的任务的女子,心头有些沉重。
    她这样说,应该是还不知道家族对她的安排罢。
    那样一个好强心善的女子,确实是可惜了。
    何况,王家要嫁女儿给谢家,为什么不从本家的女孩儿里挑?非要一个旁支的嫡女千里迢迢跑到浔阳去出嫁?这个婚事,想也知道,不是什么良缘。
    魏远看到她这模样,眉心微蹙,又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你无需为别人过多操心。”
    陈歌自是知道是这个道理,抬头朝魏远笑笑。
    魏远看到她的笑容,眉心蹙得更紧了,突然动了动身子。
    就在陈歌以为他要过来抱住她的时候,他又坐下了,拍了拍她的手,道:“明天一大早又要赶路,一会儿用过晚膳,便早些洗澡歇息罢。”
    说完,主动站起来,到门边唤人把晚膳送进来。
    看到男人俊挺的背影,陈歌眼波微动。
    她果然没有感觉错,魏远在有意无意地与她保持距离。
    可是,为什么呢?
    吃过晚膳,陈歌先收拾好了东西去洗澡。
    这里到底不比燕侯府,虽然他们要的房间已是客栈里最大最好的,也没有独立的沐浴间,只在房间里支了个屏风,后面放着一个浴桶。
    只是比起旁的连浴桶都没有的房间,已是很好了。
    陈歌去洗澡时,魏远正坐在榻上,拿着卷卷轴在看。
    她瞥了他一眼,道:“夫君,我先去洗了。”
    魏远抬头,眸色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目光,看得陈歌眉毛微微一挑。
    她突然想起,似乎自从那次魏远误会了她的意思,她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不许他乱来后,他便再没有碰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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