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嗓音一噎,也只能先把满腹狐疑吞进了肚子里。
    陈歌闻言,立刻嘱咐身旁的蓝衣,“去拿进来。”
    很快,陈歌手上便多了一沓手写而成的资料,她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资料上写得清清楚楚,冀州如今有二十三个大小家族,大部分都是其本家的分支,而其中,明显有异心的家族有九个,分别是王家、平家、陈家、蒋家、卫家、曹家、潘家、马家和谢家。
    这九个家族,都有两个特点:一是都家大业大,是大楚经营多年的家族,在朝廷中早已建立起了自己的关系网络,二是,本家都在浔阳,且族中有人是被谢兴重用的。
    不管他们表面上对魏远多么恭敬,因着他们本家跟谢兴之间的关系,魏远都不可能相信他们,更不可能重用他们。
    而这几个家族中的人,跟沈禹辰明面上有过联系的,便有三个。
    分别是王家的九郎王坤,射家的十郎谢广义,还有一个,竟然是陈家的二郎陈文轩!
    王坤和陈文轩都是沈禹辰在太学就读时的同窗。
    而谢广义年少时曾到浔阳探亲,因他跟沈禹辰同为庶出子弟,两人又性子投契,因此结为了好友,便是谢广义回了冀州后,他们也常常有书信往来。
    陈歌见这份情报竟然细致到连沈禹辰和谢广义有过多少次书信往来都查得一清二楚,不禁暗暗吃惊,转向蓝衣道:“外头传信的侍卫还没走罢?请进来。”
    问了侍卫后,陈歌才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帮忙打探这些情报的,果然是昌东阳。
    魏远他们虽然也有情报网,但他们的探子多集中在几个大的势力统领身边,能打听到的也多是政治方面的消息,像这种谁跟谁之间通过多少回信的需要深入民间打探的琐碎情报,不是他们擅长的。
    他们布置一番自然也能打听到,但速度定然就无法那么快了。
    而昌东阳虽然跟他们一同回了冀州,但他不是凌放能随便使唤的,让昌东阳做这件事的,只能是魏远。
    虽然魏远依然看沈禹辰各种不顺眼,但还是让凌放把关于他的情报呈上来给她了。
    陈歌不禁嘴角微扬,眸色明净。
    钟娘和蓝衣没有陈歌想得那么多,看了纸上的内容,蓝衣不禁嘀咕:“这里头就数谢家那个郎君跟沈三郎最要好,不会是他帮沈三郎偷偷送信进来的罢!”
    钟娘脸上带着几分沉思,突然“啊”了一声,脸色微变,不敢置信道:“这陈文轩和王坤……”
    陈歌微愣,立刻转向钟娘,“你可是对他们有什么印象?”
    沈三郎当初跟原主那般要好,钟娘是一心把他当做未来的姑爷看待的,平日里跟人闲聊,定也会分外留意关于沈禹辰的消息。
    这个过程中,她打听到了些什么也不奇怪。
    钟娘眉头紧皱,脸色有些怪异地道:“这两个人,奴确实有印象。
    那时候,沈三郎被推举进了太学念书,奴……咳……”
    她分外警惕地看了一旁的侍卫一眼,那侍卫拼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弱小可怜又无助,最后还是陈歌看不下去,说了句“你先出去吧”,才如蒙大赦一般出去了。
    钟娘这才没了顾虑,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奴当时盼着沈三郎能考取一个好的官职,这样以后夫人嫁过去也能有更好的生活,于是格外留意关于太学那边的事情。
    那时候,太学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奴还记得,那是奴跟后厨的几个厨娘闲聊时听到的,说是有两个从冀州来太学进修的郎君,突然便退学回去了。
    他们的学问都很高,很受太学里博士的看重,很多人都说他们若是能参加朝廷的考核,定是能考到一个不错的官职,那时候甚至很多贵族夫人暗搓搓留意着这两个后生,就等着他们考上官职后跟他们结亲。
    因此他们突然退学,很多人都很震惊,据说太学里的博士多番挽留,他们还是执意要走。
    他们离开的原因也很含糊其辞,一个说家里突生变故,一个说母亲病了要回去侍奉床头,可是后来传来的消息是他母亲的病其实也没有很重!
    夫人,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奴就是一直想不通他们怎么突然放下大好的前程离开了,才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不止奴,当时好多人都觉得他们离开得莫名其妙呢!”
    奇怪,自然奇怪,最怪的是,这两个人如今同时出现在了这份情报里。
    陈歌眸色微微一沉,道:“那两个郎君,便是王坤和陈文轩?”
    钟娘连忙点了点头,“是,奴记得就是这两个名字。”
    陈歌一时沉思不语。
    蓝衣这时候一脸困惑地道:“可是,他们突然退学离开,跟沈三郎给夫人送信有什么关系?
    这份情报上说,沈三郎跟他们不过是很普通的同窗情谊,当时其他在太学念书的学子说,他们平日里连话都没说几句,他们又突然退学了,跟沈三郎之间的羁绊也更弱了。
    他们会帮一个不熟悉的人送这般私密的信件吗?若是奴婢肯定不会,又不是有什么天大的好处。”
    “呵,”陈歌忽地,喃喃自语般地道:“何况这件事,还担着可能惹怒燕侯的风险,若只是为了当年那短暂的同窗情谊,也似乎太不值当了。”
    蓝衣立刻点头,刚想说“就是”,就见自家夫人突然看向她,微微一挑眉道:“你去跟凌管事说,深入调查一下王坤和陈文轩当初退学的原因。
    如果没有线索,可以调查一下他们在浔阳时都接触了什么人,或者同一时间,浔阳还发生了什么广为人知的事情,这些都可能是突破口,越细越好!”
    蓝衣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眨了眨眼一脸懵地道:“夫人,您方才不也认同奴婢,这两个人是最不可能给沈三郎送信的么?”
    陈歌却只是嘴角微微一扬,意味深长地道:“蓝衣,你不懂沈禹辰这个人,他做事一向谨小慎微,又向来有些自以为是的自傲自大,你道他最可能找的人是谢十郎?实际那才是他最不会找的。
    他不会相信仅凭所谓的朋友情谊,谢十郎就会帮他保守这个秘密,在他看来,所谓真情,远远比不上威逼利诱。”
    蓝衣一怔,夫人的意思是,沈三郎是威逼利诱王九郎和陈二郎中的其中一个帮他送信的?!
    “到底是威逼还是利诱,还得进一步调查,”陈歌微微眯眸,喃喃道:“沈禹辰手中的筹码,是否足以让那个人甘心被他驱使,抑或,这只是一个局中局,沈禹辰反过来被人利用了?
    我有个直觉,只要弄清当年王九郎和陈二郎突然退学的原因,这所有的谜题,便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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