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骥狠狠瞪了弟弟一眼。
    方才自己说的本就是气话,目的是想刺激父亲一下,他跟着捣什么乱?
    滕骏讪讪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她们自然也只能跟着咱们走……”
    “罢了罢了!”滕志远挥挥手:“你们也不用为难了,就照阿骥的意思做吧。
    只是为父提醒你们一句,千万别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了。
    花侯是个好人,但好人一旦被逼急了,也是会要人命的。
    你们母亲的这个案子……唉……”
    他叹了口气,余下的话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与陈清漓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始终没法儿看清楚这个女人。
    她心里没有他,却肯与他安分地过日子,还有了两个儿子。
    他虽然有些遗憾,但总的来说还是很满足的,毕竟人生在世又怎可能事事圆满。
    这些年他尽心为官,她安心打理家事,家里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甚至还有了数量非常可观的积蓄。
    那年儿子们娶亲,他是打算办得盛大一些的,也算是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
    可陈清漓却劝他,为官之人一定要学会藏拙。
    滕家是寒门,陈家已经没落,若是太过张扬难免招来灾祸。
    他当时还感叹了一番。
    难怪做官的人都愿意娶大家子出来的姑娘为妻,单是这份见识和气度就不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姑娘可比。
    陈清漓是侯府老夫人一手带大的,不仅会持家,还能在关键时刻提醒他,实在是世间难得的贤内助。
    直到她被官差们带走那一刻,滕志远才算是从美梦中惊醒。
    这些年他一直忽略的问题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陈清漓的确很擅长打理家事,却并不是很懂得经商,或者说她对经商根本不感兴趣。
    这些年滕家在渤海郡是买了一些铺子,一多半都租给别人做生意,余下的几间也就是经营一些寻常的物件儿。
    也就是说,滕家的收入来源除了他的俸禄外,就是铺租和那几间赚不了什么大钱的铺子。
    那么谁能告诉他,家中数量客观的积蓄从何而来?
    据那些官差说,陈清漓当年雇人绑架花轻寒,足足花费了五千两银子。
    算算时间,这已经是七年前的事。
    那时的滕家远没有如今这般富裕,陈清漓却能随手拿出五千两,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
    有些事情就是不能细想,因为能想清楚的永远都是让人恐惧的后果,而非缘由。
    滕家兄弟见他这般吞吞吐吐,心中也满是疑惑。
    看父亲的模样,当年的绑架案似乎真的与母亲有关。
    若事实真是如此,他们还有必要去文渊侯府卖惨么?
    他们都已为人父,如何不懂儿女在父母心中有多重要。
    花轻寒不仅是花侯的独子,也是文渊侯府唯一的继承人。
    母亲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就是想让花侯绝后,想让文渊侯府彻底消失。
    这也太恶毒了……
    滕志远轻咳了一声:“好了,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咱们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往下走。
    今日虽非休沐,花侯却早已经散了朝。
    你们俩赶紧去准备一下,待会儿就去文渊侯府。”
    腾骥看了看自己和弟弟的穿着:“父亲,我和阿骏要不要去换身衣裳?”
    因为母亲被关进了大牢,他们兄弟这几日四处奔忙,哪里还有心思仔细装扮。
    但他们毕竟是郡守之子,家中又不缺钱,随便一身衣裳也价值不菲。
    既然打算前去卖惨,穿得太好肯定会影响发挥。
    若非心事太过沉重,滕志远险些被儿子的话给逗笑。
    “凡事过犹不及,你们二人毕竟是郡守的儿子,再落魄也不至于连身像样的衣裳都穿不起。
    待会儿见到花侯切莫信口开河,他最讨厌口无遮拦的年轻人,你们一定要拿捏好分寸。
    不论花轻寒的绑架案是不是你们母亲做的,你们二人一定要尽量撇清关系。
    只有我们父子三人保住性命和前程,你母亲才有希望……”
    这话他真是说得言不由衷。
    花轻寒虽然没有真的被绑架,更没有失了性命,但陈清漓想要洗脱罪名是绝不可能的。
    就算花侯看在年少时的情分上愿意放她一马,花夫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女人并不坏,却是个狠角色。
    而且她的女儿虽不是皇后,也是陛下身边位分最高的妃嫔。
    枕边风一吹,陈清漓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们必须尽最大的努力,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当然,伤士气话暂时就不和儿子们说了。
    滕家兄弟一起行了个大礼:“父亲放心,儿子们一定不辱使命。”
    滕志远淡淡一笑:“去吧,为父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滕家兄弟简单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裳,乘马车去了文渊侯府。
    花侯习惯午歇,此时刚刚睡醒。
    听门房来报,说滕家的两位公子求见。
    他慢悠悠地将漱口水吐了,用帕子仔细擦了擦嘴。
    “侯爷……”门房忍不住唤了一声。
    “去把他们带进来吧。”花侯吩咐道。
    “是。”门房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滕家兄弟就被带到了书房。
    二人对文渊侯府并不陌生,对花侯的书房更是熟悉。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虽然还是表外甥,关系却不再亲近,甚至还添了仇怨。
    走进书房,兄弟二人不敢抬头打量花侯,更不敢观赏房中的摆设,只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腾骥、滕骏给表舅请安。”
    花侯冷眼看着陈清漓的两个儿子。
    这两个小子虽然不在京中长大,却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相比于陛下那个表外甥加女婿,他们在这两人的身上花费了更多的精力。
    没想到……
    他暗暗叹了口气,淡淡道:“都起来吧,自己找地方坐。”
    “谢表舅。”兄弟二人道了谢,各自寻了椅子坐下。
    大约是花侯的声音太过清冷,两人不敢放松,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规矩极了。
    花侯嘴角微微一扯。
    几年不见,这俩小子倒是变得聪明了。
    分明是打算来卖惨的,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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