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公主殿下是奔着糕点和甜嘴儿去的,但是别人怕不会这么想。”不给高长乐辩解的机会,李劭便又薄唇轻启,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便再度开口,“倘若公主殿下真的是馋嘴的紧了,奴才明日可以拖采买的小太监出宫去帮忙公主捎一份回来。”
    如今李劭已然是御用监的总管了,负责殿前嘉元帝的日常所需,便是想要亲自出宫采买也是可以的。
    李劭这是……彻底的堵死了高长乐要说的话了。
    她是真的馋嘴吗?
    她只是想要随便找个借口约齐文元出来单独见面,若不这么办,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高长羽喜欢齐文元,那高长乐便成全了她吗!
    可是没想到李劭竟好像是防贼一般的防着自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她总不能跟李劭明说自己不是为着和齐文元私会才想要叫李劭去传话的,只是想要坑一下齐文元和高长羽。
    这一世,高长乐还和齐文元没有半点关系呢。
    高长乐看着李劭那般凝重的表情,心里面便知道,即便是再强行执拗下去,怕李劭也不会答应的。
    他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
    表面上对高长乐很是恭敬,可是背地里却是个死心眼的人,当年她父皇指派李劭教自己课业的时候,李劭便将自己的执拗性格展示了个彻底,诸多的不许烦的高长乐头疼。
    “行吧,那你派人去宫外给本宫稍一些回来吧。”
    不去齐国公府传话也行,左右齐文元是要亲自到宫里面的,到时候高长乐有的是借口将齐文元给引来。
    高长乐心思转了转,红唇更是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
    “便是偷偷派人去请,怕也是连宫门都出不去,更未必能进入齐国公府的大门。”
    高长乐咬着唇,怨念的看着李劭。
    李劭不为所动。
    吃起干醋来可能他自己都害怕。
    也可能李劭自己都没晓得自己是在吃醋,只是一听到高长乐说要和别的男人相见,便下意识的觉得此事不妥。
    男女最忌讳的便是私相授受了。
    尤其是高长乐乃身居深宫,而齐文元则是身处在齐国公府。
    李劭知道,高长乐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她恨曹淑影,却不恨高长雪,她怀疑齐昭仪,却知道和齐文元无关,至于高长乐为何要见齐文元,可能并非是对齐文元有意,但是这般贸然的相见总不是那么妥帖的。
    何况……
    只有高长乐自己一个人不知道。
    嘉元帝本就有意要选那个齐文元为驸马。
    这个时候则更应该避嫌才是。
    李劭眸光深邃,看不清表情,“那奴才便先退下了。”
    眼瞧着李劭箭步流星的出了长乐殿,高长乐也招呼着珠翠朱鹮一同去了迎春殿。
    “公主殿下……”
    看着那熟悉的鎏金牌匾,迎春殿三个大字赫然入目,珠翠反倒是有些犹豫着不敢进门了,“奴婢是真的知道错了,奴婢从前不知道公主殿下的好,听信了别的主子的话,做了一些伤害了公主殿下的事情,但是奴婢发誓,日后绝对不会了。”
    “还请公主殿下给奴婢一条生路!”
    珠翠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作势便要朝着高长乐跪下。
    她起初是迎春殿的宫女,因着为人机灵很快的便得了齐正喜的抬举,送去了朝阳殿侍奉曹淑影了,后来又按照机会被曹淑影看中,送去了长乐殿成为大公主。
    于高长乐而言,珠翠向曹淑影和齐正喜汇报消息乃是不忠之人。
    可是她本身就是齐正喜送过来的,是如何能向着高长乐?
    自古以来,有些忠贞之士抱着忠诚的心思甘愿去做卧底。
    就想
    当然,那是之前她以为高长乐是个好糊弄的。
    现在是绝对不敢了。
    高长乐眼疾手快,迅速的将要下跪的珠翠给拉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
    迎春殿。
    齐正喜的地盘。
    而珠翠又是齐正喜派过去的人,这个时候在高长乐的面前惶恐下跪,那不是明摆着告诉齐正喜,高长乐知道了她所做的那些事情,让她可要小心了去了。
    高长乐冷眼瞥着珠翠,看的珠翠冷汗迭起。
    “本宫带你过来可不是让你在这里给本宫下跪的。”
    “待会儿看着本宫的眼色行事,若是做的好了,本宫便不和你计较你从前的所做所为,做不好你就等着本宫把你家里的妹妹卖了。”
    珠翠面色一紧。
    “再把你的弟弟送入宫中。”
    珠翠脸色惨白。
    高长乐威严的眉宇间倏地露出笑意,她突然觉得,在乎家人的珠翠,似乎也蛮有趣儿的,尤其是每次拿家中人吓唬她的时候看着她那紧张的模样。
    可能也是因为她也是很在乎嘉元帝和高长琛,在珠翠的身上看到了相同点,才会对珠翠没有下狠手吧。
    珠翠当即浑身紧绷,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但凭公主殿下差遣,奴婢必然为公主殿下马首是瞻!”
    “别废话了。”
    高长乐眸底敛去笑容,迈着莲步款款的朝着迎春殿内走去。
    木帛见到高长乐前来的时候很是诧异,但还是很快的便向着高长乐请安行礼,“见过大公主。”
    “起来吧。”
    “你们主子呢?”
    高长乐淡然的摆手,木帛躬身起身的时候恭敬的回答道,“娘娘觉得身子很是不舒服,正在寝殿中休息。”
    “哦?”
    “身子不舒服?”
    高长乐挑眉,“这倒还真是少见,齐昭仪可一直都是身体强健呢!”
    齐正喜为人张扬,又胸无城府,往日便是真的生病了,却也是自己一个人忍着的断然不会这般称病数日都不成踏出寝殿,这么看……珠翠的话和李劭的怀疑到的确是有几分可信的程度了。
    若非齐正喜瞧见了曹淑影惨死,没怎么样便自己开始心虚了起来,断然不会如此。
    “可曾请了太医来看看?”
    木帛点了点头,“请了,请了好些的太医过来,但都未见好转,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怎么了,竟然突然来了这一场大病。”
    说话间,木帛眼神闪躲,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还觉得什么,但说无妨?”
    高长乐瞧出来了木帛的犹豫,嫣然的笑着。
    木帛好似也犹豫了好久,好一会儿才好像是下足了狠心的对高长乐开口,“我们昭仪娘娘……昭仪娘娘的样子看着并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心虚……”
    “心虚?”
    高长乐蹙眉。
    木帛却是重重的点着头,“对,心虚……”
    “昭仪娘娘就是心虚,自己给自己吓得这个模样了!”
    说话间,木帛更是惊恐的跪在地上,忙不迭的向着高长乐求饶磕头,“我们昭仪娘娘自打从大公主您的寝殿回来之后便一直都是精神恍惚,当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昭仪娘娘甚至连自己宫里面的寝宫的方向都走错了。”
    “且回来之后,奴婢夜里替娘娘守夜的时候,总是能听见娘娘从梦中惊醒,叫声很是凄厉,可是娘娘口中喊的是什么,奴婢倒是听不大清楚的,只是远远的能听到一句半句的,不是我?”
    “不是我?”
    高长乐反问。
    木帛脸上的表情却是肯定,“是的,娘娘就是这么喊的,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是何意思?”
    不知道是何意思?
    高长乐红唇微微的抿着,目光看似淡然的在木帛脸上扫过。
    说什么不知道是何意思,分明是……故意相告。
    不是我。
    还能是什么事情不承认。
    现如今,宫中最忌讳的,便是她母后被人害死的这件事情吧。
    而一向蛮横的齐正喜却在这个时候失魂落魄被吓破了胆,夜里梦中惊醒还凄厉的喊着不是我。
    不是她能是谁?!
    有意思。
    高长乐若是没记错的话,木帛可是她从齐国公府带入宫的丫鬟,竟也能对自己这个毫无关系的大公主透漏的消息这么彻底,当真是有意思。
    偏偏木帛不经意间所透漏出来的消息,高长乐还很感兴趣,更抗拒不得。
    那人是算准了高长乐的心思和脾气了吧。
    而木帛却还可以假装一番忠心为主的模样。
    “行了,你起来吧。”
    高长乐神色无异,只是淡然的开口,话落便直接朝着齐正喜的寝殿内室走去了。
    木帛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可是眼神中却很是怀疑的。
    方才她的那番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为何大公主好像当真听不懂一般,半分恼怒都不见?
    不过,疑惑归疑惑,木帛却是不敢问出口的,只能赔着小心的跟在高长乐的身后。
    眼见着到了正殿。
    深秋的阳光依旧温暖,金绯色的光芒透过镂空雕花窗桕照耀到了寝殿内,让人睁不开眼睛。
    齐正喜还未看清楚来人,便直接恼怒的开口,“木帛,你这个小贱蹄子,你是听不懂本宫的话吗?”
    “本宫告诉你了,不要随随便便的踏入本宫的寝殿,你居然还敢进来!”
    “是不是找死?!”
    木帛吓得浑身一嘚瑟,慌忙的跪在地上,“娘娘饶命,是奴婢该死。”
    高长乐唇角噙着一抹弧度,在木帛说话之前,莞尔笑道,“齐娘娘,是长乐啊。”
    “您这是怎么了?”
    “长……长乐?”
    依靠在水蓝色绣杜鹃纱帐后面的齐正喜微微愣神,声音更是有些颤抖的说着,“你怎么来了?”
    高长乐性格孤僻,平日根本不在各宫四处走动,齐正喜又素来是看不惯高长乐张扬的,一山难容二虎,后宫中有了齐正喜,便显得高长乐处处和她相似了。
    今日怎会突然登上她迎春殿的大门,齐正喜心中忐忑,面上却是强装着镇定的模样,“快进来坐坐。”
    “齐娘娘近日身体不适,叫你看笑话了。”
    齐正喜不喜欢高长乐是不喜欢,可是高长乐这般上门,看着嘉元帝的面子齐正喜也是不敢薄待的,脸上依旧是是要带着笑容的,再加上最近齐正喜有些夜不能寐,自然也是没有和高长乐针锋相对的力气。
    “齐娘娘哪的话,是长乐冒昧了。”
    木帛迅速的从地上起身,替高长乐搬了一张红漆靠椅过来,又手脚麻利的使唤着小宫女奉上了茶水,这才垂眸站在齐正喜的罗汉床旁。
    高长乐顺势坐下,关切的眼神打量着齐正喜,木帛的话的确没错,齐正喜的精神状态很是不好,看来夜夜噩梦的话是真的了,只是……到底是因为曹淑影才吓倒,还是心虚她母后才吓倒的,便不得而知了。
    “齐娘娘看着状态很是不好,真的没事吗?”
    “不然请许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吧。”
    听闻高长乐说要请太医,齐正喜突然面色一紧,眼神更是忍不住躲闪起来,伏在床榻上的手紧紧的攥着身下繁复华美的锦被,“不,不必了……”
    略微激动的音调喊了出来之后,齐正喜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忙不迭的解释着,“不用了,早些时候便已经让太医瞧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天气转凉,好好休息就是了。”
    见齐正喜坚持,高长乐也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在言语上继续同齐正喜纠结,反而是杏眸目光潋滟,散发着光芒,“对了齐娘娘,长乐今日过来是有要紧事情来找齐娘娘的。”
    “公主请说。”
    “父皇的寿宴马上就要到了,届时会宴请朝中各位王宫贵胄入宫赴宴,齐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齐国公府的世子到时候……也会随着齐国公一同入宫赴宴的对吧?”
    高长乐眼神打量着齐正喜。
    她的意思很明显,是奔着齐文元过来的。
    要是换成了旁的时候,高长乐这般提起齐文元,怕是齐正喜早就白眼看着高长乐不伺候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齐正喜不但没有抗拒,反倒是仔细又小心的说道,“定然会的。”
    “文元乃是家兄长子,又是世袭的世子,这等重要的场合,若不过来,怕是要藐视皇恩了。”
    高长乐含嫣浅笑,“那齐娘娘,长乐是有个不情之请的,还请齐娘娘成全。”
    齐正喜蹙着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