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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几天就要到孟秋七月,然清晨的阳光依旧那么耀眼炙热,吃过早餐后,晏萩带着耳草、雀麦,在晏同亮的护送下,往茗香阁去。
    晏萩坐车,晏同亮骑马跟在车边,晏萩趴在窗上问道:“六哥,八月就要下场了,你准备的怎么样?”晏萩原本没想让晏同亮送,可晏同亮背着晏同烛一直使眼色,又拱手做出求人的姿态,晏萩一时心软,就搭救了自家六哥一把。
    “我就是再准备三十年,也准备不好。”晏同亮有自知之明,他觉得他考到八十岁,也还是个穷酸秀才。
    晏萩嘴角抽抽,“六哥,你打算每三年就吃一次苦头吗?”
    “我不想。”晏同亮摇头,看着几个兄长进一次贡院,就跟小死了回一样,他就头皮发麻。
    “其实在家打理庶务也不错,只是爹娘会失望。”晏萩蹙眉道。
    “放心,我不会让爹娘失望的。”晏同亮心中早就有了盘算,只是不能告诉家人而已。
    “六哥,你不会是想夹带打小抄吧?”晏萩惊问道,那被抓住,不仅会被革掉功名,还要坐牢的。
    “小妹,你把你六哥想成什么人了?”晏同亮伸手捏了捏晏萩的脸颊。
    晏萩赶忙陪笑着道歉,“是我说错话了,六哥哥别生气。”
    “生什么气?六哥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晏同亮笑道。
    说话间,马车转到了正街,慢了下来,太子转危为安,太孙找到了,街上的人瞧着都比前些日子多。晏萩把帘子拉了下来,也年纪渐大,容貌已初露锋芒,虽然晏家不怕事,可是没必要惹事。很多容貌出众的女孩儿,出门都会戴上帷帽。
    不多时就到了茗香阁,李依淳还没到,晏萩跟伙计报了李仹淳的名字,顺利进到包厢;刚坐下没一会,乔怀慬、余青青和余智林同时到了。
    “余五表哥,又是你送青青过来的呀。”晏萩笑盈盈地道。
    “在家无事,顺便。”余智林笑道。
    “咦,依淳怎么还没来?”余青青问道。
    “不知道。”晏萩蹙眉,李依淳作东,按理说,应该她先到才对,“有可能是家里有事耽误了吧。”
    晏萩猜测的不中亦不远矣,李依淳正要出门时,被几个以前的闺友给缠住;在太子、太孙出事后,这些人就不跟她来往了。现在太子、太孙安然无恙回来了,她们又冒出来了。
    李依淳心里厌烦,不想理她们,可是她的性子太软绵,多年良好的闺阁教养,也让她没法口出恶言;等她好不容易才摆脱这些人赶到茗香阁时,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作东的反到走到后面了。”
    “没什么啦,我们都这么熟了,不必讲那些虚套,你瞧瞧,我们可没跟你讲客气,都没等你来,就先点了茶水和糕点。”晏萩笑道。
    “就是就是,快坐下喝茶。”余青青提壶倒了杯茶。
    “这糕点味道不错,你尝一块。”乔怀慬端起碟子递到李依淳面前。
    李依淳展眉一笑,“谢谢。”
    这时,一阵铜锣从外面传进来,接着就听到一个清脆地女声唱道:“三径当松竹,五亩足烟霞。个中卜宅……百篇斗酒是生涯。种善善根未绝,延桂桂枝可待,谁子为君夸……”
    “咦,这茗香阁什么时候不说书,改歌女唱小曲了?”晏同亮诧异地问道。
    大家从对着大厅开的窗户往外看,厅里一个穿着素净的白色衣裙,头上扎着粉花的歌女在唱曲。
    “穿白衣戴粉花,啥意思啊?”余青青不解地问道。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她应该不是戴孝,所以才会在头上别朵粉花。”晏萩笑道,穿一身黑还好,穿一身白是很忌讳的,就像晏萩今天穿得虽是白色的衣裳,但上面点缀着拇指大小的粉蓝色的花朵儿,穿着水蓝色长裙,清爽又雅致。
    那歌女唱完一曲,弹月琴的老者,就拿着铜锣讨要赏钱,能来茗香阁饮茶的,即使坐在大厅的,都是有几个闲钱的人,见歌女年约十六七岁,豆蔻年华,相貌娇艳,肌肤细润如玉……
    细润如玉?
    晏萩蹙眉,一个江湖上行走的女子,经历风霜雪雨的,这肌肤怎么可能保养的这么好?晏萩心中犯疑,看了一圈坐在厅里的茶客,看到了成国公府大公子赵岩卿。
    “不会吧?”晏萩喃喃自语道。
    “潇潇,怎么了?”李依淳问道。
    “没什么。”晏萩摇摇头,成国公夫人应该没有这么傻吧?一个计谋用两回。
    收了一圈赏钱后,那歌女唱第二首曲了,“遍地轻阴绿满枝……鸂鶒池边飞燕子,海棠花里闹蜂儿。一春心事……”
    一群浪荡子弟在这个时候进了茶楼,他们径直就走向那个歌女,挤眉弄眼,嘻嘻哈哈用下流的言语调戏那个歌女。
    “京里的治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余智林不悦地道。像茗香阁这种常有贵公子、贵女出入的场所,基本上地痞是不敢进来的,怕得罪贵人。
    “这群人和那个歌女只怕是有人安排来演戏的。”晏萩鄙夷地道。成国公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脑子?赵岩卿摆明了是个不重女色的人,用过一次美人计,他没上当,那就用别的计谋呀?还用美人计。真是用不腻呀!
    “小妹,你看出什么来了?”晏同亮好奇地问道。
    “你们没有看出来吗?”晏萩挑眉问道。
    余智林淡笑道:“那个歌女不像一个浪迹江湖的人。”
    李仹淳颔首,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卖唱的歌女,那些歌女就没有细皮嫩肉的。
    “什么人会安排这么一出戏?是针对谁呀?”余青青问道。
    “潇潇,你的看法是?”余智林笑问道,他知道晏萩很聪明,就想考考。
    晏萩眸光流转,“我先说个事给你们听吧。”晏萩简单地把去年回京在路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指着厅里的赵岩卿,“成国公府的大公子就坐在那儿呢。”
    “后母不慈,心肠歹毒,佛祖不会饶恕她的。”李依淳严肃地道。
    “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乔怀慬搭腔道。
    楼下,弹月琴的老者在大声地呵斥:“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们怎敢如此?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哼哼哼,老子就姓王,老子就叫王发,你个老东西,滚一边,别打扰老子的好事。”为首的浪荡子嚣张地道。
    “你们要做什么?”那歌女颤声问道,满脸惶恐之色。
    “小娘子,你觉得我们做什么?”王发嘻笑着逼近那个歌女。
    “你……强抢民女,你就不怕我去官府告你吗?”那歌女色厉内荏地道。
    王发仰天一笑,“就怕官府不敢接你的状纸。”
    “爹爹。”那歌女喊道。
    老者冲上去,“你们不可以这做。”
    接下去戏,在晏萩看来,实在是演得太差,那老者居然以一己之力,将那群浪荡子给拦住了,让那歌女有机会跑向赵岩卿那边求救,“公子救命,公子救命。”
    晏同亮啧嘴,“这等粗劣的计谋也拿算计人,真当赵岩卿是个傻的?”
    “傻的是成国公夫人,赵岩卿又不是色中恶鬼。”李仹淳鄙夷地道。
    “恐怕是觉得赵岩卿会怜香惜玉。”余智林看着趴在窗上的晏萩,“男人该怜惜的是自己的妻儿,而不是外面的残花败柳。”
    晏萩回头看了余智林一眼,赞同地道:“余五表哥说的对。”
    余智林唇角微扬。
    “小妹,你说赵岩卿会怎么做?”晏同亮捅捅晏萩的胳膊。
    “置之不理,一走了之。”晏萩说了八个字。
    赵岩卿果然如晏萩所言,就见他放下茶杯,对同桌的人拱手道:“本想好好的品茗聊天,今日看来是不行了,钱兄、丹兄,我们改日再约。”
    “赵贤弟慢走。”那两人也起身拱手道。
    赵岩卿看都没看跑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还不忘卖弄风情的歌女,抬腿就走。那歌女呆愣了一下,她以为凭她的姿色,必能手到擒来,可是没想到赵岩卿不为所动。
    “公子。”那歌女伸手一抓,还真给她抓住了赵岩卿衣摆。
    赵岩卿扭身将衣摆扯出来,冷冷地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想害我,就整点高招,别再弄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招数。”
    赵岩卿扬长而去,这时店里的掌柜也终于赶过来了,把歌女、老者和那一群浪荡子全轰了出去。这场闹剧,就这样落幕了。
    “今天这茶饮得值啊,白看了场戏。”余青青嘻嘻笑道。
    “茶也饮了,戏也看了,我们该散了。”晏萩起身笑道。
    “时间是不早了,不过既然出来了,不如一起去吃个午饭,青青请客。”余智林舍不得晏萩这么快离开,可又他怕说他请客,晏萩不去,如是假借堂妹之名。
    “为什么要我请客?”余青青问道。
    “前天是潇潇请,今天的茶是李小姐请的,午饭就该轮到你了。”余智林一本正经地解释。
    “好,没问题,我请大家吃午饭。”余青青爽快地答道。
    “那我请晚饭好了。”乔怀慬大方地道。
    “你想请客改日,一天都在外面,家里长辈会担心的。”晏萩赶紧阻止爱凑热闹的乔怀慬。
    一行人换地方去酒楼吃饭。
    就在晏萩等人看戏的时候,昨儿去安国公府的六人中,除了温和县主,另外五个又再次登门了,不像昨儿是前后脚到的,今天她们遇上了。
    听到通报的韩氏呆了,“她们还真的又来了!”
    “夫人,见还是不见?”婢女问道。
    “不见,就说……”韩氏想了想,“就说我不在府中,去洗石庵礼佛了。”她才不想理会那些带着目的来的丫头片子。
    于是这五个小姐没能进安国公府,闷闷不乐地各自回家了。
    晏萩等人去了酒楼,因是饭点,酒楼里人声鼎沸,生意非常好。伙计上前招呼,“几位里面进。”
    说是说让堂妹请客,但说话的还是余智林,“要二楼的雅座。”
    “公子,真不好意思,这雅座都预定出去了,就大堂还有两三张桌子,您看靠里边的那个位置可好?”伙计陪笑道。
    “一间雅座都没有?”余智林皱眉,他第一次请晏萩吃饭,怎么能坐在大厅里?
    “公子,是真没了,要是有,小的怎么敢不给您安排?”伙计就是再没眼力,看这几位的衣着,也知道非富则贵,他那敢怠慢。
    “我们换个地方。”余智林转身就要往外走。
    “余五表哥,现在是饭点,其他店子只怕也没雅座了,那张桌子靠里,坐那儿挺不错的,不会有人打扰,你们觉得呢?”晏萩询问李依淳三人的意见。
    “总是坐在雅座里,也没什么意思,今儿我们就在大厅里吃,也听听市井之言。”李依淳欣然同意。
    她不介意,余青青和乔怀慬就更不会介意了,如是大家就在那张桌子边坐下,边等菜上桌,边听旁边人闲聊,很凑巧的是,旁边一桌的几个说的正是有关李依淳的流言。
    “太子和太孙出事时,都说是太孙妃没选好。”
    李仹淳脸色微沉,李依淳轻唤了一声,“小弟。”轻轻摇了摇头,这样的传言,她早就听到过了,她并不在意。
    “是呀,说太孙妃无德无福,刚赐婚就克死公公克死男人。”
    李仹淳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怒火。
    “现在太子和太孙都无恙了,可见那些传言不足信。”
    “传言,传言,有几个是真的,大家就听听,不要轻信。”
    “他们说太子遇刺与楚王有关,你们觉得呢?”
    “这事还是别说了,免得惹祸上身,说点别的说点别的”一个看起来比较稳重,刚才也没参与说话的中年男子阻止他们道。
    这几人听他劝,换了话题,说起了去青楼喝花酒的事,“那个玉脂真是人如其名,摸着她就跟摸着上好的羊脂玉似的。”
    “我还是喜欢香香,她胸前那两团,我真是爱不释手。”
    听着这下流的话,晏萩有些后悔提议坐在厅里吃饭,余智林正要过去让他们换话题,就听有人道:“潇潇,你怎么坐大厅里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