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被她问得愣了一下,‘爱’这个字带有强烈的冲击性,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桑知问这句话全凭一时冲动,等了半晌不见他开口,顿时就有些心虚和慌乱。
    她开了车门,落荒而逃般地下了车。
    周迟紧跟着下车,见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大喊了声:“桑知,你给我站住!”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大家要么已经睡着,要么也是躺在床上在酝酿睡意。
    他这么突如其来地大喊,如同平地一声雷,把桑家的其他人都给炸醒了。
    桑知的姐姐桑夏刚把周放哄睡,乍然听到周迟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而且这幻觉还是跟妹夫有关,她吓得一个激灵,抬手就在自己头上抽了一下。
    可是……刚才那声音很真实啊,不像是幻觉里的!
    桑夏皱着眉头很迟疑,但最后还是起身拉开窗帘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好家伙!楼下两个人正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完全没有体统!
    因为周围太安静,桑夏开了窗就能听到楼下那两人的对话。
    自家妹妹不知怎么了,不愿意和周迟说话,左躲右闪地想要逃离他的桎梏。
    周迟呢,双手牢牢地抓着她,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对桑知说:“哪有人像你一样,问完了问题不听别人说答案,转头就跑的?”
    桑知不看他,声音又急又快:“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想听你的答案了!”
    周迟无语望天:“……”
    桑夏趴在窗口,竖着耳朵听得格外仔细。
    到底问了什么问题啊,一个拼命想要说答案,一个就是不想听。
    桑夏很想喊一嗓子:知知,你不想听我想听!
    毕竟,八卦是人的本性。
    不过她也是了解自家妹妹的,这一嗓子喊出去,桑知大概会更加不好意思,直接跑进屋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于是,桑夏忍着内心爆棚的八卦欲,等着他们自己说出上下文。
    周迟好像喝醉了,跟桑知拉扯了没一会儿就喊着自己头晕。
    桑知愣了一下,他便抓住这个机会,把桑知抱在了怀里。
    “为什么不想听我的答案了?你是不是怕我说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桑知不想再跟他说这个事情了,她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脑抽了才会胡言乱语,“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过,我们快进去吧!”
    周围的邻居都是认识她的,万一有人也在外面玩,这个时候才回家,撞见她和周迟在门口这样子,明天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周迟才不管呢,他既然决定要来这边留宿,自然是想好了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他低头靠在桑知的肩上,声音轻轻软软的:“知知,我爱你。”
    这话似有魔力,一下子就把桑知给定住了。
    周迟顺势抱得更紧,又和她脸贴着脸,蹭了蹭,“我要是不爱你,干嘛死拖着不愿意和你离婚?真要玩,离了婚不是更自由吗?”
    天知道自己被她冷落的这一年过得有多惨,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一把辛酸泪。
    “你把我赶去客房,进进出出都当我不存在,有时候我下班回来,也没有我吃的饭,我那么讲究的一个人,都沦落到偷吃儿子的零食了,被人知道飞得笑死我。”
    ‘噗——’
    桑知没忍住,也笑了。
    难怪有段时间她总觉得儿子的零食吃太快了,为此还骂过儿子,看来是儿子替老子背锅了。
    “你有钱有人陪,出去吃就行了啊。”
    “我想跟你吃啊。”
    想跟你坐在一张桌子上,想和你面对面,哪怕粗茶淡饭,也觉得香甜可口。
    桑知没想到他今晚喝醉了还能说出这么多矫情的话,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但是,周迟的那一句‘我爱你’,她可是实实在在地听了进去。
    “我们先进去。”
    周迟:?
    我都跟你深情告白了,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桑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很淡定地说:“你喝多了肯定难受,早点进去休息。”
    周迟不依,抱着她哼哼唧唧的。
    桑知别过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眉眼弯弯,笑得可甜蜜了。
    楼上等着看好戏的桑夏被喂了一嘴的狗粮,这时终于忍无可忍,朝着他们吹了个口哨。
    两人皆是一惊,纷纷朝着口哨声发出来的方向看了过来。
    桑夏摊了摊手,“你俩大半夜的够了吧?快来把你们的儿子抱走!可烦死我了!”
    桑知差点要原地跳起来,一张脸瞬间爆红。
    正好趁着周迟这会儿愣住了,她想也不想,一把就将人给推开了。
    周迟毫无防备,被她退得往后踉跄了两步,最后还没站稳,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桑夏:“哈哈哈——”
    周迟:“……”
    ……
    傅嘉盛发现,做人还是要善良,不能动不动就笑话朋友,否则是会有报应的。
    这不,他前脚刚笑话完周迟,后脚就因为帮庞白洗澡,在浴室摔了个四仰八叉,头上撞出好大一个包。
    庞白不放心,让他去医院检查,他不肯去,还愤愤地说:“医生问了我怎么回答?”
    “据实回答啊。”
    傅嘉盛:“……”
    怎么能据实回答呢?
    跟医生护士说自己是帮老婆洗澡,心里想歪了,只顾着吃豆腐,所以没注意脚下,才摔成这样的?
    傅嘉盛不干,捂着自己的头回了房间。
    庞白一只脚跳啊跳的,也跟着回了房间。
    两人现在都是伤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个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庞白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道:“挺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傅嘉盛扭头躲开她的手,不满地皱眉:“你别把我当宠物一样摸。”
    “可你有时候就是这样摸我的啊。”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傅嘉盛解释不清,只道:“就是不一样。”
    庞白:“……”
    我看是你胡说八道吧?
    这时,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对视了一眼,瞬间了然,肯定是群里的消息。
    傅嘉盛的手机就捏在手里,他低头看了眼,是周迟发的,一连串的笑脸。
    他摸了摸下巴,做出猜测:“看样子,他是借酒装疯成功了啊。”
    “啊?”
    “周迟喜欢他太太。”
    庞白:“这不是很正常吗?”
    夫妻两个,不就是应该互相喜欢的吗?
    傅嘉盛不想跟她说别人的事,他现在只想庞白看在自己摔了一个大包的份上,过来亲亲自己抱抱自己,然后允许自己今晚和她大战三百回合。
    庞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心只想八卦周迟和桑知的事,最后傅嘉盛被她问得烦了,直接澡也不洗,扯过被子就钻进了被窝。
    “我要睡了!”被子下面传来他欲求不满的声音。
    庞白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床头,一脸无语。
    过了几秒,她叹口气:“那好吧。”
    傅嘉盛这时又不知道抽什么风,忽地掀开被子,狠狠地瞪着她。
    庞白本来也准备躺下来睡了,突然被他这么瞪着,坐下去的动作到一半就停在了那里。
    她怔怔地问:“又怎么了?”
    “我没洗澡就要睡觉,你居然也没意见?”
    庞白:“我要有什么意见?”
    正常人肯定偶尔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那不想洗澡也很正常的嘛。
    再说了,他们都领证了,以后还有很多年要一起生活呢,这种事也肯定还会发生,一直有意见,那不是很累?
    庞白觉得小事上没必要计较,她甚至十分贴心地说:“以后我也有可能不洗澡就睡觉,你到时候也不要嫌弃我就好。”
    傅嘉盛:“……”
    算了吧,还是老老实实睡觉的好。
    再说下去,不知道她还能一脸无辜地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来,搞不好自己要气死在今晚。
    手机这时又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都是周迟发的信息,无一不在表达着他的兴奋。
    傅嘉盛看都不想看,可即便他不看,庞白看完了也还是会告诉他。
    啊!好想从地球上消失一晚上啊!
    ……
    傅嘉盛昨晚没休息好,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老大不高兴了,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怨念气息。
    助理硬着头皮匆匆迎上来,轻声问道:“傅总,您是已经都知道了吗?”
    傅嘉盛面无表情,“知道什么?”
    “报道的事。”
    “什么报道?”
    他这么问,肯定是不知道了。
    助理连忙拿出手机,把那些报道一一给他看。
    傅嘉盛本来脸色就不太看,看完那些报道,直接就黑得跟锅底一样了。
    旁边路过的员工原本想跟他打招呼的,见状也纷纷低着头快速走过,不敢吱声。
    助理其实也有点紧张,他没想到傅五叔那边居然贼心不死到这种地步,而且使的手段都很下三滥。
    因着庞白和庞家那边基本上已经算是断了关系,所以他现在直接说庞白是孤儿,连带着最近几次凌媛闹事,却次次被她占了上风,直接颠倒过来说她仗着自己身手好,随便出手伤人。
    还有庞白体质特殊不能生育的事,也一并捅了出去。
    傅嘉盛的助理跟庞白其实不太熟,但也见过几次,知道那个小姑娘心性单纯,面对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肯定会受不了。
    所以他才这么着急地跟傅嘉盛说这件事,希望能尽快处理好。
    可傅嘉盛看着报道出来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多。
    虽然那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在睡觉,但仍不排除有很多夜猫子已经看过了报道。
    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想要彻底清除痕迹不让庞白知道,恐怕有点困难。
    心里还没想好应对的计策,群里先一步炸开了锅。
    曲洺生秦非同等人纷纷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显然是看不下去傅五叔做事如此卑鄙。
    傅嘉盛只回了四个字:我自己来。
    既然对方非要一而再地挑衅,那不如就趁着这次,直接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吧。
    他让助理先去把这些报道都扯掉,然后一一联系发出报道的媒体方。
    助理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问了句:“傅总,联系他们是要……”
    “提前祝贺他们要有新工作了。”
    助理:?
    等到傅嘉盛走远了,他才终于想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思——那些人都要失业了!
    这一次,是真的要斩草除根了。
    ……
    傅嘉恒最近被自己的老子逼得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去学习商场上的事。
    他其实智商很高,学什么都很快。
    傅五叔见他听话,还挺欣慰的。
    可傅嘉恒说:“你答应过的,只要我从嘉盛手上把公司抢过来,你就放了绘绘。”
    “是。”傅五叔点点头,又眯着眼说:“但你现在还没有把公司拿到手。”
    傅嘉恒嗤笑了一声,转头就去找傅嘉盛了。
    要从傅嘉盛手里拿公司还不简单啊,只要他一句话就行了。
    他也是这么跟傅嘉盛说的,然后得到了傅嘉盛一声嘲笑,“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傅嘉恒坐在他对面,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脸上满是自信,“我没疯,你也没疯。”
    “那你在我这里说什么屁话!”
    傅嘉恒皱眉:“你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我还有更粗俗的,你不走的话我可以继续说给你听。”
    下三滥的手段自己或许用的没他们父子顺手,但是骂人的话,自己还挺在行的。
    傅嘉恒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尾,叹气道:“我以为我亲自登门,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啊。”傅嘉盛扬起一个标准的假笑,漫不经心道:“你这是亲自来挑衅,足以证明你们父子有多么重视我,我真明白。”
    傅嘉恒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你明白个屁!”
    傅嘉盛:“……”
    这狗东西也学得太他妈的快了!
    傅嘉恒说完有些不适应,嘴角又抽了抽,随即恢复一贯斯文败类的模样,淡声说:“我对商场从来不感兴趣,你知道的。”
    “然后?”
    “我爸抓了苏绘。”
    要不是因为心上人被抓了,自己能低头服软?
    不过这事真说起来,也都怪自己太大意了。
    一直看不上苏绘的人,突然说要约苏绘吃饭,想要真正了解一下未来儿媳,自己一时兴奋失去了理智,这才让苏绘入了虎口。
    自那天后,苏绘就不见了。
    傅嘉盛其实隐约也听说了苏绘的事,当初他答应苏绘会送她离开临平城,后来苏绘没再提起,也就没了下文。
    再之后,没怎么看到苏绘的身影,还以为她是自己想了办法离开了呢。
    原来——
    “你确定她在你爸手上?”
    傅嘉恒点点头,“我跟她通过电话。”
    傅嘉盛抿了抿唇,看上去像是要说什么,可最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还是不多嘴的好。
    苏绘那个人,看着很阴郁不太灵光的样子,实际上脑子灵活得很。
    说不定她不是被傅五叔抓走的,而是自己主动配合傅五叔的也说不定。
    她知道傅嘉恒对商场没兴趣,要是被傅五叔逼得没办法了,还真有可能放弃她。
    只是这些事都不管自己的事,随他们这样去。
    听着傅嘉恒的意思,他应该只是想救出苏绘,其他的仍旧没兴趣。
    “你的意思,是让我配合你演一场戏?”
    傅嘉恒给了个‘你还不算太蠢’的眼神。
    傅嘉盛气得当即丢了一支签字笔过去,被对方接住,然后丢了回来。
    他也接住,‘啪’一下放回了桌子上,又故作严肃地说道:“我凭什么配合你?万一你现在就是在跟我演戏,你们父子就是想拿走公司呢?”
    “我有病?”傅嘉恒无语死了,“我放着自己好好的医疗事业不干,来跟你们勾心斗角,我吃饱了撑的吗?”
    “这些话你应该跟你爸去说。”
    “我说过了,他不听啊。”
    傅嘉盛:“……”
    上一辈人在某些事情上的执念,他们作为下一辈,的确是无法理解。
    尤其是像傅嘉恒这样的,智商超高,却又从小都特立独行,不愿被安排被束缚,傅五叔这么逼他,只能适得其反。
    傅嘉盛也没准备继续装下去,这时便正正经经地问道:“你要我怎么配合?”
    “让你老婆在医院躺几天,之后我会弄一份假的文件给我爸看,他应该会来跟你求证,你到时候临场发挥好点,别把我卖了就行。”
    假的文件是什么,傅嘉盛用脚趾头猜都猜得到。
    他笑了笑,“你胆子挺大啊,这事你如果真做了,事后我抓着不放的话,你是要去蹲局子的。”
    “我会留一手的。”
    “什么意思?”
    “你想要孩子吗?”
    傅嘉盛:??!!!
    这货怎么什么都知道?知道就算了,居然还以此作为留一手?
    傅嘉恒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悠然自得地说道:“你让我满意,我保证也让你满意,别忘了,我是学医的。”
    傅嘉盛当即点头:“好,成交。”
    傅嘉恒心满意足,随后便起身走了。
    傅嘉盛心里十足激动,等他一走,立刻就给庞白打了电话。
    然而,电话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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