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哪怕人走远了,杨炎脑海里依然总是浮现,当日在百花阁时廖茵茵满身伤,以及不久前看到她腕上淤青的画面,心里忍不住牵挂,担心她回到府里后,还会再遭毒手。
    可明明他们并无交情,按理来说他不该如此在意的。
    或许,只是因为觉得她可怜,同情她吧?
    算了,还是别管这些了。
    杨炎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翠翠,扯开嘴角,笑道:“怎么样,现在你该信我了吧?以后别再生我气了,可好?”
    翠翠看着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一点不像刚解开误会的样子。
    “我其实是信你的,我相信你在百花阁并没有做什么,你那样说,我便那样信了。”
    “真的?”杨炎大感意外,同时又十分不解,“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跟我生这么久的气呢?”
    翠翠答道:“我没有跟你生气,我只是没再去找你罢了。”
    “这又是为何?”杨炎上前一步,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面前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远到再也触及不到。
    “不为何,我只是觉得,你我不该再像从前那般亲近,频繁见面,毕竟男女有别,”翠翠以平静的语调说,“小时候没关系,现如今咱们都大了,再这样难免会惹人误会,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误会什么?”杨炎心口突然被棉花塞住了似的,堵得慌,“误会你我两情相悦,情投意合?那难道不是事实吗?”
    翠翠后退两步,没敢抬头看他,只是唇瓣翕动,依旧语调平缓道:“我看你可能误会了,一直以来,我都只把你当成亲兄长那样看待,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感情,什么两情相悦,情投意合,那都是从未存在的,希望你明白。”
    “你说什么?”杨炎下意识攥紧拳头,两眼直直地盯着面前这个人,希望找出一丝她说谎的证据,但很可惜,他什么也没看到。
    要么是他眼睛有问题,要么是她隐藏得太好了,要么就是这些全是真话。
    “再说一遍?”
    “我说,”翠翠咬牙抬头,一字一顿道:“我只把你当哥哥看,没有别的心思了,你不要误会,以后,咱们还是保持距离得好。”
    “不,我不相信!”杨炎步步紧逼,双手握住她瘦弱的肩膀,近乎歇斯底里,“你一定是在说谎话气我,这都不是真心话,对不对?你明明对我有情,怎会是当作兄长看呢?以前咱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你都忘了吗?”
    翠翠与他四目相对,目光越发坚定,启唇缓缓道:“我没忘,但我确实只把你当哥哥看,是你误会了。”
    看来,她是铁了心不肯改口了……杨炎慢慢松开手,踉跄着退了几步,目光逐渐黯淡下去。
    末了,嘴角一扬,发出一声自嘲:“是我误会了,是啊,确实是我误会了,我居然天真地以为,只要把误会解开,你我就能和好如初,殊不知你早已放弃我,放弃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竟然没认识到这么根本的一点,不论我做什么,都是枉然。”
    翠翠静静地站在原地,没说话。
    寒风吹来,在院子里穿行,吹凉了两人的心。
    沉默良久,杨炎转过身去,缓步往外走。
    “罢了,既如此,便如你所愿。”
    杨炎走远了,翠翠终于得以松一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险些栽倒在地。
    她不是看不出来,杨炎乃真心待她,更不是真的对他无情,而是她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他们之间身份相差悬殊,根本不适合在一起,现在杨炎是不在意,但以后难保不会后悔。
    她只是个农户的女儿,长相才情等也没一样比别人出色,哪有资格嫁给堂堂丞相的公子?
    以杨炎的家世才能,怎么说也该配廖家姐妹那样身份的女子,她不能耽误了他。
    正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做了决定,就该快刀斩乱麻,与杨炎把话说清楚,以免他们俩都越陷越深,将来更加痛苦。
    她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
    在此之后,大受打击的杨炎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也没出来见人,一个人舔舐伤口。
    翠翠倒是表现得很正常,平日怎么样,还依旧怎么样,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一样。
    作为旁观者,顾知夏看着虽然着急,却也做不了什么,她比谁都清楚,感情上的事,外人是插不上手的,能做的只有旁观。
    一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又是新的一年来临,过了春寒,夏季悄然而至。
    外界的谣言已经逐渐止息了,杨炎的禁足令也已解除,但由于心情不佳,哪怕得了自由,他也再无兴致出门,闲来无事之时,不是窝在房里看书睡觉,就是在院子里练武,消磨时间。
    这一日,杨炎坐在窗边看书,正要打瞌睡时,小厮来报:“少爷,郭公子来了。”
    “郭鸣?”
    杨炎放下书卷,立即起身前去大厅。
    郭鸣乃是吏部尚书的独子,与他素来谈得来,儿时还在帝都的那段时间,他们还曾一同在国子监念书,有同窗之谊,这几年重回帝都后,与他关系最好,交情最深的人,也莫过于此人了。
    因此,郭鸣每回上门来寻,除非有十万火急之事,否则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必然前去招待。
    此刻,郭鸣正坐在大厅里饮茶,手里还摇着把折扇,颇有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风范。
    “郭兄,让你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杨炎上前拱手,笑着说。
    郭鸣起身回礼,先打量了他一眼,眨着一双桃花眼问:“几个月不见,杨兄怎么还憔悴了?该不是让前阵子那谣言给闹的吧?”
    杨炎头疼,无奈道:“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好不容易把那事儿给淡忘了,你又给我扯出来,我谢谢你了。”
    “哈哈……”郭鸣开怀大笑,拍拍他的肩膀,“看你这样子,似乎已经缓过来,我就不必担心了。”
    “你今儿个过来,有什么事吗?”杨炎给他添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慢悠悠地抿着。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过是与你许久不见了,过来看看你,另外,”郭鸣哗啦一声收了折扇,一下一下拍打着手掌,“我家老爷子的寿辰快到了,准备去给他老人家挑个好的贺礼,想请你给出出主意,看送点什么好。”
    他所说的老爷子,指的并非是他父亲,而是祖父信国公。
    信国公是个古板的老头子,脾气不好,如果寿宴上收到的贺礼不合心意,会直接退还给人家,或者直接甩脸走人,而且,他喜欢的东西跟常人还不太一样,要选中他中意的礼品,那是挺难的。
    杨炎不禁面露难色:“这个你可难倒我了,我自己的贺礼还没选好呢,怎么帮你选?”
    以他和郭鸣的交情,老爷子过寿,自己肯定要去的。
    “你到时候去个人就成了,不必带贺礼,咱们什么交情呀,我送的就是你送的了。”郭鸣笑嘻嘻地说道。
    “这么说来,我还能省下一大笔钱?”杨炎知道他不是在说笑,因为信国公脾气古怪,很多人都不敢带贺礼去,索性就不带了,只去个人。
    这一点上,老爷子倒也不在乎,在他这里,不给贺礼比给份不趁心的贺礼要贴心得多。
    不过,他还是不好意思空手去,毕竟代表着丞相府呢。
    “走吧,出去逛逛,看看那些珠宝铺里,新近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两人来到街上,也顾不得多逛,直奔珠宝铺最多的那条街去。
    然而走了好几家,都没有挑到称心的能做寿礼的物件。
    “我听说信国公这几年信佛,还开始吃斋了,不如送他一串佛珠?”杨炎提议道。
    郭鸣摇摇头:“这个不用说,肯定很多人准备,大家都送的东西,纵然老爷子会喜欢,但也没新意了。”
    “既要称心又要有新意,那也属实太难了。”杨炎叹气,见前面还有一家门前比较大的珠宝铺,“去那家再看看吧。”
    两人并肩走进店铺,里面客人不多,但并不清静,因为有两个顾客正在竞拍一颗猫眼石,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得正起劲儿。
    “老板,这猫眼石是我先看上的,怎么说也该给我才对吧?你先前都已经说定了,五百两卖给我,可不能食言啊!”
    这声音……杨炎闻声望去,见那女子身着淡紫色衣裙,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支玉簪挽住,她的脸比前段时间白嫩了许多,眸子乌溜溜的如葡萄一般,整个人都显得素净而脱俗且灵动非常。
    又是那位廖三小姐,他们还真是挺有缘的。
    她对面站着的是廖琳琳,相对而言,这位廖二小姐的打扮就艳丽许多,身上首饰一大把,脸上涂了色浓的胭脂,除了美之外,还由内而外透着妩媚。
    “人家打开门做生意,当然怎么能赚更多的银子怎么卖了,你出五百两,我出一千两,该卖给谁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老板又不是傻子,怎可能连这点都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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