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张氏叹了一口气,垂眼道:“我这次错信姜蕙,差点害得知夏母子俩性命不保,实在懊悔得不行,回想这些年,我住在这里,似乎并没有帮上你们什么忙,反而添了不少麻烦,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离开,回乡下过日子为好,这样你们至少不用再为我分心了。”
    “这怎么行?”杨志安坚决不同意,“一家人当然应该在一起,我们在帝都,您却在乡下吃苦,过清贫日子,这像什么话?”
    顾知夏也道:“志安说的是啊,娘是长辈,本就该再家里享清福了,如今还回到乡下去,这不是让我们做晚辈的良心不安么?再说,您这些年打理府里,照顾团子,默默做了这么多事,一直为我和志安分忧解劳,怎么能说没帮忙?”
    “没错,团子要是没有您的照顾,岂能这么平顺地长大?您人不在跟前,去了乡下相隔千里的地方,我们才是真的要分心呢。”
    杨张氏看着两人,摇头道:“我知道你们孝顺,但这次我是下定了决心,要回去了,你们说再多也没用,还是别浪费口舌了,行李我都收拾好了,也叫人备好了马车,一会儿就走,我就是来跟你们说一声。”
    “娘……”杨志安拉住杨张氏的手,急得眼睛都红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知夏也心急如焚,低头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起身道:“既然您已经打定主意,那我也不拦您,您且再等上一时,待我收拾下行李。”
    “你收拾行李做什么?”杨张氏不明所以。
    “当然是陪您回乡下了。”顾知夏认真地说道,偷摸向杨志安递了个眼神,继续道:“您一个人回去,我怎能放心?本该让志安送您回去的,但可惜最近朝中事务实在太忙,他脱不开身,那这个任务就只能是交给我了。”
    杨张氏当即也急了:“开什么玩笑呢?你都快生了,还跟我去乡下?这长途跋涉的,你的身子怎生受得住?万一半路上出了点什么事如何是好?”
    “那我不管,若您坚持要走,我也必须去送,”顾知夏摆出一副“谁也别劝我”的架势来,“您要是半路上出点什么事,我若在,好歹还有个照应呢。”
    “你这……”杨张氏拗不过,只好看向杨志安,“三郎,你也不劝劝儿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让她胡闹?”
    杨志安耸耸肩,一摊手,做无奈状:“娘子性子倔,您也是知道的,她既做了决定,任凭我磨破了嘴皮子也是无用,您既然要走,就让她陪着吧。”
    “你们……”气了一会儿,杨张氏总算看明白,这两人分明就是在逼自己,再看看顾知夏那臃肿的身子,实在不敢让她坐马车,真怕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坐没了,没办法,只能妥协。
    “好吧,我不走就是。”
    顾知夏欣然一笑,拉着她坐下,“这就对了嘛,这里住得好好的,干嘛非要折腾?您以后也别再说什么走的话了,我眼看就要临盆,府里又全是些没生养过的丫鬟,一个个都没经验,到时还得靠您照看呢。”
    丫鬟没经验,完全可以从外面请几个妇人来,哪里就非得要杨张氏留下来帮忙了?这显然是顾知夏的借口,杨张氏自然也听得出来,尽管心里还是抱愧,却也不好辜负了两人的一番挽留,遂暂时答应。
    到这里,整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杨府暂时恢复了宁静。
    离开杨家后,姜蕙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了将近两天,最终发现根本没处可去,除了流落街头,就唯有回到姜家去,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黄昏时候,姜蕙回到了姜府。
    刚一进门,就看见姜葳从后院过来,与她打了个照面。
    “哟,小妹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已经做了那杨大人的小妾了吗?怎么又回姜府来了?莫不是在那里待得不如意,出走了?还是,让人家给轰出来了呢?”
    姜蕙不想跟他吵嘴,便冷冷地答了句“与你无关”,就要绕过他要走,不料手腕被他扣住,又听他说:“现在回来却已晚了,一个时辰前父亲已经过世,你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你说什么?”姜蕙愕然,顿觉浑身发凉,心如刀割,她会选择回来,就是为再见父亲一面,结果却告诉父亲已然过世?且就在一个时辰前?
    “我要去看他。”
    姜葳将她拉回来,讥讽道:“别装孝顺了,你要是真在乎父亲,就不会离开几个月不归家,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人世,你还惺惺作态有什么用?”
    “我惺惺作态?”姜蕙瞪圆眼睛,怒斥:“要不是你非要把我卖给李鸿,我何至于离家出走?是你害得我有家不能回,害我不能为父亲送终,现在却来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那李鸿家世样貌都是一流,你嫁给他还是高攀了,哪里不好了?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就是心里还记挂着那个杨志安罢了!”姜葳用充满轻蔑的眼神看着她,脸上全然不见一丁点悲伤之色,“实际上在你心里,生养你的父亲还不如一个小白脸,真是枉费他疼爱你一场了!”
    “你胡扯!”姜蕙怒极,咬牙一巴掌挥了过去,“根本不是这样,我没有!”
    姜葳哪里想得到她居然敢打自己,压根没想防备,于是结结实实挨下了一耳光,被打得脑子嗡嗡作响,差点找不着北。
    “好你个死丫头,竟然敢对我动手?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今日我非打死你不可!”他一边骂骂咧咧地揉了揉脸颊,一边咬牙吩咐:“来人,将小姐带回房去,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你不能关我,大哥!”姜蕙拼命地反抗,但都只是徒劳,“我还要为父亲守灵,大哥,我求你了!”
    人好不容易才回来,能换个几千两银子呢,姜葳怎可能冒险放她出来?守灵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在意,还是先把人看牢了才是正经。
    姜蕙就这样被关到了房里,之后再也没能出去,外面的丧事办得如何,姜葳是否又去找了李鸿,她一概不知,直至二十多天过去,这天早上,有人踢开房门,走了进来。
    “大哥,你把父亲安葬在什么地方了?”
    姜葳扫视她一眼,摸摸鼻子答道:“半个月前,我就让人送父亲回乡安葬了,让他与母亲合葬在一处,到了那边两人也好有个伴,你要是想去拜祭他们二老呢,就等出嫁之后再找时间去吧。”
    听前半句话倒也觉挺好,姜蕙还想着,这大哥总算也靠谱了一回,不料后面冒出“出嫁”两字来,惊得脸上血色全无。
    “什么出嫁?”
    “当然是嫁给李鸿了,”姜葳说的好像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小妹,你之前就跟李公子有了婚约,难不成这就不记得了?”
    “休想!”姜蕙蹭的一下站起身,怒视着他,“我是不可能嫁给李鸿的,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否则,我宁愿去死!”
    姜葳挑眉笑了笑:“死?你倒是想得好呢,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在帮我还清债务之前,你可千万死不得。”先前就是为了防备她寻死,他特意叫人将所有能自尽的物件都拿走了。
    现在,姜蕙就是想死也死不成。
    “小妹,你还是乖乖出嫁吧,等我收到钱,再去李家看你,其实那李鸿也没有传说中那么不堪,不是个坏人,除了喜好美色之外,也就没有其他缺点了,你长得这么漂亮,他上回见了之后,一直惦念着,你嫁过去后,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呸!李鸿要不算是个坏人,那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姜蕙大怒,啐了他一口,“你就只顾自己,竟丝毫不顾兄妹之情,将我卖给那种禽兽,爹娘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原谅你!”
    “知道如何?不原谅又如何?他们都已不在世了,还能拿我怎么办?”姜葳丝毫不在乎,轻嗤着说,“你我虽是兄妹,但自小便关系不和,从小到大,你在父亲面前告了我多少状,害我吃了多少苦?以前我都不曾与你计较,现在也是时候偿还了!”
    “我那是为了你好!”姜蕙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再回来,哪怕在外面饿死,也总比嫁给李鸿要强啊!
    “大哥,我求求你,不管你欠多少钱,我都帮你去筹去借,只要不嫁给李鸿,好不好?”
    姜葳一把甩开她的手,板着脸哼道:“不行,你愿意得嫁,不愿意也得嫁,没有商量的余地,李家的聘礼我都已经收下了,断无悔婚的道理。”
    “你……”姜蕙呆住,一种沉重的无力感袭遍全身,意识逐渐被绝望所吞噬,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
    “好了,你的嫁衣我已让人做好,一会儿就试试吧,若不合身,立刻改做,五天之后就是你出嫁的日子,别再闹了,”姜葳冷酷道,“要是再犯倔,我就让人把你捆起来,直接绑着上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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