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夏讥笑道:“胡太医既是太医署里顶尖的人物,就不该胡说八道,你这样睁眼说瞎话吓唬人,是有悖医德的,你还年轻,前途一片光明,千万不要为了眼前的一点利益,就做违背良心的事,后果你可能承担不了的。”
    她并没有直接把话说穿,但足够姜蕙和胡太医听明白了,两人都微微变了脸色,故作镇定地撇开了视线,只有杨张氏不明所以。
    “知夏,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娘,这位胡太医对我的情况根本就不了解,他的诊断多半也不能信,”顾知夏笑了笑,“您要真是不放心,不如便去请江太医来吧,他了解我的情况,绝不会有错。”
    杨张氏觉得此话有理,于是点头道:“那好,娘这就派人去太医署。”
    姜蕙和胡太医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慌乱。
    “既如此,那我们也先退下了。”姜蕙努力冷静下来,示意胡太医出去,跟着杨张氏离开了。
    顾知夏靠坐在桌旁,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她真的小看了姜蕙,委实不该这么掉以轻心,这女人根本不只是想毁坏她的名声而已,她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彻底取她而代之,她那天说的话,原来不是假的。
    外面,姜蕙追上杨张氏,焦急劝道:“义母,嫂嫂的话不能信啊,这位胡太医医术精湛,从未有误诊过的时候,她之所以会给出那样的诊断,是因为嫂嫂确实情况不妥了,得尽快开药治疗才行,要是耽搁了,病情恶化就不好了。”
    杨张氏虽然觉得这话也没错,但还是没打算改主意:“待我将江太医请来,让他看过了再用药也不迟。”
    不料姜蕙一脸愁色道:“我只担心,就算江太医来了,也不会跟您说实话,必然还是说嫂嫂没事,不必担心之类的话。”
    “此话怎讲?”杨张氏皱眉问道。
    姜蕙答:“您想啊,嫂嫂很显然不想承认自己精神有问题,江太医又是她的人,能不顺着她的意思说话吗?只要嫂嫂一句话,他肯定得对大家撒谎啊。”
    听闻此言,杨张氏非但没曾对姜蕙生疑,反而有恍然大悟的反应。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真是多亏你提醒了,那现在可该怎么办?”
    “依我看,还是先不去请江太医,对嫂嫂就说,江太医最近人不在帝都,不能来,咱们让胡太医开药,暗中熬给她喝了,看看效果如何再说,您觉得呢?”
    杨张氏垂眸沉思,思前想后,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决定采纳姜蕙的建议。
    顾知夏等了一天,也没见杨张氏把江太医请来,便猜到是姜蕙又从中作梗,改变了她的想法,越发担忧起来。
    翌日清晨,她喝了药吃过早点后,决定亲自出门一趟,不料刚要动身,姜蕙又出现了。
    “嫂嫂,你是要出门吗?”
    看见这人就窝火,顾知夏不想再跟她客气,开门见山道:“姜蕙,你也不必再跟我装模作样,今日咱们就把话说个明白。”
    姜蕙轻轻一笑,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蹦跶这么久,也该安分了,要么立刻停止你的计划,要么给我滚出杨府。”
    “要是我不肯呢?”
    “你不肯?”顾知夏挑眉看去,眯了眯双眼,目光陡然凌厉,“要是不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相信,你那位哥哥至今还是挺想把你卖给李鸿的,没了我的维护,你还能在杨府赖下去吗?”
    然而,姜蕙并未有丝毫的慌张,反而笑着说:“嫂嫂也未免太把自己看得重了吧?这杨家又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义母也是主子,有她站在我这边,相信没人敢赶我走。”
    杨张氏确实是个问题,若非考虑到她,顾知夏早就将姜蕙扫地出门了,还等今天?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自有法子让她看清你的真面目,说服她放你走。”
    姜蕙发出一声嗤笑:“只怕你说服不了她,因为你精神有问题,是个疯子,你说的话根本不可信。”
    “你才是疯子吧?神经病!”顾知夏差点爆粗口。
    但话音刚落,就见姜蕙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指着这边缓步走来。
    顾知夏下意识地往后退,“你要干什么?”这人莫非真变成了疯子?
    “你现在还不一定是疯子,但很快就会是了。”姜蕙笑得渗人,忽然手腕一转,举着匕首往自己右臂刺去。
    顷刻间,鲜血汨汨涌出,染红了洁白的衣衫,并很快滴落到地面,饶是顾知夏经历过不少大场面,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
    “你这是……”
    姜蕙倒在地上,拔出匕首扔在旁边,咬牙笑了笑,盯着顾知夏。
    “嫂嫂,我没怎么得罪过你,纵使从前与你有过口角之争,那也是小事,你怎么能对我下此等狠手?”
    恰在这时候,杨张氏又赶了过来,将这场面看在眼里,登时大惊失色。
    “蕙儿!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义母,我本来是劝说嫂嫂接受治疗,结果她不怎么的,突然像发狂一般,拿了匕首就奔我刺来,还好我躲得快,没伤到要害,否则……咳咳,否则就没命了。”
    杨张氏急忙叫人去请大夫,把姜蕙扶着到石凳上坐着,然后看向顾知夏,责备道:“知夏,蕙儿乃是一番好意,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能拿刀刺她?你到底怎么了?”
    忽然间,一种无力感袭遍顾知夏全身,她张了嘴欲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若说是姜蕙自己刺的,为的就是陷害她,谁会相信?方才现场除了她和姜蕙,根本没有第三人在,她又是个精神失常的,这时候解释什么都是苍白的。
    杨张氏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也是吓到了,又不忍心再问责,遂吩咐丫鬟把她带回房去,自己则带着姜蕙离开。
    回到房里,顾知夏呆愣着坐在床边,兀自陷入了沉默。
    玉儿等人站在一旁,时不时地看她一眼,想问方才的事,却又迟迟不敢开口,欲言又止。
    “夫人,您真的刺伤了姜小姐吗?”过了很久,玉儿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
    顾知夏摇摇头,说:“今天早晨是你们服侍我穿衣梳洗的,我身上有没有藏匕首,你们不是最清楚了吗?”
    玉儿回想了一下,颔首道:“这么说来,这是姜小姐的阴谋,她是想让府里的人认定你精神失常!”
    “不错。”
    “一个连自己都下得去如此狠手的人,也实在太可怕了,夫人,您可一定要谨慎防备啊。”
    “现在防备恐怕已经晚了,”顾知夏闭上眼,自责道:“都怪我大意了,早该把她赶出府去才是。”
    玉儿深以为然,蹙眉问:“那现在如何是好?连老夫人都对姜小姐深信不疑,咱们就是解释也无用啊。”
    思索片刻,顾知夏道:“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了,看姜蕙接下来怎么做。”
    此时,姜蕙被带回了卧房,胡太医很快就赶到了,先给她止了血,包扎好伤口,然后叮嘱道:“小姐这几天不可沾水,要注意休息,手臂不可多动,免得弄开伤口,伤情恶化。”
    “我知道了。”姜蕙看着自己被裹了好几层绷带的手臂,目光幽然,她这次牺牲这么大,一定要达成目的才行,否则这伤痛就白挨了。
    “胡太医有空闲的话,再去给顾大人看看吧,她的情况不太好,得及早用药才行。”
    “方才的事,我已听府里的下人说过了,”胡太医将剩下的半卷绷带收回药箱,盖上盖子,一脸严肃道:“照顾大人目前的状况来看,已经不好用药,毕竟她怀有身孕,要是别的药用的剂量多了,必然影响胎儿,用少了则不顶用,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先派人守住她的院子,尽量别让她出门,否则很可能还会再伤人。”
    杨张氏大惊:“你的意思是,把她关起来?”
    胡太医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老夫人您也看到了,姜小姐伤得不轻,都还是幸运的,要是她这一刀没有刺在手臂上,而是刺在了胸口或是腹部等其他部位,那就性命难保了。”
    “义母,我知道你不忍心这样对待嫂嫂,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还是赶紧下令吧,若是晚了,恐怕要闹出人命来啊。”
    姜蕙“焦急”地劝说道。
    杨张氏几经犹豫,为免事情真的发展成胡太医所说的那个地步,赶紧叫来了几名护院,吩咐道:“你们随我去清秋院。”
    她走远后,姜蕙总算露出得逞的笑,瞥向胡太医道:“你方才能接住我的话,表现得不错,之后也要继续保持,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知道吗?”
    胡太医颔首道:“是,多谢姜小姐。”
    顾知夏猜到姜蕙很快就会有下一步动作,但怎么也没想到,实施她这一步计划的人,会是杨张氏。
    当看见杨张氏带着几个护院闯进来的时候,她的心霎时间凉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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