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亮道:“夫人可知当初四王子被抓住,关在牢营之时,曾单独与杨大人见过面?两人还聊了将近半个时辰,究竟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我只看见,从牢营出来后,大人整个人就变阴郁了,也是从那时起,他才对四王子生了杀心的。”
    “有这样的事?”顾知夏有些意外,回想起这段时间里,杨志安总是放不过景天照的问题,总以为她对景天照有情,逐渐得到了解释。
    想来,就是当初景天照对他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其实早在两年前,大人的身体就不太好了,由于操劳过度经常生病,最严重的时候就是吐血昏迷,为免家人跟着担心,他连老夫人也不告诉的,那段时日里,我常跟在他身边,所以知道得清楚。”
    李亮缓缓道来,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说:“就在班师回朝的前半个月,大人还曾吐血昏厥过,但他不想乱了三军之心,也不愿夫人跟着担心,便让我瞒着,所以您不知道,大人的身体绝不只是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的,只怕已经伤了根本,您最好私下去问问太医。”
    倒也并非是他在夸大事实,杨志安的真实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顾知夏听了这番话后,心慢慢地揪了起来,亏她还自诩是心细之人,居然连杨志安是在故作轻松都没看出来。
    “说完了吗?”
    李亮见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担心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连忙解释:“夫人,我所说的都是实话,并非骗您。”
    “我知道。”顾知夏转身倒了杯茶,“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李亮本想多说两句,但张了张嘴,还是从心地转头出了房间。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团子还站在门口等候,见李亮出来,连忙迎上去,询问道:“怎么样?”
    “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李亮很顺口地答道。
    “那我娘什么反应呢?”
    “反应?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过,想来应该还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团子不禁发愁,抓了抓头发,抱怨道:“我看你根本就是白费功夫了,一点用也没有。”
    李亮很委屈,这小丫头片子是真没良心啊,他冒着这么大的险去说了话,不被谢两句也就罢了,反倒落个抱怨?
    “我说你,真不像个不到九岁的孩子,你这张嘴,大人也难比。”
    “早就跟你说过我已不是孩子。”团子没好气道,“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浪费时间,还是回去自己练拳吧,你可以走了。”
    真不愧是顾大人的女儿……李亮再次发出感慨。
    顾知夏坐在桌边沉思良久,直到夜都深了,才转头看向窗外,起身走出房门。
    其实这段时间里,最让她难以接受的,不是杨志安对自己的不信任,而是这个人性情上的转变,她还曾因这个想过与他分开,只是总也舍不得,下不了决心。
    这次听李亮说他病得严重,她恍然间才明白,自己对这个人依然是那么在乎,如果之前真就跟他和离了,不知他的情况,岂不是要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想到这里,顾知夏就不禁一阵心慌。
    来到杨志安院里的时候,他正在看公文,身上还只穿着一件中衣,窗户也没关,就这样坐在床头,顾知夏见了,气得眼睛冒火,大步走过去。
    “都说了你这段时间必须静养,不能操劳,你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杨志安猝不及防,被她夺去了公文,险些让她吓死。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想见到我吗?”
    顾知夏走过去将窗户关好,没好气道:“我不是来找你,只是顺路经过,见你这里还亮着灯,闲来无事进来走走而已,谁知你竟然如此不听话?”
    “我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既然公文被抢走了,杨志安只好躺回去。
    “好得差不多?”顾知夏又想起李亮说过的话,气不打一处来,真恨不得给这家伙一闷棍,让他清醒清醒,“你自己没照照镜子,看自己脸色白成什么样吗?你现在这样子,要是大晚上的出去,别人还会以为是见了鬼呢!”
    杨志安无奈地笑了笑,说:“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我不过是在家里待了太久,有点病态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还想骗她!顾知夏瞪着他,说:“明日我把太医请来再给你看看,我倒要看看,这次他还敢不敢帮着你撒谎!”
    “什、什么撒谎?”杨志安瞪圆眼睛,还在装傻,“太医不一直都是实话实说的吗?知夏,你……”
    “得了吧你,我已经知道了,”顾知夏直接戳穿他,“你吩咐太医要跟我报喜不报忧,把你的真实病情隐瞒住,你一直都在骗我。”
    杨志安心虚地瞟了她一下,皱眉思索,他的病情只有李亮那小子知道,肯定是他多嘴多舌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他来教团子武功。
    “知夏,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况且,我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病情稍微比你了解到的严重一些罢了,经过调养会好的。”
    “你什么都瞒着我,以前是公事,现在连私事也不跟我说了,这样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这种有名无实的夫妻,不做也罢。”顾知夏摆出一副决然的模样说。
    闻言,杨志安猛地一惊,忙问:“你这是何意?难不成又要与我和离?”
    顾知夏道:“之前我就说过,要看你表现的,要是你还跟以前一样,不愿与我真心相待,我就离开,现在看来,你显然没有诚意与我在一起的,既如此,我又何苦留下?”
    杨志安信以为真,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一骨碌下了床,拽住她的手腕道:“娘子,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除了病情之外,我再没别的事瞒着你了,以后我不再瞒你,好不好?”
    这话很显然就不是真的。
    但顾知夏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因为有些事,不戳穿反而更好。
    “真的?”
    “真的,决不食言。”
    “可你上次也这么说来着。”
    杨志安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这次我一定遵守诺言,否则就……”
    “发誓就不必了,我才不信你这套。”顾知夏猜到他要说什么,赶忙打断,“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记得今日说的话,以后要是再让我发现你瞒着我什么事,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好,我记住了。”杨志安目前一心只想把顾知夏留下,自然是她说什么都答应。
    顾知夏抬眸看过去,只见灯火下,他原本就没什么肉的脸比之前更为消瘦了,不禁一阵心疼,遂缓和神色,说:“志安,你暂时不要管朝堂上的事了,朝中有这么多大臣,难道没了你就运转不来了?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吧,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团子和娘想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她们怎么办?”
    好不容易再次听到她这么温柔说话,杨志安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那你呢?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
    “我?”顾知夏其实不敢想,如果两年前的情况调转过来,死的是杨志安,活着的是自己,她能不能撑下去。
    “我会追到地府去,把你抓回来,再好好教训你一顿。”
    杨志安明白她的意思,轻轻一笑,把人拥入怀中,道:“娘子,咱们不要闹了,好不好?就让一切都回到之前,以前的事,过去就让它过去了,别再去提。”
    顾知夏推了他两下,没能推动,只好放弃。
    “回到之前是不可能了,发生过的,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听到这里,杨志安的心凉了一截。紧接着,又听见她说:“不过,咱们可以重新开始。”
    “对,重新开始。”杨志安展露笑颜,欣然点头。
    顾知夏又说:“在重新开始之前,我还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
    “何事?”
    “我跟景天照……”
    “你不用解释的。”
    “不,我要说,过去两年里,我虽跟景天照呆在一起,但并未与他做过什么亲密举动,我一直都是住在别院里,与他以朋友相称,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但那都不是事实,你无需记在心上。”
    杨志安原本已经劝服自己不去在意了,此刻听她这般解释,心头更有种释然的感觉。
    “娘子,这都不重要了,只要你还在这里就好。”
    顾知夏扬唇一笑,没再多言,也无需多言。
    从这之后,两人终于重归于好,顾知夏也搬回了原来的寝院里居住,团子和杨张氏看在眼里,总算放心,这件事说起来还要感谢李亮,团子从国子监回府的途中,还特地买了份礼物,打算送给李亮作为谢礼。
    然而等抱着礼物等来李亮时,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小丫头,明日我就不能来了,再过两日我便要启程前往边关,得提前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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