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张氏欣然一笑,说:“志安那里我会去说,只要你不反对就好,只是,委屈你了。”
    顾知夏勉强挤出一丝笑,没再多言。
    她还能说什么呢?难道哭着闹着,不准杨志安另娶?那也实在太掉价了,她是个有尊严的人,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过后她又想,或许杨志安是不会答应的,但是几天过去,也没见有什么动静,想来是不好违背杨张氏的意思,默许了吧?
    慢慢的,顾知夏也就死心了。
    顾知夏向来是个洒脱的人,拿得起也放得下,如果杨志安真要娶姜蕙,她不会阻拦,还能忍着痛送出祝福,但她有她的原则,二女共侍一夫在她这里,是绝无可能的。
    因此,她做好了离开的准备,还备好和离书,亲自去给杨志安签字印章。
    这天晚上,杨志安刚办完事回来,进了院子,就见有人站在屋檐下出神,走近一看才认出是顾知夏。
    “知夏,你怎么过来了?”自从那日争吵过后,他还以为她再也不会来找他了呢,方才乍一看见,还有点窃喜。
    顾知夏抬头看过来,平静道:“我找你有点事。”
    “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杨志安前脚进了屋,脱下外袍后,行至桌边坐下,顾知夏慢吞吞地跟进来,却没有落座,只是拿了张纸出来,放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
    杨志安接过来,摊开一看,见上面写着“和离书”三个字,犹如被电击中了一般,脑中轰隆隆地响,一片空白。
    半天才有反应,抬头看顾知夏,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知夏默默握紧了拳头,慢慢道:“我要与你和离,这是事先备好的和离书,今日来,是让你签字的,你签了之后,此后做什么都与我再无关系。”
    本以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能撑得住,可当真的把这番话说出口,她发现依然是心如刀割。
    “再无关系……”杨志安怔怔然看着和离书上的字句,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我纵然是这段时间有过不少矛盾,但也不至于要走到这一步,你究竟为什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我为什么离开,你会不清楚吗?”顾知夏觉得他是在明知故问,既委屈又愤怒,“杨志安,咱们在一起,抛去过去的两年多之外,满打满算,也有七年了,那些年里,咱们福祸与共,唇齿相依,也算是情意深厚了,如今要分开了,也没必要闹得太难看,大家都体面一点,好聚好散,你把字签了,我明日就走。”
    “你还跟我提过去七年?”杨志安冷笑,脸上布满愠怒,“但凡你还顾念定点旧日情分,也不会走得如此着急,知夏,你以前不是这样无情的人。”
    顾知夏登时炸毛了:“我无情?我不走,难道要留在这里……算了,我懒得跟你说,快签字。”
    杨志安将和离书推到一旁,扭头看向别处,皱眉道:“我不会签字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顾知夏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杨志安这人,平时确实随和听劝,但有时候倔起来,就比牛更甚,不管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
    “我不想再跟你吵,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知夏!”杨志安追了过来,一把扣住顾知夏的手腕,“你若非要逼我低头,我便如你所愿,我只求你不要离开。”
    他们分离两年多,几次历经生死,最后还能走到一起,是多么难得,可好容易团聚了,怎么却闹成如今这样?
    顾知夏没有回头,不敢去看他的脸,因为她怕自己会心软。
    “这次不是你向我低头,我就能改变心意的,志安,你我的缘分到头了,放手吧。”
    杨志安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掰过来面对自己。
    “知夏,就算你舍得下我,那团子呢?你难道连她也不要了?”
    “团子已经长大了,以后可以住在杨府,也可以去跟我住,我只是与你分开了而已,依然是团子的娘,这并不冲突,更不存在不要团子的说法。”
    顾知夏这是现代人的观念,杨志安自然无法完全理解与赞同。
    “志安,放手吧。”
    “不,我不会让你走的。”
    “放开我!”顾知夏终于忍不住胸腔的怒火,用力将他推开,“我已经做了决定,谁也阻止不了,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婚是离定了!”
    凭什么他要娶平妻了,她还得留在这里看着?
    “知夏……”
    杨志安忽觉胸口有股热气一阵翻腾,快速往上冲,腥甜的气味自喉咙传来,紧接着便吐出一口血。
    顾知夏听他声音有些不对,转身过去看,却见他扑倒在桌面,面色惨白,登时心头一惊,跑了过去。
    “志安,你怎么了?”
    “娘子……”杨志安趁机拉住她的手,也不管嘴里还有血,呛得咳嗽,用恳求的口吻道:“你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想再过那种每天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看见他这样,顾知夏已经吓得魂都快飞了,哪里还管的上其他,当下点头道:“好,我不走,我不走了,快到床上去躺着,我给你请太医来。”
    躺到榻上后,顾知夏正欲出门,杨志安伸手勾住她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她,似乎生怕她会不见了一般。
    顾知夏心头一软,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我既答应了你不会走,就一定不会,我是去叫人请太医,很快就回来。”
    听她这么说,杨志安这才稍微放心,松开手看着她出去。
    被长时间的忙碌耗尽了精力,他确实是累得不行了,只一会儿的工夫就沉睡过去,顾知夏回来时,见他睡着了还皱着眉头,不禁心疼。
    她坐到床沿,伸手为他抚平眉头,蓦然叹了一口气。
    杨志安越来越像个权高位重的大臣了,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他都能办得妥妥当当,昔日那些看不上他,暗中给他使坏的人,也都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除了那些势力特别庞大的大臣之外,基本上没人敢惹他,这些,都是他日夜忙活换来的。
    但是,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被拖垮了,其实并不值得。
    当然,杨志安的奋进,并非全是出于私心,更多的是,出于对君主的报效,以及为国为民,这一点上,他比朝堂上许多人都纯粹。
    这也是顾知夏最敬佩他的一点。
    太医来了之后,给杨志安诊脉开药,并叮嘱多休养,不能操劳,便离开了。
    也是听了太医的话后,顾知夏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里,杨志安的身体一直不好,断断续续地吐了好几次血,而她竟丝毫不知。
    忽然间,她不由心生愧疚,她实在不该因为之前的那点事一直跟他闹别扭。
    杨志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早上了。
    睁开眼就看见顾知夏趴在床边,心中一片柔软,只觉这种难得的温馨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感受到了,真希望这一刻永远停留。
    顾知夏似乎有感应似的,很快便也醒了过来,抬头对上杨志安炙热的目光,嫣然一笑:“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还说很好呢,昨天都吐血了,还有,太医说你就是操劳过度,自己把自己折腾垮的,之后要是再不听话点,好好注意身体,就是神仙也保不了你的命。”顾知夏有意夸大了说,想吓唬吓唬杨志安,让他以后能注意保重身体。
    不料杨志安关心的却是:“啊,那太医没跟你说别的吧?”
    “什么别的?这些还不够?你还希望他说什么?”顾知夏觉得这话有点莫名其妙,于是盯住他看。
    杨志安撇开视线,含混道:“我的意思是,我除了劳累过度,需要休养几天之外,应该没别的大问题了吧?我毕竟还有很多公务等着处理呢。”
    顾知夏也没多想,严肃道:“公务的事,你就别想了,这段时间必须乖乖地给我在家里歇着,哪里也不准去。”
    “娘子,”杨志安再次投去视线,试探似的问道:“你,不会再提离开的事了吧?”
    “暂时不会,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暂时?”杨志安大惊,急得坐了起来,“你还是要走?”
    顾知夏如实说道:“当然,他日你另成良缘,我还留在这里的话,未免尴尬。”经过这一夜,她也想通了些事,只要杨志安平安喜乐,跟谁在一起已经不重要,她纵然舍不得,却也愿意让路。
    毕竟人生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事,她并非没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人。
    原来她还是以为自己跟姜蕙有私情……杨志安心里很难受,叹了一口气后,说:“知夏,我跟姜小姐只是朋友关系,没别的,我……”
    “好了,不说这些了,”顾知夏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厨房看看药好了没有,给你准备些清淡的食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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