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夏被阿蓉一路挟持着,从兹城往西边走,到了虞郡的凉城,这也是景天照败退百里后的暂时安身之所,岐军就暂时驻扎在城外,士气相当低落,将士们都不想再跟大荣打下去,先前来时那些战场立功的雄心壮志全都烟消云散,一心只想回家。
    由于景天照受了伤,心灵上也遭到极大的打击,整个人十分颓废,一度病重不起,医官顾及到他的身体,便让他在城内的驿馆休养,没让他再去军营。
    于是乎,阿蓉也带着顾知夏来到了驿馆。
    馆内很安静,除了几名贴身护卫之外,就只有两个服侍起居的侍女和一名医官,顾知夏跟着阿蓉进去的时候,将天照还躺在病床上浑浑噩噩地睡着。
    看到景天照如今的模样,顾知夏其实还是心有不忍的,但想到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又同情不起来,这一切实在就是他自作自受啊。
    “殿下在睡觉,莫要惊扰了他,咱们先出去吧。”顾知夏小声地说道,她并不是关心景天照的身体状况,只是单纯不想跟他面对面说话而已,以免吵起来,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阿蓉满面担忧,站在床前注视着景天照消瘦苍白的脸好一阵子,转头叮嘱了侍女两句,与顾知夏一同出了房间。
    来到门外,阿蓉突然拽住顾知夏说:“顾姑娘,以后你来照顾殿下吧,他对你情根深种,见你亲自照料,必定会心宽一些,那伤病也好得更快啊。”
    “你疯啦?”顾知夏一把挣开她的手,觉得这人简直就是自虐型人格,明明心里爱景天照爱到入骨,却还要将他推到别的女人那里去,大度也不是这么大度的好吗?
    况且,叫人办事也要考虑对方的感受吧?她跟景天照是仇人,还叫她去照顾他,这不缺心眼吗?她也真放心?
    “让我去照顾他,你就不怕我暗地里给他下药吗?”
    “你要是敢这么做,会死无葬身之地,”阿蓉脸上的表情变得凶恶起来,目光幽幽的,盯着她不放,“我想,你不至于这么傻吧?否则怎么会跟我来凉城?”
    顾知夏不置可否,她就是因为太惜命了,还想着回去跟老公孩子团圆,这才被阿蓉挟持的。
    “没错,我确实不会这么傻,但你要我去照顾景天照,却是万万不可能。”
    阿蓉索性拔了剑,威胁道:“你不去我就……”
    “就杀了我吗?”顾知夏倒是一点也不怕了,轻轻一笑道:“你这么舍不得你家主子死,怎么敢杀了他心上人?难道就不怕他也杀了你?”
    阿蓉刚要张嘴说话,她又抢了先道:“杀你还是轻的,要是他受到刺激,无法承受,一命呜呼了怎么办?你承担得起吗?”
    并不是顾知夏高估自己在景天照心目中的地位,而是阿蓉高估了这一点,她以为景天照把顾知夏看得比一切都重要,所以才会亲自把她抓回来,并带到凉城,方才又要求她去照顾他,殊不知事实却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景天照这个人,或许算得上深情,毕竟他只对顾知夏一人动过心,且始终没有变心,但是,在他心目中,还有比她重要得多的东西,那就是功名和利禄。
    这是一个干大事的人,绝不会拘泥于儿女私情,当顾知夏与他的雄心壮志相冲突时,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可是阿蓉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却始终也看不明白这一点,所以顾知夏笃定她不敢动手。
    事实证明,她确实是对的。
    阿蓉收了剑,眼底流出一丝落寞。
    “其实呢,景天照心里没你的半点位置,你又何必再执着?不如忘了他,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岂不是更好么?”
    “我可不是你这种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人。”阿蓉嫌弃道。
    顾知夏:“……”她忘恩负义,没心没肺?
    拜托,景天照对她有什么恩义?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
    “算了,你不肯听我劝告,那就继续沉沦吧,反正到最后受伤的也不会是我,我着急个什么劲儿?”
    阿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头走了。
    顾知夏只是默默摇头,本来她还以为经过那年的事之后,阿蓉会醒悟呢,想不到还是执迷不悟,非在景天照这一棵树上吊死,真是痴傻得可以。
    当天晚上,景天照醒来喝了一碗药,又吃了点东西,精神逐渐好转了些,听说顾知夏被带了过来,心头一兴奋,身上的伤就好得更快了。
    只是,他依旧没有去见顾知夏,也没叫她过来见自己,好像并不是很想与之见面,这让阿蓉很是吃惊。
    难道说,殿下已经对那个女人慢慢忘情了?
    想到这里,阿蓉的心里忽然涌入一股喜悦,原来接近熄灭的希望之火,又重燃了起来。
    如果他要忘了顾知夏,那她总该有机会了吧?
    下午,阿蓉特意到厨房做了补身体的药膳,天快要黑的时候,准备给景天照送去,不料还未进院子,就看见颀长的身影出来,往顾知夏的寝院而去了。
    望着那远走越远的背影,阿蓉心头的火焰被浇了个熄灭。
    看来,终究还是她肖想了。
    景天照进门的时候,顾知夏才刚用完晚膳,于院中散步消食。
    这几天她连寝院的门都半步出不去,一直被关在此处,这古代也没什么活动可以消磨时光的,除了散散步看看月亮,她还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于是转悠了半天,她便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来。
    “唉,好无聊啊,要是有手机玩就好了,不过,这里即便有手机,也没信号,同样没什么意思。”
    景天照刚进来,就听见她自言自语,还说的都是怪里怪气,他听不懂的言语,他愣了愣,手里拿着就凭,仰头又灌下两口,大步走去。
    顾知夏听见动静,闻声看去,就见昏黄的灯火下,景天照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风一吹过,浓重的酒气便扑了过来。
    “殿下,你的伤还没痊愈,怎么就饮酒?莫非是不想好了?”
    “呵呵,你还会关心我的伤好不好?”景天照咧嘴笑了笑,当着她的面,又灌下几口酒,抬头胡乱擦了擦嘴角,打着嗝道:“你不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吗?”
    顾知夏无奈地摇摇头,因闻着酒气不舒服,便与他错开些距离。
    “殿下也别把我说得这么无情,我虽然确实怨恨你,但也不至于想你死,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得自己保重才行。”
    景天照冷嗤一声,突然放声大笑,“嘭”的一声响,扔了手中的酒坛子,步步逼近过去。
    “知夏,你还不够无情吗?我的心都让你伤透了,你还说自己不无情?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狼狈逃跑时,回去找你,却发现你抛下我走了,我多伤心,多绝望?”
    “我……”顾知夏退了又退,直到被逼到石桌旁,再无可退了,才站定脚,低下头去。
    原来景天照后来还回去寻过她么?她还以为在那样的危难关头,他早就顾不上她了呢。
    “你的心,为什么就捂不热呢?”景天照继续欺近,两眼直直地望着她,“顾知夏,我到底哪里不如杨志安,你为何就不愿多看我两眼?这么多年了,你却还总想着回到他身边去?”
    温热的气息夹杂着酒气喷洒在脸上,喷得人十分难受,顾知夏只好别开脸,“殿下,我知道在感情上,我确实对你有亏欠,但强扭的瓜不甜,感情是讲究两情相悦的,你总不能逼迫我喜欢你啊,你还是放手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景天照只是一个劲地笑,笑容里掺杂了太多的情绪,有怨有恨,有爱有情,也有讥讽自嘲。
    他一把抓住顾知夏的手腕,勾唇道:“放过你?知夏,你真是不了解我,我看上的东西,是一定要得到的,如果不能得到,我就宁愿毁了它,也绝不会让他人得到,这就叫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闻言,顾知夏心头突突地一蹦,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她原以为景天照是不会杀自己的,至少他还不是个泯灭良心的人,可现在看来,却是她高估了他。
    “放开我。”
    景天照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将脑袋凑近过去,贴在顾知夏耳边,慢慢道:“你放心,在毁了你之前,我还要先得到你才行,否则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就全白费了。”
    顾知夏闻到一股危险的气息,登时脊背发寒。
    “你要干什么?”
    “等你做了我的女人,看看还怎么回去找杨志安?”景天照一边说,一边伸手至顾知夏胸前,扯开了她身上单薄的衣襟。
    雪白的肌肤露出来,一阵凉意,顾知夏大惊失色,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人推开,并趁他不备赶忙跑开,顺手还捞起桌上的茶壶,举过头顶。
    “景天照,你别过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景天照自然不会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打了一个酒嗝,又追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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