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安闻言吓得跳起,扒住杨张氏的手臂,“娘,不可!”
    “有什么不可?”杨张氏推开他,气愤道:“你都不想活了,要抛下我们祖孙俩去找儿媳,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十几二十年之后,我也死了,团子就一个人孤零零了,我可不像你这么狠心,能把她扔在这世间。”
    “娘……”杨志安颓然跌坐在地上,任由泪水奔涌而出,“孩儿明白娘的意思了,孩儿不该轻生寻死,不该对您和团子不管不顾,我错了。”
    杨张氏没有上前安慰,甚至没再说一句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儿子,默默流泪。
    直到眼睛干涸,哭够了,她才将杨志安扶起来,母子俩行至石桌旁坐下。
    “三郎,娘能明白你的心情,儿媳走了,你比死还难受,但你要知道,伤心难过的人不只你一个,我和团子跟你是一样的,可人死不能复生啊,伤心事没用的,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得学着往前看,我相信儿媳在天之灵,也定然不想看到你从此一蹶不振,她会希望你照顾好团子,好好活下去,继续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实现抱负,你说是不是?”
    连日来,杨志安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陪娘子,此刻听了这番话,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娘,你说的是,儿子糊涂,让娘担心了,娘放心,孩儿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孩儿会振作起来的。”
    看他确实下了决心,杨张氏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最好了,回去歇着吧,好好养病,团子和朝堂都还需要你呢。”
    杨志安站起身,自行回屋躺下。
    从这天之后,他确实振作了很多,开始按时喝药进食,甚至病还没痊愈就坚持回去办公,好像逐渐从失去爱妻的伤痛中走了出来。
    只有杨张氏知道,他只是刻意在强撑而已,于是勒令府里的下人,不准再提起跟顾知夏有关的任何事,以免勾起杨志安的伤心事。
    这天上午,杨志安休沐在家,正教团子练字时,禁军副统领上门,带来了两幅画像。
    “杨大人,这是画师根据医馆大夫的描述,所画出来的,是那两个掳走顾大人的歹人,您看看,是否认得?”
    也不知是画师的手艺不好,还是那大夫描述得不够恰当,这两张画像都画得不太像,但杨志安眼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男子正是岐国的王子景天照,而女子则是之前在杨府闹腾过一阵的阿蓉。
    原来这两人果真是一伙的。
    听了杨志安的回答后,副统领精神大振,立刻要走:“我这就去禀报皇上,立刻发兵追捕这两人。”
    杨志安却摆摆手:“这两人多半已经逃回岐国,现在去追捕为时已晚,不必折腾了。”
    “他们害死顾大人,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算。
    然而,景天照是岐国的王子,并非普通百姓,要想杀他报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不过,会有机会,一定会有机会的。
    此时,在大荣的西部边境官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缓缓行驶着。
    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挑开帘子,探出头来,担忧地问道:“景大哥,你说那杨志安能信吗?仅凭我留下的一只手镯,他当真能信那就是我?万一发现端倪,可如何是好?”
    景天照笑着安慰她:“那手镯是你的贴身之物,上面还刻着你的名字,杨志安没理由不信,况且,就算他过后端倪,也来不及了,再有两日的行程,咱们就抵达岐国境内,就是换了大荣的皇帝,也拿你没办法,更遑论他杨志安?”
    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顾知夏莫名觉得心安,朝他投去个感激的目光,由衷道:“景大哥,谢谢你,要是没有你相救,我恐怕已经没命了,如今还要靠你庇护,拖累于你,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这么客气做什么?”景天照笑得格外温柔,“我早就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做这一切都是应该的,你不必言谢。”
    “可是……”
    “你要是再谢来谢去,就是拿我当外人了,我不喜欢这样。”
    顾知夏不好惹他不快,只得暂时不提,放下帘子坐回车厢。
    景天照回过头,正对上阿蓉那双充满嘲讽的眼睛。
    “你又想说什么?”他压低声音问。
    阿蓉摇摇头:“不敢,属下说什么,殿下都听不进去,我也就不浪费唇舌了。”
    “到了岐国后,你最好也把嘴巴闭得像现在这么严实,要是让我知道你泄露了什么秘密,下场如何,想必不用我多言了。”
    “是,属下清楚。”
    岐国在大荣的西南方,国土只有大荣的一半,跟大荣的南部差不多,四季如春,气候宜人,但七八月的时候雨水多,经常一下雨就是好几天,不利于赶路。
    自进了岐国境内,三人就走走停停,基本上没怎么赶路。
    主要是景天照顾及到顾知夏身体不好,受不得湿冷,不肯在雨天上路,非得等天气放晴才启程。
    这日又是一个雨天,顾知夏站在屋檐下,望着连绵落下的雨丝,不禁皱起了眉头,默默叹气。
    “就因为你娇气,不能再雨天赶路,殿下才特地在此逗留,耽搁了这么多时日,你现在心里该很是惬意和得意才对,叹什么气呢?”
    转过头,阿蓉似笑非笑地走了过来,嘴角是扬起的,眼底却是浓浓的敌意。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人,顾知夏就知道,她不喜欢自己。
    当然,她也并不在乎,只不过,这阿蓉一路上总喜欢趁景天照不在的时候来找她麻烦,这就令她比较恼火了。
    “景大哥是为了我才放缓行程的?那他可真是太贴心了,不过,等他回来时,麻烦你替我转告他,叫他不用顾及我,随时启程都行。”
    “你这是故意在向我炫耀吗?”阿蓉瞪着她,素手紧握成拳,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我告诉你,殿下身边的红颜知己多了去了,比你美貌比你有才的更是一大把,他对你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待这阵兴头过去,他就会将你放在一边,看也不看一眼,你也得意不了多久!”
    “你讲述得这么深刻,该不会这就是你自己的遭遇吧?”
    顾知夏故意睁大眼睛,眨了眨,一脸的无辜,却把阿蓉气得牙痒痒。
    “顾知夏,别以为仗着有殿下撑腰,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看得出来。”顾知夏真诚地点点头,“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惹你,而且,我一个寄人篱下的,也未曾对殿下有过半点非分之想,我只是想活着,将来回大荣为我爹娘讨回公道而已。”
    这话倒是把阿蓉给弄蒙了。
    这女人竟然没有对殿下动心?这不可能啊,殿下对她这么好,她没理由不喜欢啊?
    “你说的是真话?你不喜欢殿下?”
    顾知夏坚定地点了头:“我只是把他当救命恩人,当大哥,当朋友,别无其他。”
    阿蓉紧盯着她,想看看她是不是在撒谎,但在她眼里看见的只有一派坦荡。
    “所以,你大可不必把我当情敌看待,我对你是没有威胁的。”顾知夏笑着耸耸肩。
    “你胡说什么?”阿蓉脸蛋一红,眼睛瞪得老圆,“什么情敌?你有没有威胁,与我有什么关系?”
    顾知夏无语,“就别装傻了,你喜欢殿下,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我又不傻,还会不知道你敌视我,是因为殿下?”
    “你……”阿蓉再次败下阵来,瞪了她半天,气呼呼地走了。
    “唉,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真是……”顾知夏摇摇头,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屋。
    翌日,天色终于放晴,三人继续赶路。
    又过了半个月,终于抵达岐国的都城,阳都。
    阳都比起大荣帝都,整体格局要小一些,但岐国毕竟也是国力强盛的一个国家,都城自是相当繁荣,顾知夏坐在马车内,都不禁被外面的热闹所吸引,时不时挑起帘子看。
    景天照的府邸在城西,是岐王还在做太子时居住过的,华丽无比,可谓是都城内最豪华的宅邸了,岐王安排他入住这里,其意思也相当明显,是要立储君的意思。
    不过,王后娘家势大,岐王颇为忌惮,多年来一直未敢言换立太子的事,但是这并不耽误大臣们私底下巴结景天照。
    这不,顾知夏跟着景天照来到王子府,才一下了马车,就看见好几家的家仆涌过来,争先恐后地奉上精心备好的礼品。
    景天照缺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身外之物,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没有收,然后让下人把他们打发走,牵着顾知夏进了门。
    顾知夏心想,这些人也实在太大胆了吧?哪有送礼送得这么明目张胆的?就不怕被人弹劾私相授受?
    王子府里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几乎每走一步就有不同的景色,让人大开眼界,应该是说,让失忆了的顾知夏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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