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美妇知道温婉冰不见是清早六点多,那个时候她睡得正香。本以为这次能彻底的把温婉冰逼入死角,可那女人,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这让中年美妇恨得咬牙切齿。
    可心中虽恨,但依旧不紧不慢的吩咐精瘦男找人在沙高市到处去寻找温婉冰的下落。临挂电话的时候,不清不淡的说了句,如果温婉冰这次没找到,那昨天许诺的报酬应该是不可能得到。
    精瘦男做私家侦探这么久,历来都是利益为先。见中年美妇这般说,他也觉得恼怒。这一晚上其实他基本没合眼,只是临到早上五点的时候,看了眼病房里面安静熟睡的温婉冰,这才安慰自己稍稍眯那么五分钟。
    可就是这五分钟,一睁开眼睛,已经沧海桑田。
    再看病房里,哪里还有温婉冰的身影。很快把这情况报备给中年美妇,也能想象出这个苏城最出名的企业家的那副郁闷的表情,有点悔恨。
    在中年美妇面前发誓,如果这次没找到温婉冰,之前的报酬他也不会收。
    这是他的职业素养!
    之前拿了温婉冰的背包,里面钱包和身份证都在,这世道,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
    所以精瘦男最先要找的就是沙高市的汽车站,现在汽车站购票并不需要身份证之类的。利用关系叫了林林总总大概二十人左右,只是,茫茫人海,沙高市这么大,到哪里去寻温婉冰的身影。
    天渐渐黑掉的时候,精瘦男和那二十个跟班累的够呛,还是没有温婉冰的身影。
    有点绝望,先是遣散了那二十个跟班,随后慢慢的开始一个人在网上寻找线索。利用暗网发布了温婉冰之前在超市的那惊人美貌的视频,在上面花重金,只想寻找到温婉冰的下落。
    视频一发,暗网上的一干网民纷纷激动。这奖赏十万的报酬实在太过于诱人,一时间,暗网上的网民倾巢出动,就想找到温婉冰的踪迹。
    精瘦男一看反响效果这么好,也就放下心来,索性回到酒店,安心的睡了一个午觉。
    他相信等他醒来的时候,温婉冰的下落一定会有线索。
    姜医生值完夜班之后,想去看一眼昨晚新收的那病人的情况。结果病房空空,眉头紧皱,打电话给缴费的精瘦男,结果对方也在寻找。
    想了想,也就没再放在心上,既然你一个病患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作为医生那就真的没必要去督促。
    站在空荡荡的病床前那么几秒钟,床头是没打完的点滴,还在不停的往下滴。
    空气中仿佛有那若隐若无的奶香气,嘴边一个冷笑,摇了摇头,一双笔直的大长腿迈得飞快。
    酒店里,温婉冰喝了一小口水,忍住心中的恶心,跟范雪儿轻描淡写的说着她现在的境况。
    她知道她很自私,临到这种时候,知道过来寻找以前她总觉得友情是负担的老友。
    范雪儿历来心软,而且眼泪也多,见小冰如此说着她现在面临的处境,哭得稀里哗啦。可又怕吵醒一旁睡得正香的小航航,只能隐忍着,哽咽着,眼泪无声掉落的时候,走到小冰面前用力抱着小冰瘦弱的肩,哭得天昏地暗。
    “小冰,老天爷.....怎么会对你这样?小冰.....小冰......”
    范雪儿心痛的要死,一想着小冰说她可能只能几个月生命的时间,范雪儿就忍不住心里的痛,两年的眼泪,在这一刻,流的干干净净。
    “没事,你别哭,雪儿!我找你来主要是想让你帮我照看一下小航航,他才一岁半。到时候他的生日还有一些嗜好我会写在纸条上,你费费心,雪儿!”
    此时的温婉冰并没有眼泪,坐在窗户边,抱着范雪儿,淡淡的说着她的自私的计划。
    “呜呜~~~呜呜~~~小冰,没事,骨髓移植就能救活你!你放心,我不会.....不会让你.....”
    最后一个字难以启齿,范雪儿泣不成声。
    “看天意,雪儿!为了航航我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所以麻烦你.....麻烦你照顾好他!现在趁他还在睡,你能不能帮我把他带走,带到苏城!”
    温婉冰想让范雪儿带走航航,这是她的牵挂,无论如何都不会交给那中年美妇。
    窗外,霓虹灯闪烁,到处一派繁华景象。而此刻温婉冰的心,如同埋在一片瓦砾废墟中,就是找出来,也是奄奄一息,千疮百孔。
    “小冰,你不和我们回苏城!我....我不同意!你放心,我现在有钱,你的病我一定帮你治好!”
    范雪儿总认为小冰离开苏城是她发视频的错,愧疚了两年,也后悔了两年。
    孤苦无依的小冰,这两年看样子过得并不好!
    心中酸楚,哽咽着紧紧拉住小冰的手,哪里肯放开。
    “还有,你为什么不找学长,这小航航一看就是学长的!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啊?”
    范雪儿恨铁不成钢,明明和学长有着那么好的感情,非要离开,非要逼得两人都陷入在那痛苦的境地。
    这一刻,范雪儿真的很恨小冰,摇着小冰的肩膀,泪流满面。
    “唐炜~~~”
    一说到唐炜,温婉冰脑海中闪过唐炜拥抱她时候那迷人的笑容,那宽厚的怀抱,那宠溺的眼神,鼻子一酸,想要落泪。
    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小航航,吸了吸鼻子,转头对范雪儿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这灿烂的笑引得一双本是灰暗的眸子流光溢彩,可露出牙齿的地方却被发烧烧的全是那斑斑血迹。
    “小冰~~~~小冰~~~~”
    范雪儿这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她的这绝色老友,倔强了坚强了一辈子,这可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
    “那你跟我.....跟我.....回苏城好不好?好不好?我求你.....求你了.....小冰!这边你无依无靠.....小冰......”
    一想到她带走温婉冰唯一的牵挂,范雪儿的心坠在谷底,一点点往下沉,前路一片昏暗。
    “别哭,雪儿,有你照顾小航航,我放心,还有你如果不嫌弃的话,让航航认你做干妈好不好?还有陈阳阳那边,等我.....等我不在的时候,你再跟她说,不然她会骂我!你知道她的性格。”
    轻轻的拍着雪儿的后背,印象中,那个站在校门口对她甜笑的雪儿,是如此的善良又是如此的单纯。
    她自私,这辈子无以回报!
    不管如何,生下小航航的时候,她害怕以后生变故,买的人身意外险,受益人写的就是范雪儿!
    这也是她对雪儿的那最微小的一点回报......
    身后睡觉的小航航并没有因为雪儿的嚎啕大哭而动分毫,今天跟着妈妈在外一天,他真的太累太累了!
    “小冰~~~”
    范雪儿哭得更凶,一双手紧紧的抱住她,不想放开丝毫。
    “别哭啦,唐炜那边你帮我掩盖,张羽那边.....嗯.....你也等我不在了再去跟他说好不好?”
    现在她生大病,怎么可能让唐炜再次陷入这无望的境地。
    这辈子,她爱唐炜,爱到骨子里。也许自私,也许做的很多事对唐炜不公,但是在内心深处,她惟愿唐炜好好的。
    如果这次她不在了,唐炜找到爱的另一半,重新生活,重新扬起他那迷人的笑容,她温婉冰就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这边你不用管,唐炜的老妈在这边,给我交了出乎我意料的医疗费用。作为条件,就是这辈子都不要去找她的儿子。这点,昨晚深思熟虑了很久,她完全同意。所以,雪儿,别担心好不好?小航航就麻烦你了!”
    回头看了眼小航航那精致的熟睡的脸盘,从座椅上站起身,双膝跪地,清冷的脸上闪过的是绝望、伤心、无奈还有那说不清的最真切的恳求。
    “.......”
    小冰跪在自己眼前,这历来倔强而又孤傲的女子竟然跪在眼前。雪儿的心像是被刀在用力的割,无声的落泪,滑下椅子跪在小冰面前,抱着她伤心哭泣。
    小冰的决定,谁也无法改变!
    如果执意,说不定小冰出了这道酒店的门会再次消失不见......
    用力的点头,用力的抱紧,只想小冰从此安心。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范雪儿一直恋恋不舍,她说她还想和她呆一会。可温婉冰执拗的摇头,吃力的抱起熟睡的小航航,用力的在小航航脸上亲了好几下,这才放入范雪儿怀中。
    离开的时候,温婉冰直接把范雪儿推出房间。用力关上,站在窗户边,嘴边全是那苍凉的哀伤。
    就在范雪儿抱走小航航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酒店的房门被敲响。
    深呼了一口气,打开门,对着门外的精瘦男笑了笑,随后跟在他身后去到了医院。
    一路上精瘦男总是在追问小航航的下落,温婉冰默不作声,只是冷冷的看着车窗外,这满世间的繁华,如果不是有唐炜和小航航在,她没有任何留恋。
    死了也好,早就想要寻死,这下,不是她故意的!
    回到医院,就被安排进了icu病房,还是之前那病房,只是里面各种仪器,各种冰冷的看不懂的器械,温婉冰看了没说话,安静的换了病号服之后就开始任由宰割。
    秀气女护士满脸的同情,说待会姜医生会来给她做骨髓穿刺。因为病因的特殊性,并不能打麻药,所以只有干忍受。
    航航已走,范雪儿的微信还有电话号码全部删除,在酒店的时候温婉冰督促一脸泪痕范雪儿狠心删掉。
    没办法,这是为了保护小航航和雪儿不被一些奇怪的人给骚扰。
    穿刺的时候,姜医生全副武装,当她掀开温婉冰后背的睡衣的时候,被脊椎旁的一条长长的刀疤给吓一跳。刀疤如此深,深到跟在姜医生旁边的三个助理都大吃一惊。
    穿刺前, 秀气女护士给温婉冰打了针镇定剂。当刀划开皮肤的时候,鲜血淋漓,秀气女护士不敢看,难过的转过了头 。
    骨髓穿刺很痛吗?温婉冰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空,除了冷汗,她觉得身上的每一根疼痛的神经已经死掉,彻底死掉。
    没吭一声,硬是没吭一声,温婉冰忍过了这世界上最疼痛的骨髓穿刺。
    只是很惋惜,在被推出病房的时候,她受不了这锥心的疼痛直接晕了过去。
    “这美女是不是牛逼,在医院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骨髓穿刺不喊痛的主,艹,是不是太牛逼!”
    男护士很激动,在旁边叽叽喳喳。
    而姜医生没说话,眼神冷冷的扫过男护士,男护士这才飞快闭嘴。
    被送回病房的温婉冰,昏睡了一天一夜,接下来就是没日没夜的诊治。中年美妇本想拍一点温婉冰和精瘦男在一起时候的暧昧视频,可拍了那么两三次之后就被姜医生直接轰出了icu病室楼层。
    这个时候的温婉冰浑浑噩噩,每天忍受各种不同的病痛的折磨,就连睁眼也觉得困难,眼见才一个星期,身体越来越虚弱。
    姜医生觉得温婉冰求生的欲望实在太过于低下,从来不在重症室呆的他破天荒的为温婉冰会停留那么十分钟。
    这么坚强的红颜,他真的佩服。
    这天,他刚好从温婉冰的重症室的病房出来,门口的一陌生男子很是警惕的看了他两眼。这男子他认识,是那精瘦男子派过来的监视温婉冰的小人。
    人已经这般,人家是金主,这一点,姜医生忍了又忍!
    眼见着温婉冰求生意志越来越薄弱,姜医生站在温婉冰的床前,拉了拉她那插满了管子的手。
    声音沉重。
    “如果你现在就死掉,你儿子怎么办?我向你保证,如果能找到你儿子,我会帮你好吗?你不是最喜欢你那儿子吗?”
    说这话的姜医生也是黔驴技穷,想着温婉冰怀中的那个漂亮小男孩,只有这样。
    人的意志力有时候很奇怪,当你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那抹残留在内心深处在在意的东西会是病人的求生本能。
    “......”
    这话说下来,温婉冰的冰凉的瘦弱的手指并没有动,眉头微微的皱起,一脸痛苦的表情。
    昏迷了一个星期的温婉冰终于有点其他的表情,姜医生很开心,口罩下,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眉眼,竟像是松了一口气。
    “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治疗,等到骨髓配对,我一定会让你在几个月后和你儿子好好的团聚,你相信我!”
    继续下一剂猛药,姜医生总觉得这个坚强的女子一定会睁开眼睛,毕竟很多化疗药还没开始使用。
    “.......”
    眉头皱的更是厉害,一张已经脱相的瘦削的脸,不知道为何,姜医生看的一阵心疼。
    旁边的呼吸机这时变动很大,按下紧急铃, 呼唤着其他助理尽快赶到重症室......
    一阵有规律的自信的救助,昏睡了一个星期的温婉冰终于醒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竟是想要看一看姜医生的身影,可头如那千斤重。再醒来,已经物是人非。
    配合姜医生的治疗,温婉冰屡次觉得自己的病有那么点好转,可就在头发大把大把掉的时候,无力靠在病床头的温婉冰心中更是悲哀。
    想了想航航,在内心疯狂的不知道叫了多少遍航航的名字,泪水留下的时候,病房响起姜医生那提醒的声音。
    “这位病患,哭是大忌,想点开心的,我这就过来!”
    不知不觉,对温婉冰的治疗,姜医生放下了那颗最孤傲的心,面对温婉冰,表情是温柔的,更是公事公办的!
    “......”
    温婉冰没说话,想笑,可嘴角却裂开来,有血从嘴角留下来。
    “这位病人,切忌笑!我知道我很厉害,但你这样的话,你会增加我治病的难度。”
    姜医生在对讲机里调侃着,最喜温婉冰的笑容,就好像雨过天晴,纯真如那孩童。
    “......”
    温婉冰没说话,想要动一下她那僵硬的身体,可全身疼痛难忍,只得作罢!
    来到温婉冰的病床前,又看了眼窗外守护温婉冰的精瘦男,小声的在温婉冰的耳中.....
    “你家小航航我有视频,如果你要是配合吃下接下来的化疗药,我就给你看!”
    姜医生的声音很低,生怕外面的小人听见,看温婉冰的一双眼睛也是充满了温情。
    “......”
    看着姜医生,温婉冰眼中全是感激,两个星期过去了,终于可以看到小航航的视频了。
    一双眼睛充满期待,看姜医生的眼神中全是感激,还有那滔天的激动。
    “别着急,我先把窗帘拉上,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看!”
    icu病房历来不准外来人员进入,窗帘一拉,当姜医生把小航航的视频静音开着给温婉冰看。
    温婉冰的一双眼睛飞快的留下了眼泪。
    两个星期了,终于看到小航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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