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死死的盯着面色泰然的苏梁浅,那神色满是审视探究,“你和老七有仇?”
    他虽是在问苏梁浅,但那神色和口气分明就是肯定,仿佛认定苏梁浅和夜傅铭有血海深仇。
    苏梁浅狐疑的看向庆帝,微歪着脑袋问道:“皇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说呢?”
    简单的三字反问,满是威严震慑。
    “臣自幼在云州长大,和七皇子接触时间最长就是在泗水清河县,如果这算一次,那臣和他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并不怎么合我的眼缘,但仅仅如此,绝无深仇大怨,他是皇子,身份尊贵,臣也不敢挑衅啊。”
    苏梁浅话说的虔诚,似保证一般,也合乎情理,但庆帝却觉得苏梁浅是在撒谎。
    “不敢挑衅?”庆帝这分明是不相信。
    “朕看你分明就是处处针对。”
    “臣不敢!”
    苏梁浅战战兢兢,戏演的倒是极好。
    “还有你不敢的!”
    庆帝哼了声,对苏梁浅的不满昭然若揭,偏苏梁浅滑头的很,他根本就找不到实质的证据。
    苏梁浅低垂着脑袋,老实的很,不再接话。
    大殿内,一下安静无声,似只剩下庆帝有些粗重的呼吸,让气氛凝重,胡公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他暗暗发誓,他下次定要瞅准苗头,不,他就得防着苏梁浅,只要是有类似于今天这种场面的,他定要想办法让自己离开。
    太恐怖了。
    庆帝死死的盯着苏梁浅,那眼神着实是有几分吓人的,他没开口,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好半晌,都维持着这种让人胆颤的寂静。
    最后,还是庆帝开的口。
    “那依你的意思,觉得应当如何处置?”庆帝忽然问道。
    苏梁浅缓缓抬起头来,和庆帝对视了眼,“一切由皇上定夺。”
    苏梁浅诚惶诚恐,继续道:“我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打是留,都是小事,臣特意进宫,是因为此事关乎七皇子,若是她这时候肚子大起来还早产的话,定会有人怀疑议论,那七皇子……七皇子的前程就彻底毁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苏梁浅的声音和口气弱了弱,不过这突然的弱,反而更加让人注意。
    “前程?”
    庆帝手放在案桌上,重复着苏梁浅这两个字。
    “他都已经这样了,还想要什么前程?”
    要说庆帝最恨什么,那必然就是别人觊觎他的宝座龙椅,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和外人勾结,几乎灭了忠心耿耿的沈氏满门。
    他之所以留着沈老夫人他们没处置,一是为了博个贤名,他刚登上皇位没多久,要是连妇孺都不肯放过,必然会被人诟病,写进史书,估计还会落下暴君之名,再就是心虚,如果沈家一个都不放过,他也会不得安宁。
    他怕!
    苏梁浅偷瞄了眼庆帝,欲言又止。
    庆帝手指着苏梁浅,有些大声道:“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说!”
    “在清河县的时候,我有次看到,有个光头似和尚的人找七皇子,两人说着话,当时臣就怀疑。皇上,要七皇子真的是一心礼佛的人也就算了,但如果他有野心的话,王府的人,会都是和尚吗?还是他的?”
    苏梁浅意有所指,故意不将话说完,庆帝面色大变,脸上那种不信任的狐疑之色,很好的说明他被苏梁浅的话动摇了。
    胡公公更是惊诧,整个人都是绷着的,紧抿着嘴唇,唯恐自己发出声来。
    天,这苏大小姐真是要命。
    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人啊,她这些消息是哪来的?
    不过,胡公公竟然觉得该死的有道理。
    七皇子如果对那个位置有野心,养的怎么可能是吃斋念佛不理红尘俗事的和尚,替他出谋划策的谋士还差不多。
    胡公公这样想着,目光再次落在苏梁浅身上,开始揣测她这样的目的和意图,随即了然。
    这哪里是苏家二小姐求着她入宫的,极有可能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主意,还和七皇子没深仇大恨,她这分明是将人往死里整啊。
    胡公公觉得苏梁浅就是故意的,不过以他跟了庆帝这么多年的经验,他很清楚,苏梁浅成功了。
    胡公公这样想着,对苏梁浅又佩服起来。
    庆帝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让自己平复了下来,威慑力十足的盯着苏梁浅道:“你确定?”
    苏梁浅思忖了一下,摇头,“并不确定。出事后,七皇子好像并没有将那些和尚弄走,皇上若要确定是否有此事,只能派人去查。”
    “派谁去查?”
    庆帝顺着苏梁浅的话继续问道。
    “皇上英明,自有圣断,臣那次也是因缘巧合,若非这次出了太子的事,臣都想不起来了,也不敢往那方面深想,臣和七皇子并不怎么对付,此事皇上应该派更值得信任的人。”
    苏梁浅纯粹的只是挑拨和对夜傅铭落井下石,可没准备淌太深的浑水。
    庆帝就盯着苏梁浅,良久道:“此事朕知道了,你起来吧。”
    苏梁浅谢恩起身,因为跪的太久,腿都是发麻的。
    “若是被朕查出来,你撒谎了,你知道后果。”
    庆帝的口气严厉,透着警告。
    苏梁浅一脸正色,点头道:“臣不敢。”
    在清河县她看到光头和尚打扮的是信口胡诌不假,但是夜傅铭王府里养的那些和尚并不是真和尚却是真的。
    庆帝看苏梁浅的样子并不似在撒谎,没再继续。
    “今日你来找朕的事,谁都不能说。”
    “臣明白的。”
    庆帝闻言,看苏梁浅的神色和缓了些,“好了,你下去吧。”
    苏梁浅服了服身,离开。
    走出御书房,苏梁浅应该微拧着的眉头,还有小心谨慎的样,嘴角上扬。
    于现在的这种情况来说,还有什么比派人给苏倾楣安胎这个名义更好的安插人的借口?
    “苏妹妹。”
    苏梁浅刚出御书房没多久,就看到在殿门口看到她出来迎面走来的昭檬公主,她虽有愁绪,面却带微微笑意,雍容和善。
    “我听说你进宫了,找父皇什么事?”
    昭檬公主说这话时,含着担忧和好奇,是那种关切的好奇。
    显然,她这样急忙忙的赶来,是担心苏梁浅这次进宫,和皇后太子有关。
    就皇后和太子现在这样的处境,再雪上加霜,就——
    苏梁浅笑道:“公主放心,和皇后还有太子无关。”
    苏梁浅稍顿住,继续道:“也不能说没有关系。”
    苏梁浅略迟疑了片刻,一下让昭檬公主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里说话不方便。”
    苏梁浅看了眼四周,昭檬公主点了点头,“时间还早,妹妹去我那坐坐。”
    苏梁浅没有拒绝,和昭檬公主一同去了她的昭檬殿。
    “你找父皇到底是什么事?”
    一到地方,昭檬公主即刻将左右伺候的人屏退,就留了自己和苏梁浅。
    她按捺不住,迫不及待的再次问苏梁浅。
    “是我妹妹的事。”
    “妹妹,哪个妹妹?”
    昭檬公主很快想了起来,“苏倾楣?她什么事?”
    提起苏倾楣,她几乎是不自觉的就拧紧了眉头,透着浓浓的嫌恶,那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厌弃。
    “她有身孕了。”苏梁浅只告知了昭檬公主有孕的事,别的只字未提。
    “她有身……身孕了?”
    昭檬公主的声音先是尖了尖,随后意识到什么,捂住了嘴巴,片刻后松开,看着苏梁浅眨巴着眼睛,放小了声音。
    “是我皇兄的?”
    苏倾楣入了夜傅铭的府邸,这已经是人尽皆知,昭檬公主自然也不例外,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不以死明志,还死缠烂打到七皇子的府邸,昭檬公主觉得她简直不知羞耻,她觉得夜傅铭肯定不会碰她的。
    夜傅铭确实碰都没碰苏倾楣一下,看都没看她一眼,这一点昭檬公主没猜错,但是她并不知道,苏倾楣是奉了圣旨入王府,夜傅铭也是因为圣旨才被迫接受的。
    “这种的,就该打了,你为这种事入宫见父皇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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