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邵谦双手抱着头从人群里钻出来,涕泪横流,躲到林宥身边,“哎呦,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林宥朗声说:“各位乡亲,于邵谦为官不正,自然会得到相应的惩罚,各位还是住手,事情到此为止,不要闹大了才好。”
    众人见林宥是个清明好官,自然是都听他的话,纷纷后退。
    林宥又走到那位老伯面前,“老人家,您放心,我自会把您女儿救出来。”
    那老伯听了,简直是感激不尽,双手合一举在脸前,“大人,好人好报,您定然会福泽绵长的!”
    于邵谦呆呆看着眼前一切,事情发展的太快了。
    “于邵谦!”林宥转过身正色道。
    于邵谦身子猛然一震,他眼睛里带着绵绵不尽的恐惧,在等待着又恐惧着。
    “你的所作所为,我定然会一五一十地上报朝廷!”林宥正色。
    “不,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于邵谦抱着林宥的大腿嚎啕大哭。
    林宥示意身边的士兵把于邵谦拉开,双手一拱朝着北方恭敬说:“如何惩治你,自有圣上定夺!”
    于邵谦彻底瘫倒在地,他辛苦经营多年的乌纱帽这下是彻底保不住了!
    身后的士兵拿了镣铐把于邵谦锁住带走。
    看着灰溜溜的的于邵谦,周边看审的百姓无不欢呼雀跃。
    “青天大老爷英明!”所有百姓一齐跪下。
    林宥忙扶起前面百姓,“各位乡亲不必如此,既然在朝为官,那便是要以天下太平,四海升平为己任!”
    县太爷的府邸被彻底搜查了一番后彻底封起来,府里的人都被带出来,或高兴或哭啼,呜呜泱泱倒是有个百十来口子。
    “爹爹!”一位身子瘦弱,面容清秀姣好的女子突然跑出人群奔进那老伯怀里,这便是这位老伯的女儿了。
    “女儿,你受苦了!”老伯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脖子脸颊处依稀可见翻新的嫩肉,可见是受了一番虐待毒打的。
    “爹爹,我好想你!”那女子声泪俱下,瘦弱的身子不住颤抖。
    “这个畜生,他是怎么折磨你的?”老伯布满老茧的双手抚上她的脸颊。
    “他原想把我霸占,可是谁知他家大娘子是个厉害的主儿,不愿意把我收纳,可是又看不中我,便故意把我放在身边,肆意折辱打骂……”说到这里,女子便抽噎不断,不停拭泪。
    “哎呦,遭天谴的!女儿,你现在没事就好了……哎呀,咱们可是要好好感谢青天大老爷呀!”老伯一边说一边擦眼泪,转头四处寻找着林宥,可是哪里还有林宥的影子。
    回茶园的小道上,一辆长板车辚辚前行,后面跟着所有的程家家丁和四周相邻,板车上,老园主虚弱地躺在上面,身上的衣服已经脏污不堪,不过是几天的功夫,一张老脸已经瘦了许多,双颊已经凹陷进去,显得眼睛尤其大,嘴角干裂起皮,丝丝血迹挂在双唇上。
    “爷爷,是我来晚了。”若斐哭着抱着老园主的身子说。
    老园主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他到现在没有进一口水一口食,嗓子早就干涩不堪,生疼生疼。
    若斐见状,忙取过水来慢慢给老园主喂下去。一喝到甘甜的水,老园主有些贪婪地饮着,顷刻间,整整一皮袋的水已经见光。
    老园主这才好似活过来一般,喘着长长的粗气,声音还是沙哑,“若斐,这怎么能怪你,唉,也是没有想到,我这一把老骨头这时候还能遭这么个罪!”
    “老爷子,咱不想这些了,都过去了!”一个乡民在旁边大声说。
    “就是呀,那个于邵谦罪有应得,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他活该!”另一个人附和着。
    老园主只是微微眯着眼,思绪飘远,却是也不言语。
    “爷爷,您在想什么呢?”若斐见老园主出神,轻声问。
    老园主这才收回思绪,喟然长叹,“若斐啊,人活一世,辛苦经营,到头来,不早晚是一场空吗?”
    “爷爷……”若斐听得老园主话语里的感伤,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请留步!”一声长音从人群后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年轻男子驭马前来。那人行的近了翻身下马,拱拱手大声说:“陆公子和姜姑娘可在?”
    姜皖和陆之行对视一眼,陆之行开口说:“正是我二人,可是有事?”
    那人恭谨回答:“我们老爷有请二位,还请二位和在下走一趟才是。”
    “你们老爷是谁?”若斐站出来大声问,一边迅速跳下板车挡在姜皖和陆之行面前。
    “就是的,凭什么跟你们走?”
    “对,除非说出你们老爷的身份和名字!”
    因了老园主这事,众人现在都是个个警惕的很,生怕陆之行因为帮了老园主而惹祸上身。
    那男子见状却是有些尴尬,只好掏出一块红朱玉佩递上前,“我家老爷说,陆公子一看这个便知晓了。”
    陆之行接过,眼里的疑惑顿消,于是点点头说:“我二人这就随你走。”说罢,陆之行又朗声对众人说:“各位不必担心,这人原是我的故交,还请各位送老园主安全回去才是。”
    “陆公子,一切还是要小心啊!”
    老园主挣扎着要坐起来,被姜皖轻轻按住,“阿翁还是躺着吧,不必担心我二人。”
    目的地在一处隐蔽的林子里,要不陆之行事先告知了是何人,姜皖只觉得他们是被心怀不轨的人骗了来的。
    林宥已经等在这里了,他端端正正坐在一树旁,手里执着一厚厚书卷,听得声音,他才抬起头,忙站起身子整理了整理衣着。
    “你们都去四周守着!”林宥沉声吩咐。
    侍卫们领命,迅速利落地撤到四周。
    “林大人果然是领导有方。”陆之行看着这一幕赞赏地说。
    林宥却是恭敬行了一礼,稍稍斟酌开口,“公子,夫人,是在下唐突了,突然请了二位来,因了这身份不好抛头露面,混于街市,只能在这里见二位了。”
    陆之行却是淡淡一笑,忙扶起林宥,“林大人这是干什么?如今我二人也只是寻常百姓,万万不能受此大礼了。”
    姜皖脸上挂着笑意,虽然之前她对这个林宥不甚了解,可是今日一事,她对这位应天知府着实是增了颇多好感的。
    林宥还是恭恭敬敬,他看着眼前这位昔日故主,心下感慨良多。
    “昨日公子找我找的急,有些重要的事情反倒是忘了说了。来之前,圣上万千嘱咐,要我告知公子尽快回去。”
    “这个皇兄,知道我不理会他的信,竟然让你亲自来传话了。”陆之行有些无奈摇头。
    “想来圣上也是极为挂念公子的,与我谈了几次,也是时常说起公子和夫人,仪妃娘娘也是挂念的不得了,边疆战乱辛苦,二位还是回京吧。”
    陆之行偏转过头看着姜皖,分明是在征询姜皖的意见。
    姜皖也是想念这些故人了,便点点头笑着说:“也好,有劳林大人了,我们收拾收拾便也回去了。”
    林宥见自己的任务完成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说:“既然二位答应了,那我也算是不违圣命,可以安心继续巡查下去了。”
    “林大人初心不改,前途定然是一片光明。”陆之行由衷说。
    林宥正色感慨,深深弯下身子拱手,“公子放心,既然做了官,那我自然是要为百姓着想,至死不渝!”
    陆之行赞赏点点头。
    “那……在下告退,公子要保重。”林宥说罢,深深看了二人一眼,便迈着坚定的步子转身而走。
    姜皖和陆之行重新逛遍了青州的铺子,精心选了好多些礼物才回去。
    到了程家院子,入眼却是各种的打包包裹,家里的家丁下人也是偷偷抹着眼泪。
    “这是要干什么?”姜皖疑惑问。
    一个家丁停下手里的活,回答说:“老爷要离开这里了,我们也只能收拾东西走了。”
    姜皖二人听了,忙走进屋子,只见老园主半倚靠在床上,脚边是已经收拾好了的包袱。若斐来来回回收拾着东西。
    “阿翁,您这是干什么?”姜皖走近了问。
    老园主见是姜皖二人,脸上绽开笑容,“在这里待了大半辈子,想着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四处走走看看。”
    “爷爷想去儋州,去崇华山礼佛。”若斐插话说。
    姜皖心下明白,只怕是老园主经历了这些变故,看透一切了。
    “可是这一路上山高水远,您老的身子……”姜皖有些担忧。
    “姜姐姐不用担心,有我陪着爷爷呢,我之前没能好好陪着爷爷,从今往后,我也得好好尽孝了。”若斐趴在老园主的腿上说。
    老园主脸上布满了欣慰和幸福的笑意,投射出的眼神宁静而悠长。
    老园主很快就启程了,大概这个地方,他再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茶园已经是姜皖的了,没有了老园主,姜茶园也就没人继续打理,姜皖不禁陷入了愁苦当中,他们马上就要启程回京了,可是一时间又能去哪里找人打理这整个茶园呢?总不能就这么荒废着,笑话,她姜皖是能放过这赚银子机会的人?
    陆之行看姜皖如此纠结,便笑着建议说:“皖皖,要是说起来倒是也不难,这青州多茶地,大多数人都会懂一些种茶的法子,且这附近乡里贫穷人家也不在少数,倒不如这样,雇佣一些懂种茶的贫穷人家,一来解决咱们的困扰,二来也能帮他们度日,原先程府的家丁要是有想留下的,便继续留下干着,你看如何?”
    姜皖脸上的愁色顿时消失,“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这就去办!”姜皖有些兴奋地在陆之行脸上落下一枚奖励的吻,随后蹦跳跑出屋子张罗去了。
    浩浩荡荡准备了三天,果然聚集起了一批穷人,这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自己的地,且都是懂得如何种茶的,现在有了这么一个谋生的差事,自然是上赶着要做的。
    既然青州的事情安排好了,姜皖四人便也重新启程回京了,一路上几人倒是也不着急,慢慢悠悠,赏着各地的过年风俗,等到了京城,已经是大年初五了。
    气派威严的城楼遥遥出现,还没有走近,一个人影便飞快奔来,“皖皖,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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