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云使者显然极其不满陆之夜的态度,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再隐瞒来意:“早听闻魏国泱泱大国,本以为应当言出必行,可如今我东云公主来此已有三月之久,未见魏国皇室迎娶,我东云上下不得不心疑魏国是否有停战之意。”
    这句话的威胁意味已经很明确了,陆之夜的眸子微微一眯,看着台阶下的东云使者:“依使者的意思,朕又当如何?”
    “来时便已听闻魏国先帝逝世,对此臣悲痛不已,如今陛下新皇登基,陛下身为先皇兄长自然戴孝七日便可,婚典也可日后补办,”东云使者说到这里忽然笑了,只不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和善,“但如果陛下还是没有迎娶我国公主的意思,那么魏国与东云国十年的平定是否也可废除了?”
    东云玉的瞳孔微微一缩,东云这是在逼陆之夜娶自己!这又有什么用啊,陆之夜的心不在自己这里,就算强迫他把自己娶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果然,陆之夜的表情变得有几分阴沉,虽说他并不抗拒开战,但自古以来两国交战劳民伤财,战事自然是能免则免。
    “东云国的意思是,若是朕不迎娶东云玉,便要以大军压境么?”陆之夜的语气平淡的令人察觉不到情绪,东云玉却有几分心惊胆寒。
    若是以这般嫁给了陆之夜,那么她被厌弃自然是迟早的的事情,在未曾来到魏国前,她自然也听说过姜皖的事情。
    她没有姜皖那么聪明,若是被厌弃了,怕是会一落千丈。
    东云玉不敢去看陆之夜的表情,只是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她如今没有任何立场,就如同当初把她送来魏国和亲一般,并未给她任何选择的余地。
    未有任何。
    “东云国与魏国自然是同盟之谊最好,对两国都有好处,只不过如今我东云已有此番诚意,若是魏国也有此意,我如今也不用在此了。”东云使者自然是明白魏国兵力雄厚,如此打下去东云自然是会元气大伤,但是东云与魏国相差不多,若是真要奋力一搏,怕也不知鹿死谁手。
    陆之夜深深看了一眼东云玉,后者的手指卷着衣袖,看起来十分紧张,随后他望着东云使者:“朕还有要事,王守义,替使者安排寝宫稍作歇息,三日后再商议此事,云玉,你同朕来。”
    说着也不管东云使者,拉着东云玉的手离开,东云玉的手心都是汗,但却不敢挣脱陆之夜的手:“陛下……”
    陆之夜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放开东云玉的手,无言的望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的东云玉额上冒出冷汗。
    “东云玉,”陆之夜望了她良久,终于开口了,连名带姓,丝毫不留情面,语气淡凉的可怕,“你想回东云么?”
    东云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第一次直视陆之夜的双眼,她看见了,陆之夜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根本不相识的人的目光。
    丝毫没有他望着姜皖时的炽热目光。
    “我的去留,都是陛下决定的。”东云玉垂下眸子,眼底带着些许失落,她不是姜皖,陆之夜自然是不会要她的。
    她早该清楚这点的。
    亦或者她本就明白,却是不愿面对罢。
    陆之夜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抬手放在东云玉的头顶摸了摸,语气格外温和,东云玉抬起头,望见的却是陆之夜眼中的纠结和犹豫。
    然后她亲眼看见这一份犹豫变成了坚决,然后放在她头上温暖的手也收了回去:“罢了,随你吧。”
    东云玉的心似乎在那一瞬间忽然碎裂了,她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想法都被这句话打成了泡沫彻底烟消云散。
    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如今的等待与期望,都是她一个人的,都是不该有的。
    就在陆之夜打算离开的时候,东云玉忽然出声了:“我明白了。”陆之夜的步子微微一顿,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东云玉苦笑一声,那么自明日起,她便不再纠缠了吧,也省的惹人生厌。
    姜皖如今离皇城有一段距离,虽说陆之行“驾崩”的事人人皆知,但这一片终究还是太偏僻了,姜皖对此毫不知情。
    “主子,今日的胭脂卖完了。”于二统计了一下今日的进账,随后将账本交给姜皖过目。
    如今他已是不怀疑姜皖的话了,在这宋城之中,一个商业帝国绝对会崛起。
    在胭脂卖了三日以后,每日开始卖四十盒胭脂,价钱已是第一次翻了两番,却依旧会在刚刚开店被哄抢一空。
    这般的利润谁家不想要?如今这方圆几里路的便是都来明说暗套的想买下这胭脂的配方。
    明眼之人都知晓姜皖的胭脂卖的好,可不仅仅是因为价格忽高忽低惹人哄抢,若是胭脂不好用,怕是这两日都没生意了,可是如今这个女子开的店是越来越火,却偏偏不肯多卖两盒。
    店门的门槛都快被来往走访的人踏烂了。
    姜皖听着于二的报账,颔首还算满意,随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也取不来什么好名字,如今只为了叫着顺口,日后你便改改名吧,就唤作于徐天可好?”
    于徐天跪谢之后便站在一旁等着姜皖吩咐,如今姜皖赐了名,于他来说这便是真真正正的认可了他。
    “近日可有掌柜再提这胭脂配方之事?”姜皖抿了口杯中的花茶,目落在瓷杯的花上,漫不经心的晃了晃。
    “回主子,日日未曾断过。”于徐天叹了口气,如今这些掌柜的眼看自己没了生意,那倒是三天两头的带着东西往店里走,姜皖倒也不拒绝,送了的都收下了,这个态度倒是让那些掌柜愈发不确定,如今姜皖已是懒得应付了,于徐天也是收了东西便客客气气的将人请了出去。
    “明日看看是哪个来问,记得于我说一声,”姜皖放下手中的茶,随后瞥了一眼角落一堆玩意儿,“那些东西,你看得上的就尽管拿吧,剩下的拿去当铺尽数当了。”
    “哎,是。”于徐天哪里有心思去拿那些玩意儿?如今一心一意的帮着姜皖做事才是真的,他的命是姜皖给的,自然不能够再多拿姜皖的东西。
    第二日,于徐天刚刚打开门,脸色微微一沉:“你来这里做什么?”门外的不是旁人,正是那日的赵檀。
    赵檀似乎没有想到于徐天会在这里,脸上带着讽刺的笑,举了举手中的东西:“自然是来找你掌柜的,你一个奴才就别在这儿挡道了!”
    “大清早的谁那么大脾气?”姜皖笑意盈盈的站在于徐天身后,“徐天,将今日的胭脂都摆一摆,歇会儿该有人来了。”
    赵檀拎着手上的东西,陪着假笑道:“姜老板,您这胭脂卖的着实不错。”
    姜皖挑挑眉,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来意,轻笑一声:“那是自然,不知道赵掌柜的那么一大清早来我这儿小破店干什么来了?”
    赵檀的脸色微微一僵,那时他确实是说了这句话,却不想那么多日过去了,姜皖还记着。
    如今有求于人,自然是不好摆脸色的。
    “哪里哪里,姜老板言重了,这不今日来赔罪了吗?”赵檀陪着笑脸也不好多说,若不是东家那边让他过来,他还真不想来看人白眼。
    “是这样啊,那赵掌柜请吧。”姜皖微微一笑让开了路,请赵檀坐下了,“徐天,给赵掌柜带碗茶水。”
    于徐天应了一声随后手脚利落的泡好了两盏茶,将添了桂花的放到姜皖面前,随后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如今他多看赵檀一眼都嫌烦。
    “赵掌柜今日来不只是为赔罪吧?”姜皖倒也不是拐弯抹角的性格,“我也不饮酒,这酒应当是带给徐天的?”
    赵檀此刻哪里能说不是?自然是陪着笑脸应下来了:“可不是嘛,那日对徐天的确是太过分了,这不特地来赔罪嘛,还有就是有个不情之请。”
    姜皖挑挑眉,放下手中的茶盏:“赵掌柜可是为了我店里的胭脂一事而来?”粗略统计一下,这赵檀送的东西可没其他掌柜那么贵重,只不过若不是赵檀,她还不卖呢。
    “正是,正是!”赵檀连连颔首,“姜老板的胭脂如此之好,这方圆几里的哪有不明白的?只不过这几日小店生意惨淡,可着实是没了办法才来找姜老板,若是姜老板肯将那胭脂的配方卖给小人,价钱您尽管开口。”
    姜皖闻言倒也没急着答应,反倒是微微蹙眉:“赵掌柜,我这小店上下的人能不能吃上饭,可就靠那胭脂了,如今你要买我那胭脂的配方,着实让我不好办啊,这件事你就莫要再提了。”说着一副坚决不卖的模样。
    “别啊,姜老板,您看这样,五百两如何?”赵檀咬了咬牙,比了个数,五百两不算少了。
    姜皖似笑非笑的看了赵檀一眼:“赵掌柜,您把我当傻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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