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北月玉萍拉了她一把,轻斥她住口。她还算比较有威信,北月新翠虽不甘愿,终归噤了声。
    继而偏回脸来向方海乔表达歉意:“对不起方警官,我们家接连遭受打击。我小姑一时口不择言,并非有意得罪,希望你能够谅解。”
    她似笑非笑,意味浓浓:“我以为你们依仗北月家主脉多年,也已经不把我们警察放在眼里了。”
    北月玉萍目光微微闪烁,有礼有致回应:“方警官,北月家从来没有不把你们警察放在眼里,我们更加不敢。”
    躲避了话里的陷阱,方海乔心中早有数,她是这群人中真正有能耐的一个,倒没有太意外。转了转眼珠子,她将话头换到陈磊的身上,无关紧要地扯闲:“还没恭贺陈先生前阵子喜得麟儿。”
    “谢谢,”他礼貌欠身。
    紧接着她又望向北月新翠:“阿姨,你的二哥新城叔叔住院好久了吧?是不是病得不轻?”
    称呼一出来,对方的脸唰地就变成青绿色。从年龄上来讲喊她阿姨是没有错的,但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嫁人。北月玉萍非常了解自己小姑的脾气,及时在桌下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发火。
    旋即代她回应:“方警官对我叔叔的关心,我帮我叔叔收下了。不过,今天是家主的订婚宴,听说方警官还是家主的特邀贵宾?您的心思更该多放在北月小姐身上,不要谈公事了,喧宾夺主就不好了。”
    “喧宾夺主?玉萍小姐说笑了吧?”方海乔晃动着酒杯里的红色液体,挑拨其中的意思:“你们家什么时候能夺主脉的主了?”
    北月玉萍的表情一秒钟僵滞,她已转开眸子,满面欣喜地指着另外一个方向:“新郎新娘祭祖回来了。”
    …………
    大爷爷听言怔忡,反应了一会,后知后觉自己那瞬间一瞥并没有看错,确实是穿嫁衣的季微凉。可他乍以为,那是他存在手机里的以前和他拍的结婚照之类的。
    “她不是失踪了,你找到了?在哪儿找到的?”他下意识问出口后,便觉自己嘴太快。他刚刚那句话,分明已是答案。
    傅侑林俨然也认为不必再回答,所以没有吭声。他去了美国三个月,立刻马不停蹄奔赴洛城。回来后,惯例巡察和正常工作愈发忙碌,其实根本不得空来这里偷闲,也没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过来的。
    但,今日的心情着实不痛快……
    大爷爷将他神色间的阴翳瞧得分明:“她如今另嫁他人了?没本事留住人给人安稳的日子,就大大方方地放手。”
    他不予置评,唇角挂出一记浓浓的自嘲,耳中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直至消失。飘散草药香的院子里剩余冬夜的寂静,时不时吹来一阵凛冽的寒风。
    傅侑林依旧闭阖双眸,思绪则飘散回那日游艇酒店的房间里。
    …………
    他的插科打诨均对她无效,他的坚持挽留只换来她极其残忍地说:“我绝对不可能和你复合的。”
    凝视着她,心脏骤然像被重重锤一记。她的语气十分地坚定:“我已经和你讲得非常清楚了,就算你确实爱我,就算你的身体确实没有背叛我。也无法完全一笔勾销我们之间的问题和仇怨,无法忽视亘在我们之间的各种障碍和问题。”
    “你不可能放下你的抱负和野心,我现在也不可能半途而废放下我哥的产业不管。既如此,我们便是永远不可能。”
    她无比地理智清醒,清锐的眸光灼然逼视他:“我目前只能留在这里,我有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完。”
    他薄唇紧紧抿着,缄默不语。只执拗地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像个任性的无理取闹的孩子。明知她说的全是事实,他就是不愿意去听,就是不愿意承认,至少当下不行。
    她静静与他对视,半晌,她倏地勾住他的脖子,嘴唇印上他的嘴唇。
    …………
    回到宴厅,主要进行的订婚流程事宜有两件。第一件,是给双方家中的亲人敬茶,微凉这边的代表,是北月孟义。北月秦那边就坐的,便是那位驼背老人。
    幸亏她是家主,除了祠堂里的祖宗,其他任何仪式都不需要她再行跪拜礼。否则要她在北月孟义面前吃亏,她真的心塞。
    而他今天展现的活脱脱就是个岳父嫁女儿的形象,接过北月秦递的茶盏,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她亦礼貌地双手送上茶盏去给驼背老人,老人家并没有因为被奉为上座便对她失了礼节,不仅从椅子里起身,且稍稍躬了腰背。
    宴会厅里的光线可比祠堂里的要亮得多,她特意趁此机会对他多加打量。毕竟驼背老人若非此般重要场合,很难见到他人。打量之后的结果,微凉只能默默赞叹,北月漓上次的易装非常到位。
    敬茶结束之后的第二件事,就是戴订婚戒指。托盘内装有系了红线的一枚金戒指,由北月秦帮她戴到右手的中指上,据说寓意着永结同心。
    同一时刻,外面的鞭炮礼炮、礼炮、烟火声大作,热闹非凡。台下的无数张宴桌坐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微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盯着右手的中指,随后视线稍加一偏,看向空荡荡的无名指。她握住无名指,轻轻摸了摸。
    方海乔单只手杵着下巴,单只手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她刚拍下来的北月秦给微凉戴戒指的照片。已经编辑好了,不过……踌躇片刻,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取消,没有把照片发送出去。
    …………
    中医药馆,傅侑林的思绪依旧飘散在那日游艇酒店的房间里。思绪倏地被打断,因为有人将毛毯丢到他的身上。
    他睁开眼,大爷爷已然一声不吭地折返,背影消失在走廊下。他斜斜一勾唇,却是从摇椅里起身,整整齐齐地折叠起毛毯平平地放在摇椅里。然后把摇椅搬回它先前被收起来的位置,走出中医药馆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
    …………
    洛城那边,整个订婚的仪式告一段落。剩下的时间便是留给大家热热闹闹地享用美味佳肴,微凉今晚作为准新娘的任务同样算作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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