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得着装傻吗?”她干脆和他把话摊到明面上来,“你派来跟踪我的那些手下,不是早该向你汇报过这里的情况?”
    他也不否认,嘲弄道:“听他们转述是一回事儿,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比想象中还要破旧。”
    “自然是比不上您的豪宅,但起码我们坦坦荡荡没做亏心事,住的地方是干净的。哪像你们,赚的全是黑心钱。晚上你一个人睡觉的时候,都不觉得不安稳,都不觉得瘆得慌?”她反唇相讥。
    说罢不等他反应,她极度不耐烦似的紧接着问:“不是说有事情讲?”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她的手机便震响。号码自动标记显示的是滨城人民医院,北月枫疑虑地轻蹙眉,划过接听键。那边当即传出一把焦灼的女声:“喂,你好,是北月枫小姐吗?你家亲属出了车祸,刚刚送来我们医院!情况有点严重,请您马上过来!”
    脑子里骤然一阵轰鸣,思绪像是刹那间滞住,全都集中在“车祸”和“严重”这两个词上。来不及多加思考,她抖着手险些摔了,二话不说扭头就打算离开。
    手臂被人用力地拽住,阻了她的身形。
    “滚开!我现在没空理你!”她想也没想就挥出去一拳要打开他。
    沈修重新握住她的小臂,加大力道狠狠地将她整个人拉回来。束缚住她的身体,目光灼然地凝注她惨白的脸,质问:“怎么没空?你要去哪儿?”
    “滚开!”对视上清黑的眸子,她的咒骂戛然,不禁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什么。
    “怎么不说了?那我来替你说。”他的手指钳住她的下巴,“赶着去医院是吗?你家亲属出车祸了情况很严重是吗?”
    她僵直身体。
    “想知道你现在什么表情吗,想知道你刚刚什么反应吗?你还想否认吗?”他恶狠狠地抬高她的脸,“你哪来的亲属?我妈是不是在这里,快说!”
    他的目光令她避无可避。
    “我……”北月枫说不出话来,她的脑子非常地乱,心里又沉又慌。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全然失去了冷静。面对沈修,她总是不容易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她在这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他的手指再用力,一股脑地全兜出来他的疑虑。
    正僵持着,胡立急匆匆地跑来:“少爷,钱叔出事了!”他登时顿住身形。
    ……
    十分钟前,微凉正打算出门,手机响了打来的是钱多宝。
    “喂喂喂,丫头吗,听得见吗,我是钱叔!”
    他的声音非常大声,几乎是用喊的而用讲的。她自动脑补他此刻拿着当天线亘在半空四处摆弄以寻求信号的模样,心知他多半是受了过去“大哥大”那种砖头的影响。
    “我听得见,钱叔。”
    “噢噢噢!听得见就好!”他的音量依旧没有降低。
    她有点无语,但也就由着他,问:“怎么了钱叔?”他一般都是用微信和她联系,难得来通电话。
    “我忘记先问问你现在有没有空了,一着急就直接打给你了。丫头。我没打扰到你吧?”
    “没关系的,我现在有空,你尽管说事。”
    “噢,好,是这样的,我这不是在网络上买东西,有问题闹不明白啊。是不是点击那个东西就能买了,我都点了,还选择了颜色和样式,咋回头又找不着东西跑哪去了?”
    她一听就明白了:“钱叔,你点击购物车,东西都在购物车里,你去购物车里看看。”
    “购物车?等我找找哈!购物车,购物车,哦看见了。”他兀自念叨着,不消片刻就传出他惊喜的笑声,“好家伙,还真都在购物车里!”
    她不禁唇角微弯。
    “然后是点击结算对的吧丫头?”他询问。
    “嗯。”
    他闻言乐呵呵:“看来你们年轻人的玩意儿也没有那么难学嘛。”口吻间颇有些志得意满。
    微凉顺着他的话夸道:“嗯嗯嗯,钱叔你假以时日肯定能成为潮大叔的。”
    “那可不,我年轻的时候虽然上学的成绩不行,但课本以外的东西都是学得相当快的。咳咳咳……”讲至一半,钱多宝突然剧烈地咳嗽,不停歇似的。
    她隔着听筒都感觉得到他的整副身体因为咳嗽而颤动。
    “钱叔,你怎样?你不是一直在吃药,怎么还没见好?”
    “我……我没……”他咳得根本抽不出气来和她讲话,断断续续的字眼被淹没在无止尽般的咳嗽声中。
    很快猛地“噔”一声,听筒里传出噪音,俨然是他的手机掉落砸到地上的动静。背景里依旧是他的咳嗽,再一会,又是椅子撞到的动静夹杂着什么重重地一记“噗通”,咳嗽蓦地消失。
    “钱叔!”心中顿觉不妙,微凉霍然起身,对着那边喊:“钱叔!钱叔你怎么了?”
    对方毫无回应,悄无声息,只还在通话中。
    她慌而不乱,也不浪费时间,果断地挂断电话往屋子里打电话。佣人一接起,她立刻道:“快去钱叔的房间看看!快点!”
    “好的大小姐!”她被她的语气吓坏了。
    她在电话这头比他还要焦灼,听着佣人匆匆的脚步,不多时,便听她一阵惊呼:“老爷!”
    “大小姐!老爷晕倒在地上!”她忙不迭汇报情况。
    心中一个咯噔,微凉冷静地叮嘱:“送医院!赶紧送医院!我现在给你们少爷打电话!”
    因着不方便,她没去医院,沈修的意思也是让她先待着等消息。或许只是虚惊一场并没有大碍,但整个下午,她都惴惴不安,无法做其他事。等来等去,天都快黑了,也未曾接到他的消息。
    最终微凉还是没忍住,主动给他去了电话。沈修很久才接起,语音里透出一股疲惫:“小微。”
    直觉令她不安:“钱叔什么情况,医生怎么说?”
    他沉吟片刻,回道:“肺癌。”
    字眼砸进耳朵里,她的心尖跟着轻颤:“怎么会?钱叔不是说之前因为感冒,你安排他去医院体检过的?那个时候没查出问题么?”
    他有点无力:“当时原本是要胡立去拿体检报告的,那段时间正赶上你……出了事。体检报告就钱叔自己藏起来了,对我们只说是慢性咽炎所以咳嗽。刚刚见了医生,才说早前就建议他住院了,他不愿意,只让医生给他开药。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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