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朝阳宫。
    在沐浴过后,墨意便来到了朝歌面前伺候了。
    搁在往常,陪伴在她身边的总是墨念。
    如今的墨念被罚在自己屋里面壁思过,不得出来。
    伺候在朝歌的跟前,把洗净的草莓放在她面前,喂她吃。
    墨意小嘴极甜。
    她笑嘻嘻的说:“娘娘您可真好看。”
    “娘娘气色红润,一看就是被无微不至的照顾得很好呢,听说只有被特别宠爱的女人,面上才能焕发出光彩照人的气色呢。”
    “你小小年纪,懂的倒是不少。”朝歌嘴角扯了扯。
    论起来,她其实也就比墨念年长一岁。
    不知不觉,她沈朝歌也已经15岁了。
    “娘娘前世一定是天上的仙女转世,才修得了今世的幸福果。”
    说这话的她,自然也是看过朝歌所著的帝后情。
    那不仅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乐意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是非常喜欢看的。
    哪个不想知道沈家七姑娘是如何得宠,一跃为后的。
    朝歌笑说:“墨家的姑娘中,我还从未见过像意儿这般会说话,会讨本宫开心的,难怪二舅要把你送到我身边了。”
    墨意望着她,露出真挚的笑,说:“早在墨府,就常听闻老夫人提到您,老夫人常教育我们说,做人当做沈家七姑娘。意儿做梦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也能与娘娘这般面对面的说话。能让娘娘欢喜,意儿今生也不算白活一场了。”
    朝歌淡淡的笑,道:“看在你这般讨喜的份上,等我眼睛看见后,我就给择一良配,请皇上给你赐婚。”
    墨意一怔,忙道:“意儿倒是想多陪娘娘一些日子。”
    朝歌说:好。
    又说:“哈密瓜味道不错。”
    这是想吃哈密瓜了。
    墨意忙把一旁也切好的瓜拿来,喂她吃。
    她吃瓜,墨意便一脸虔诚的看着她。
    好似她面前的人不仅是皇后,而是一尊活菩萨。
    朝歌目光尽量平稳,让自己像个瞎子。
    墨意说:“娘娘,您的眼睛,是世上最漂亮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会说话呢。”
    即使看不见的样子,也亮得闪闪发光。
    若非一开始便知道她瞎了,谁能相信一个瞎子的眼睛也会这般的好看、明亮呢。
    朝歌笑说:“小嘴这么甜,这些瓜就都赏你全吃了。”
    “谢谢娘娘的赏赐。”
    她欢欢喜喜的拿了一块瓜,咬了一口,笑说:娘娘赏赐的就是不一样呢,比我们府上的瓜都甜呢。
    “你去给念儿也送一份,就说是我赏她的。”
    “是,意儿这就去。”
    她拿了一份瓜果,又说:“只怕念姑娘现在还在气我,娘娘,我就多给念姑娘送一份吧,把我的这份也给她吃,一准她要高兴了。”
    朝歌颔首。
    随着她离开,晚歌走了进来,唤她:“七妹妹,你的心情现在好些了吗?”
    朝歌莞尔,回她道:“六姐姐,我的心情现在极度畅快。”
    “那为什么眼睛还没有好?”
    “……万事都有时,时候到了,眼睛也就好了。”
    晚歌端详着她。
    瞧她说话,模样,倒也不像有假。
    朝歌请她坐下,吃瓜果。
    晚歌跟着吃了一些,就觉得胃口不适,有恶心感,想吐。
    她勉强忍了忍,没忍住,自己忙起来,跑出去就干呕起来。
    朝歌一怔,忙起来往外去。
    婢女过来扶她。
    干呕过的晚歌脸色有几分的难看,她的婢女绿果担心的看着她道:“夫人,您这样好几天了,要不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晚歌非说自己没事。
    朝歌唤绿果,问她:“六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绿果把情况说了一下。
    这几日晚歌不知道怎么回事,吃什么吐什么,胃口也不好,看什么都不想吃。
    本想让她请太医,她不想朝歌担心,就是不肯说。
    朝歌到底是两世人,见多了。
    她微微一笑,道:恭喜六姐姐,这是有喜了吧。
    晚歌有点不敢置信。
    朝歌让去请个太医过来,又拉着晚歌一起坐了下来。
    她笑着说:“姐姐算一算自己的好日子,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被她一提醒,好像真的是这样的。
    朝歌把水递到他手里。
    姐姐怀孕了,这个时候最需要姐夫在身边关怀了。
    可是,两个人因为她分开了。
    她想了想,宽慰道:“六姐姐,我心里已经不怪国师了,我想了想,他其实也并非故意要针对我,也并非不在意姐姐的感受。”
    晚歌打断她:“你不必因为我故意这样说。”
    朝歌一笑,道:“姐姐你听我说。”
    “他与皇上相识多年,他一直是忠于皇上的,他总不能眼睁眼的看着皇上有危险,不管不顾,我也因为皇上有他这样的忠臣而感到欣慰。后来我又想一想,如果我真的如国师所言的那样,能动摇到皇上什么,那我是宁愿自己死,也是不愿意给皇上带来麻烦的。所以,国师何错之有呢?难道因为我,就不顾及皇上了吗?”
    晚歌怔了怔。
    朝歌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也是她所没有想到的。
    听起来,也是言之有理的。
    朝歌把手伸了过来,晚歌轻轻握住。
    朝歌说:六姐姐,你若也觉得妹妹的话有几分的道理,就不要再生气了。
    “七妹妹看得比我透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等你眼睛好了,我就回去。”
    “你坐过来一些,我悄悄告诉你。”
    晚歌往她身边挪了挪。
    朝歌便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就是告诉她自己眼睛已经能看见的事情。
    晚歌压下心里的惊喜,看着她,伸了手,问:“这是几?”
    朝歌低笑,说:五。
    晚歌再拿了自己的发簪问她:这是什么?
    朝歌说:“发簪。”
    她果然看见了,不是骗自己的。
    晚歌点头,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你也和国师好好的,我才能放心。何况,你现在有孕在身,国师要是知道了,一准会很开心的。”
    他开心,她就不开心了。
    晚歌忙悄声问她:“你呢?”
    朝歌摇头。
    她没有怀孕。
    过了一会,来了个太医,给晚歌请脉,确实是喜脉。
    朝歌询问一下孕后要注意的事情。
    知道自己怀孕了,姐妹话别,晚歌就此打道回府。
    ~
    那时,墨意人也已端着瓜果来到墨念的房间。
    门都不曾叩一下,她直接推门而入了。
    朝歌让她面壁思过,她这会还就真的在对着墙壁,思过。
    站得久了,表情都呆了。
    整个人都有几分的麻木了。
    墨意端着瓜果来到她身边,看了看她。
    墨念也看了她一眼。
    一看到这墨意,整个人浑身都是难受的。
    墨意说:“娘娘说,这份瓜果是赏你的,等你吃完,告诉我你的感受,我好去回复娘娘。”
    她把瓜果放在一旁的桌案前。
    墨念看了一眼,走了过来。
    墨意又说:“念姑娘,这有一份是我的,是我请求娘娘把我的这一份也赏赐给你吃,希望念姑娘吃过后,能够消消气,不要再记恨我了。”
    还有一份是她的,这怎么听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墨念慢慢吃了一口。
    墨意问她:好吃吗?
    墨念回她:“好吃,我很喜欢。”
    “那你就快点吃完吧。”
    这是要在这儿盯着她吃完了。
    墨念在她的注视下,一口一口的给吃完了。
    墨意满意的拿起两份水果盘道:“念姑娘,那我就先去回复娘娘了。”
    墨念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站起来走了,又站在了墙边去面壁。
    墨意转身,一笑。
    庶女如何,嫡女又如何?
    再次来到皇后的面前,她依旧乖巧又懂事,道:“娘娘,您看,念姑娘全部吃完了,直夸好吃呢。”
    朝歌问她:“还在气着吗?”
    “小孩子心性,说风就是雨,这会已经不气了,看样子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还望娘娘再给念姑娘一个改过的机会。”
    墨意求情,那模样上是得体大方。
    话语上也是滴水不漏,实难让人挑出她有什么毛病来。
    若说她有什么错,大概就是,她是庶女。
    身为一个嫡出的姑娘,对于庶女,总是抱有偏见的。
    朝歌应允,道:“还是意儿明事理,那就照你所言的吧。”
    墨意欢喜,道:“念姑娘若知道了,一准高兴极了,意儿这就去告诉她。”
    天真无邪。
    她匆匆跑去找墨念,念姑娘正在出恭。
    不知是不是吃了太多凉瓜的原因,忽然就闹起了肚子。
    这肚子一不舒服,人就想出恭。
    来回已拉了三回了。
    墨意跑进来唤她,她人刚从恭桶下来,往外走。
    看了一眼又来的墨意,她脸色冷了冷。
    墨意说:“念姑娘,我是来传娘娘话的,娘娘听说你已有悔改之意,又欢欢喜喜的把娘娘的赏赐都吃完了,就说不再罚你了,你可以不用面壁了。”
    墨念听她说话后,就觉得肚子又不舒服了。
    墨意诧异,问她:“念姑娘,你脸色不太好看,这是怎么了?”
    墨念就觉得又有东西想出来了,转身便又进去了。
    里面放了恭桶,她只能坐在上面继续拉稀。
    墨意来到门口听了听,听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声音,说:“念姑娘,我的话已传到了,若没什么事,我就回禀娘娘了。”
    墨念没搭理她。
    墨意转身去了。
    等她再次拉完,出来后,她白着小脸猫着腰出来,打算喝杯热茶。
    一杯热茶下肚后,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又想拉了。
    她只能再走回去,只觉得腿都软了。
    隐隐觉得自己这样拉下去,恐怕得完蛋了。
    她人坐在恭桶上,忍得那是一个难受。
    等再拉完,发现连草纸都没有了。
    傍晚的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的味道。
    夕阳的余温还不曾散去,染红整个天际。
    回到府上的沈晚歌来到宗祠,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隐隐有声音传来。
    她悄悄把门推开,一进这宗祠,从门口开始,空中就悬满了各种画符。
    一进这鬼地方,明明还是九月的天气,还是觉得阴风阵阵。
    国师大人人坐在拜垫上,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看似自言自语,又明明像是在和谁说话。
    那个谁,也看不清在哪里。
    随着晚歌进来,有个酒杯就那个飘到她面前来了。
    若非她早就见惯不怪了,准得吓得花容尽失。
    国师抬头一看,忙就站了起来,惊喜:夫人。
    “夫人你回来了。”
    他跑过过来,一把抱住自家娇滴滴的夫人。
    “夫人我可想你了。”
    使劲蹭了蹭,是自家夫人的味道。
    “又喝酒。”她嫌弃的把人往外推。
    “夫人回来,我就不喝了。”
    “都赶紧走。”他一挥手,这个地方立刻风止,飘动的画符也一起静止。
    “夫人我们回去。”
    牵着她的手,他春风满面,好像生活又充满了阳光。
    “夫人你不在的这几日,这家就不像个家了,都没有烟火气了。”
    赶紧让人摆上晚膳,他需要自家夫人陪他好好吃一顿。
    把过去几天的饭都补回来。
    用膳的时候他说:“夫人,你看我是不是瘦了许多?”
    晚歌这才给他夹了菜,说:“多吃一些,过两天会补回来的。”
    瘦,这天天见的,她着实也看不出来个胖瘦。
    她自己吃的不多,勉强忍住干呕,就是不告诉他自己有孕一事。
    芙蓉帐中时,国师说:“夫人,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离家出走。”
    “……我没离家出走。”
    她不过是在娘家多住了几天,或陪一陪妹妹。
    “夫人,你看他多想你。”
    她慢吞吞的说:“太医说我有了身孕,三月之内不可同房。”
    “……”他不敢置信。
    他都这样了,箭在弦上,她才说。
    她一定是故意的,要惩罚他。
    不过,夫人怀孕了,要为他生儿子了,好高兴。
    夜色浓,情意更浓。
    闲来无事,姬渊带了朝歌坐在屋顶上看星星。
    姬渊说:“朝歌你看今天的星星多美,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朝歌托着腮,看着天空,回他一个:嗯。
    姬渊惊喜,问她:“朝歌你眼睛看见了?”
    她落寞:“看不见。”
    姬渊拿她没有办法,明明看见了,偏偏一口咬死了自己看不见。
    他威胁:“朝歌你再这样骗我,我可要生气了。”
    她一直不承认,他心里就像猫抓的一样。
    难受。
    “我骗你什么了?”她诧异脸,无辜脸,单纯脸。
    搁在以往,单纯无辜,在看他来都是可爱的。
    这会再看,可恶。
    “朝歌,你这样骗我,你心不会痛吗?”
    为了哄她开心,他为她做牛马。
    她开心了,眼睛好了,却不肯告诉他,还在装傻充愣。
    朝歌摸摸自己的心,说:“我的心好像忽然真有点痛,我是不是生病了?”
    “……”
    “霁月哥哥,我的心怎么会忽然痛,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她顺势往他身上倒,作要死状。
    “……”姬渊一把抱住,忙问:“怎么会忽然痛?有多痛?”
    她已经好久没有说心痛了。
    以往有过,那时候萧神医说她不能受刺激的。
    朝歌虚弱的说:好痛好痛。
    姬渊面上一变,作势就想把她抱起来,赶紧回宫殿,传太医。
    朝歌却忽然把他颈往下使劲一压,勾住。
    一吻落下,深深的吻住他。
    姬渊怔了怔,就听她小声说:这样一下,就不痛了。
    被骗了,又被骗了。
    姬渊眸中染上深深的爱意,道:“这还不好办吗?”
    抱着人从屋顶上来了。
    直接抱进了寝宫,深深的吻上她,问:看得见我吗?
    他执着于这个问题,朝歌眉眼染笑,小声说:“悄悄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旁人。”
    拉下他的脑袋,她与他附耳低语。
    他欣喜,欣慰。
    把人压在怀里,索求无度,道:沈朝歌,你欺骗了哥哥,你得补偿。
    所以,他要不眠不休。
    朝歌控诉:你欺负我。
    她像只可怜的小猫被欺负得惨兮兮,无力。
    姬渊说:哥哥就要这样欺负你,欺负你到天荒地老,不死不休。
    她低声控诉,却像黄鹂唱歌。
    一下又一下,叩在他心上,越发的令他留恋不已。
    从古到今,越是英雄和美人,越是情关难逃。
    怎么会有人生得那般美好,从头到脚掌,都长在他的心上。
    每一个毛孔,都与他相合。
    好像,就是为他而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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