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原本接连败退,已经向后撤了几十里,但是在对方掉以轻心之时,突然发起反击。
    毫无预兆的一场突袭,突厥的哨兵事先没有丝毫察觉,等到发现的时候,将近十门火炮已经被推到了大营对面。
    天崩地裂,沙土飞扬,宛若平地惊雷,炮轰之声不绝于耳,平地之上没有躲藏之处,根本无法抵挡这种炸药的袭来。
    最厉害的突厥武士都抵挡不住,被炸得血肉横飞,其他人更是只有被吓得胆战心惊的份儿,谁都没见识过这种东西,还以为是什么巫术。
    在这一次的战役当中,突厥大败,在火炮为首的攻击下,将近十万人仓皇逃窜,丢盔卸甲不成章法,马匹受惊四处乱跑,根本不听号令,更不要说开战了。
    更因为无人指挥而不能兼顾首尾,大营被人攻破,毫无防守和反攻之力,反而因为四处逃奔而互相践踏,死伤者无数。
    达利可汗中箭而死,头颅被当众砍下,一众突厥首领死伤大半,西秦大获全胜。
    余下的那些突厥人因为不熟悉路径,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逃,西秦世子檀逸之亲自带兵一路乘胜追击,又把败军之将斩杀了大半。
    还有极少数一部分的人仍在逃窜,但是已经不足为患。
    檀逸之下令在各州县的关卡和城门口严防,有一个突厥人经过就抓一个,决不允许他们再兴风作浪。
    因为之前连败西秦,所以突厥的阵营放松了警惕,还以为他们是名不副实,许多人都没有把对手放在心上,所以才敢在白日里公然饮酒,犯下这等大忌。
    这群自大自傲的突厥人,成了埋葬在异乡的亡魂,终于为之前的轻视和错误而付出了代价。
    此一役,他们可谓是全军覆没,草原上的雄鹰从天际摔落,从此再也见不到日光。
    在最后清点战场时,发现了许多辨别不出面目的尸体,只能凭借身上的铠甲认人,普通士兵自然没有无人知晓,突厥的高官首领却大多有名有姓,能一一对应的上。
    后来在突厥的营帐中,发现了楚王慕容旻。
    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差点被当成尸体一起清理扔出去,但是有人发现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还没死,存有一线微弱的呼吸。
    西秦的士兵们虽然认不出他的身份,但是看他的穿着不像是一个普通人,于是是没有补刀,上报给了杨长史。
    杨硕在金陵城待了那么多年,当然认识七皇子慕容旻,一看之下,当即认出了他的身份。
    立刻将人带回了西秦驻地,一边让随行的大夫前来诊脉,一边将此事报给世子。
    檀逸之正好追击的那一群溃败的突厥士兵回来,听闻此信,本想亲自过来看看情况如何,但是有其他要事缠身,一时顾及不上。
    所以让随性的亲信带过来话,让大夫尽力医治,务必救活慕容旻。
    另一边,西秦士兵仍旧在继续抓捕零星少数逃走的突厥人,以防他们去伤害百姓。
    突厥人多数都是深目高鼻,再加上服饰打扮特殊,与中原人的形貌不太相同,所以好认。有百姓见到的也可以提供线索,一人有定额的悬赏金银。
    但是在如此堪称是天罗地网的搜查中,却仍旧有一人逃了出来。
    正是韩德。
    当时的吟唱之中,只有他没喝燕皇派人回送的美酒佳酿,所以还能保持意识清醒,能够分辨清楚方向,找准时机趁乱溜走。
    见突厥败局已定,不逃也得逃了。
    他反其道而行之,不是从金陵一路逃到青州,也不是按照来时的方向,而是跑去了常州。
    然后再取道水路北上,从惠城下船,再回突厥的方向,重重的千难万险,总算是死里逃生,顺利逃出生天。
    他在路上也曾遇到过搜查的西秦士兵,但是没人能认得出他。
    因为辨认突厥人,主要依靠他们自身相貌和所穿的服饰,少数人耳朵上因为所佩戴的饰物,而留下了多道环痕。最显著的一点是,头发不一样。
    中原人是成年男子二十及冠,将头发全部扎起来,用玉冠固定住,再不济可以用木簪和布条;突厥人则是小时候披头散发,成年后结成辫发,在脑后垂着数根辫子,散漫随心。
    达利可汗虽然听了大妃的建议,推行汉官汉制,但是在战场上还是穿着突厥本族的衣服,方便骑射打仗。
    可是韩德一介文人,又不用上战场,所以仍旧作书生打扮。
    而且他本来就是汉人,从面目上区分不出来,语言上察觉不出异常,服饰上更是没什么可疑心的地方。
    城门口和关卡处将他放行,撑船的船夫也不知道自己渡的是谁,这才能一路让他顺利逃脱。
    其它的突厥贵臣都已落网,韩德又不是什么首要人物,一个谋士而已,无人认识,这才侥幸逃回突厥。
    不过别的人就没他这么好的运气了,逃的逃,死的死,抓的抓,即便是生还下来的突厥士兵也沦为了阶下囚。
    当初是楚王慕容旻引路带着他们,又手拿了入关的圣旨,直接深入金陵中原腹地,现在想要悄无声息地逃出去,谈何容易。
    有的人还没跑出去几里地就被抓了,有的人因为不明方向,兜了个圈又回到了金陵,惨被抓获,一头押走。
    檀逸之没有继续向前行进,急着前往随州去抓燕皇,而是停留在金陵先将乱局平定,安抚人心,等到休整一番后再行离开。
    达利可汗身亡,所率领的人马全军覆没,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回了突厥。
    突厥顿时大乱,幼子仅仅只有三岁,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子,不受拥戴,大妃又是异族之人,突厥太后还没有让异族人来当的先例。
    但是当初达利王子争夺汗位之时,与自己的三个哥哥相争,将他们都杀了,这下子没有什么亲兄弟能出来主持大局。
    草原上分别有不同的部落,更是分裂为东突厥和西突厥,之前达利可汗东征西讨,这才好不容易统一草原,成为霸主,大家惧怕他的威势,勉强臣服。
    但是现在他带兵前往中原,突然身亡,之前按压下去的人又觉得看到了一丝曙光,开始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意图反叛,各自回到领地,不听大汗的号令。
    正在关外的突厥开始大乱之时,关内的大燕也开始人心浮动,开始出现乱象。
    之前虽然西秦大兵压境,虽然形势不妙,但是最后又有突厥的援兵的到来,大臣们以为就算不是胜券在握,也能抵挡个一年半载慢慢耗下去,谁想得到竟然这么快就落败了。
    在随州还没待多长时间,依照眼前的局势,岂不是还要继续逃走,落跑到别处。
    可是已经跟着皇上迁都过一次了,从金陵逃到了随州,那么再逃又能逃到哪儿去,难道就要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而且继续跟着皇室的人逃,无异于身上绑着一个玉玺明晃晃的招惹灾难,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恐怕西秦世子也会带兵追来吧。
    随州城内的一座普通宅院里,宁阳侯的夫人唐若萱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她不住地走来走去,接着用双手合十的在向上天祈祷些什么,口中念念有词。
    就这么等了小半个时辰左右,外面有下人说老爷回来,她的一颗心才落了地,口中连连念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没过多久,宁阳侯萧建便走了进来,他身上犹且穿着官服,没有换下来,但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像是去上朝的,倒像是去做劳力活的。
    萧建将头顶上戴着的官帽摘了下来,显现出他满脸的疲惫。
    唐若萱见他一脸的倦色,满是心疼,想要问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夫妻多年,萧建当然知道夫人想问的是什么,他脸色一缓,虽然心乱如麻,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
    然后缓缓地道:“突厥人输了,全军覆没。”
    夫人唐若萱“啊”了一声,惊得不得了,坐倒在椅子上,这种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而她这种官宦的妇人显然是已经经受不住了。
    萧建同样坐下,轻轻地拍着夫人的肩膀,似乎是想要安慰她。
    但是唐若萱却先摇着他的手,开口说:“这突厥输的也太快了,怎么会全军覆没?不是听说之前还打赢了吗?”
    萧建轻叹说:“是啊,之前达利可汗还送来捷报,说是连续三次大胜西秦,谁料的一日之间就全军覆没,这下子是输了个干净彻底,连他自己的命都没能保住。”
    其实这不仅是夫妻两人,跟着逃来随州的所有官员都这样想。
    他们未必是多么喜欢突厥人,与之相反,之前听到突厥打赢了,还会担心这些人势力过大会侵犯中原。
    但是现在这个担忧消失了,这些大燕的臣子又都开始担心如果西秦追到随州后,会对他们这些官员怎么样。
    尤其这次带兵的人是世子檀逸之,当初他在今年为质时,大多数人都是见过他的,有表面上不客气不恭敬的,也有在暗地里嘲笑讽刺的。
    这些人更是心虚,表面上不说什么,可是实际上心里都快慌死了,谁能想得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头顶上仿佛是悬了一把刀,随时都会落地。
    短短三年时间,天下大局天翻地覆,眼见得大燕气数已尽,毕竟连突厥这种千里之外的援兵都被打败了,那就再无什么依仗了。
    唐若萱犹犹豫豫的问:“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西秦打过来了……咱们要降吗?”
    其实这个问题萦绕在她心头许久了,这是第一次问出来,四下无人,才能说出交心的话。
    萧建无奈的说:“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也由不得咱们啊,是生是死都是未知之数。檀逸之曾在金陵当质子,必定以此事为奇耻大辱,这些在金陵的王侯贵族未必能逃过此劫。至于咱们……哎,谁知道呢?”
    唐若萱说:“他们两个活了半辈子,倒也没什么,只是可惜了两个孩子,年纪还小,都还没有成家。”
    说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有
    “嗯,据我所知,同僚之中已经有将孩子送走的了。”萧建沉吟一晌后,“我正想与夫人你商量,是否想办法将孩子们送出随州……暂避风头。”
    表面上说是暂避风头,但实际上,如果是西秦的兵马真的攻进来,或许就是分离的最后一面了。
    唐若萱心里忍不住的感伤,点头道:“正是如此,无论怎么样都得保证孩子们安全无恙。”
    她越说越觉得伤感,眼睛一阵酸涩,“你先去歇歇吧,喝口热茶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孩子们。”
    说完,立刻快步离开,她担心再多停留一会儿,自己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这座宅院的占地不大,只有普通的前院后院,在加上外院的几间屋子和两亩荒废的土地,比起金陵城里的侯府可差远了。
    自从萧家跟着皇家来了这随州之后,一应起居用食便大不如前了,一般的官宦贵族,都是直接占用民居住房,但是萧家不愿意趁人之危,而是出三倍的价钱买了下来。
    而且衣食住行,哪样都得花钱,人生地不熟又没个指望,只能用钱打理。
    而且萧建一直秉持着中立的原则,不参与皇子争储,所以不是楚王的人,也不是齐王的人,导致两边都不讨好。
    最近战事吃紧,这钱财方面也是捉襟见肘,而且随着百姓的逐渐离开,逐渐变得没人买卖,街上店铺陆续关门,变成了有钱都没地方买东西。
    在这小城里,东西变的比在金陵城里还要贵,且还是待价而沽。
    萧清韵和萧佑住在后院,这两姐弟的感情好,就住在相邻的两个屋子,现在随州也不安定,离得近方便照应。
    论理,萧清韵的年纪原本应该匹配嫁人了,但是三年前出了萧易安一事,其余人多多少少对宁阳侯府有些顾忌,就这么耽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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