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月色穿过枝叶的缝隙撒在地面上映出影子,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像极了一个招摇舞动的巨人,在挥舞着自己独特的“三头六臂”。
    月色银光,满天星辰,明明不是七夕,中间却似隔了一道银河,春日的夜晚因为这样的景色而不觉得无趣。
    那些早早便休息的人,一定见不到这样美好的景象,更体会不到这种处于星空下舒适惬意的心情。
    萧易安与静慧师太闲话一会儿,共赏了一番月色,这才各自散去休息。
    金泉寺虽然是佛寺,可来来往往的人流不少,所来的香客们络绎不绝。
    即便是现在西秦的兵马就驻扎在青州城五十里外的地方,随时都会压境,似却乎没有影响到这些人,大家的生活一如从前。
    除了西秦打出的“不伤害百姓”的旗号,或许他们都以为大燕的求和是真,双方要停战了,不再动干戈。
    百姓们想不到战场上的波云诡谲,也不愿意去想朝堂上皇子们的风起云涌,他们只希望自己能够在世上平平安安的活下来。
    静慧师太担心萧易安的身份被认出来,走漏风声,所以勒令任何人不得去后院的厢房里打扰“贵客”。
    白日里的人很多,行商的商人,过路的旅客,还有山下住着的百姓,都是来烧香拜佛的人,有来求发财的,有来求平安的,有来求姻缘的。
    所以萧易安不怎么外出,更不会出寺,最多就是如那晚赏月一样,在院落周围走一走。
    但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萧易安也希望自己是想多了,但是时下的局势瞬息万变,注定是不能平静的时候。
    她所预想的没错,这几日青州城外的确不平静。
    正因为檀逸之面临着一桩棘手的事情,所以才迟迟没有给她寄去书信,也没有去金泉寺看望。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实在是抽不出身。
    杨长史一脸担忧的走进帷帐,向来处事淡然的他此刻显得有些焦躁。
    “世子,最近士兵们都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腹泻症状,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在意,以为只是水土不服。可是最近越来越严重,许多人平日里身体强壮的人都变得虚脱了。”
    檀逸之单手摸着桌案沿儿,不解的问:“是不是食物不洁,吃坏了肚子的缘故?”
    “刚开始我也这么想过,所以细细检查了这几日的饮食,可是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何况,咱们与士兵所吃的东西都一样,若是有什么不适症状,没道理会察觉不到。”
    “而且这腹泻的症状很奇怪,病情三天两头的时常好时常坏,来来回回的折腾,除了体虚外还伴有眼花、耳鸣、呕吐等等症状,诊断起来有些复杂,不像是普通的腹泻病情。”
    檀逸之隐隐觉得不安,之前一路行来都没有遇到这种事,怎么士兵们偏偏在这时候患上这种怪病。
    他问:“现在有多少人患上这种腹泻之症?”
    杨长史无奈的摇了摇头,极为伤感的说:“除了身怀内力的人体格健壮些,没什么大碍,其他人基本上都中招了。”
    武功并不难学,但是分为外家功夫和内家功夫,前者颇为容易,后者极难。
    外家功夫,找个拳脚师傅学一学就行了,随便哪个普通的武馆师傅都会打上一套完整的“形意拳”、“长拳”,招式是历经多年传承下来的。
    内家功夫,就是学武之人羡慕的内功。
    不仅要有独特的心法秘籍,还要遇到名师指点,因为自己随意练功容易走火入魔,稍有不慎会瘫痪或是发疯,这点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了。
    有天赋的人,几年内就能通过心法秘籍入门,且有一番小成,随着时间的积累和练习的勤奋,功力越发深厚。没有天赋的人,只能练一辈子的吐纳呼吸,不过最终也能延年益寿。
    一招一式并非如此简单,最简单的招式在不同的人手里能发挥出不同的作用,差别甚大。
    同样的一套少林长拳,在少林方丈的手里和一个普通的少林弟子手里使出来,肯定是天差地别。
    檀逸之和杨硕都会武功,且不仅仅是内家功夫,还有高深的内力,两人同出一门,更是师兄弟之间的关系。
    因为檀逸之的师父陈一平往常无暇教导,师徒两人只见过寥寥几面,所以从小到大他的武功都是由杨硕代为指导的。
    除了他们两个人,只有檀逸之身边的一些侍卫才修习过内功,普通人哪里能接触到这样精湛的功夫。
    “身怀内功的人没事?”
    檀逸之的脸色沉下来,正色说:“难道是中毒,正因为咱们有内功可以与之抗衡,所以才没有出现腹泻的症状?”
    之前杨长史还没有多想,如今被这么一提醒,恍如醍醐灌顶。
    “中毒……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如果真的是普通的腹泻,怎么可能还伴随着眼花、耳鸣的症状,这上吐下泻的确有些像是中毒!”
    杨长史说完,只觉得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虽然求和,却还是和大燕双方对垒的时期,对方还没有答应和谈的条件,那就更需要时时提防,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士兵们真的在这个时候中了毒,身体虚弱不能迎战,敌方打来时岂不是全无还手之力?成了任人宰割砧板上的肉。
    想到了会产生怎样后果之后,檀逸之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同样的场景,亦在金泉寺上演。
    萧易安无力的躺着,捂着腹部,只觉得身体里一阵阵的虚脱,胃里不住的翻滚,头又晕又疼,根本没办法站立,只能躺着来舒缓痛感。
    一旁,清漪把着脉,疑惑的皱起眉来。
    “不对啊,这脉象若有若无,浮沉不定,强弱无序,根本不是常人会有的脉象,怎么会乱成这个样子?”
    陈序惊疑的站在一边,“莫不是你医术不精,诊断不出小姐是什么病?”
    原本清漪最讨厌别人怀疑自己的医术,她可是苦苦钻研了医书和毒经,不敢自称是什么“神医”,但总比普通的大夫强上许多。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的确是诊断不了萧易安的脉。
    只能说:“我望闻问切的本事还是差些火候,你快去山下将郭向明,郭大夫请来,看看小姐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陈序说:“好,我这就下山。”
    说完之后,闪身离开,一眨眼没了人影,原来知道事关重大,他竟是直接用轻功飞走了。
    此地原是佛门庄重的寺院,飞檐走壁像是在做贼一般,但事情紧急,却也被顾不得这许多了。
    清漪知道陈序的轻功好,远远胜过自己这个才初学轻功的人,上山加下山,最多不过半个多时辰。
    她从药囊里找出一颗药丸,然后用温水喂给了萧易安,希望能起到一些止痛的作用。
    本以为陈序很快就能回来,可是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却还是迟迟不见他的人影。
    清漪在房内来回的走着,激动的跺了跺双脚,着急的说:“这人怎么还没回来?真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急死个人了!”
    萧易安极为虚弱,嘴唇发白,微微的侧过头。
    看着她,安慰说:“别着急,或许是郭大夫不在药庐里,才耽搁了一会儿,你还是坐下歇歇吧。”
    “小姐,你觉得怎么样了?”
    “不打紧,刚才觉得腹疼的厉害,但是休息了一会儿后,就觉得好了不少,只是还有些头昏。应该没什么大碍,或许是水土不服吧。”
    萧易安轻轻地咳了两声,听得出还是很虚弱,给人有气无力的感觉。
    清漪心内还是很着急,其实腹泻之症并不难治,但是她觉得萧易安所犯的病不像是普通的腹泻之症,所以不敢贸然用药。
    尤其是脉象不平稳,好像是中了毒。
    可是她与萧易安几乎每日都在一起,她自己是“毒”之一道的行家,敢说现在没有人能找到机会向萧易安下毒。
    所以她现在还不敢断定,不能妄下断言,只能等郭大夫来了之后,一起商讨后才能确定。
    可是左等右等,又是半个时辰,夜色都已经降临人却还是未归,清漪气得脸都快绿了。
    她实在是等不及了,只能自己出门去找人,再看看萧易安,颤抖的眼睫毛楚楚动人,发出轻微的呼吸声,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了。
    于是帮她拿过棉被,轻轻盖上,怕惊扰到她,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
    萧易安的确是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一个极短的梦。
    不过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想不起在梦里的事情了,只觉得自己又在一阵阵的出虚汗,身体还是很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腹泻,如果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清漪和陈序应该也会不舒服才对,不该仅仅是自己一人。
    难道这病,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只知道挑软的柿子捏?
    同时,她听到了房门轻轻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故意放轻的脚步声,好像是有个人悄摸摸的走了进来。
    萧易安心头一阵警觉,因为来的人应该不是清漪。
    自从清漪学了轻功之后,脚步就变得格外轻,如果是怕打扰到自己,应该会踮起脚尖走路,那样脚步声就会极为小,几乎于没有。
    如果是她,不该是这样重的脚步声才是。
    而如果是金泉寺内的其他尼姑,主持师太已经不许别人靠近这里,应该也不会突然推门而入才对。
    萧易安觉得有些危险,她急忙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随手将一个枕头放进被褥里。
    因为体力不济,无法躲入旁边的衣柜,只能滚到地上,然后顺势滚到床底下,紧紧地贴着墙根。
    脚步声逐渐靠近,而夜色早已降临,房内漆黑一片,没有点燃灯烛,根本看不清什么,那人应该也是摸黑走路。
    随着越来越近,萧易安看到了对方的一双脚,正是尼姑所穿的鞋袜。
    她心中越来越疑惑,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听声音,来人掀开了被褥,似乎是一刀斩下,却刺了个空。
    那人反应过来,迅速看向床底,发现了她的踪迹。
    只见一道来雪白的亮刃毫不留情的向她刺过来,但是下面的空间太矮,那人俯下身子,一只手臂的长度竟然够不着她。
    萧易安紧紧贴着墙根儿的身子不由得一颤,那把雪白亮光的匕首距离自己不过一寸左右。
    人在慌乱之时,反应也会随之变得迟钝。
    再加上犹自在病中,片刻之后,萧易安才想起来了胳膊上绑缚的袖箭,扣住发射的弦关,一箭射出。
    似乎正中那人的腹部,她大叫一声,“啊”的倒下,手中的匕首已经脱落。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萧易安捂着腹部,脚步虚浮的钻了出来,或许是刚才被这么一吓的缘故,竟然恢复了些力气。
    她用打火石点燃了灯烛,看清楚了这人的真正面目。
    原来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那位嫡姐萧玉茹。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她的丫鬟莺儿。
    时光飞逝,白驹过隙,离开金陵后发生的事情太多,萧易安都快忘了自己在金泉寺还有这个“仇人”。
    距离当初将萧玉茹和萧瑾绣她们两姐妹送来金泉寺,已经过去了三年。
    青灯古佛,餐餐素食,最常吃的就是青菜豆腐,每日的打坐念经,就算是再怎么倔强的人也会被磨平了棱角。
    萧玉茹起初就是削发为尼,是真正的尼姑。
    萧瑾绣才是真正的带发修行,只不过后者。一开始安静过一段时间,可是后来又闹起来了,后来也被治的服服帖帖。
    将灯烛靠近,萧易安看到了一张面孔咬牙切实的模样。
    只是这张脸,却再次让她惊到了。
    原本美貌的一张脸,看起来很僵硬,像是涂了一层蜡似的,不似常人那般鲜活生动。
    “萧玉茹”的脸部已经开始有反作用,也就是莺儿在改头换面之后,没有得到后续的养护和保养,所以才会开始反噬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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