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韩德和无相的气质虽然天差地别,但是在容貌上有那么几分相像。
    萧易安不由得想到,灵儿会不会错将此人当萧郎。
    这种将他人当做替身,满足自己一时的欢愉,大多是在骗人骗己。
    不过一想,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突厥可汗的正妃,还已经生下了一个孩子,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可以无忧无虑、自由坦荡爱恨的昭灵公主了。
    为了自己与别人考虑,她都应该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糊涂的事情。
    萧易安放下自己的忧虑,“那你要怎么处置韩德?”
    “处置?你说什么处置?”檀逸之抬眸看她,清澈如水的眸子里透出淡淡的疑惑,露出几分不明所以的模样。
    美色头上一把刀,可是这灯下侧颜,让人看得怦然心动。
    这个时候,萧易安有些理解寿康郡主了,为什么她宁愿冒着被人议论嘲笑的名声,也要在府中养着美貌伶人供自己消遣。
    不过那些伶人的容貌加在一起,都抵不过檀逸之就是了。
    她这么分了一分神,却被檀逸之抓个正着。
    灯下的一张俊美侧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原来是他凑了过来,眨了眨眼睛,眸中含着某种热切,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在想什么啊,是不是在觊觎本世子的美色?”
    檀逸之突然换了一种语气,还故意的拖长腔调,不仅身上那种高冷的孤傲气荡然无存,使得他看上去还凭空多了些幼稚的感觉。
    “呃……这个……”
    大概是受了眼前这种“引诱”的缘故,犹豫片刻后,萧易安竟然下意识地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那弧度极小,却也是暴露了自己内心的实话。
    被掏出了心里话的萧易安反应过来,懊恼地推了一下檀逸之。
    “你别闹了,我明明在说正事……”
    或许并不是因为被揭穿了而感到恼怒,而是因为说出了心里话而感到害羞,所以语气中并没有责怪,反而带着三分女儿家的娇嗔。
    檀逸之顺势捏了捏她的脸颊,安抚说:“好了,不闹不闹。”
    两人明明一个善谋善断,一个聪慧绝伦,但是私下里却总是如孩童般的小打小闹。
    在人前成熟稳重的人,在人后未必也是如此。
    有些幼稚的少年人嫌弃时光太慢,想要表现的老成稳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但是真正经过了苦难的人,却想找回自己那少之又少幼稚的一面,表露出自己的。
    萧易安和檀逸之两人都是经历了常人所不能忍之苦难,有着寄人篱下,忍受讥讽嘲笑的回忆,所以心智虽然成熟,却仍难改些稚气的小趣味。
    “好了,告诉你,我根本没想和韩德那种人一般见识,就无所谓什么处置不处置了。”
    萧易安五指紧握,有些着急的挥舞着自己拳头,似乎去要打人一般。
    “可是他可当众嘲讽了你,当着那么多人揭开了你的伤疤啊,故意挑衅,太过分了!”
    檀逸之笑了笑,伸出手掌握住了她的粉拳。
    “天下之大,难道每个人都对我真心实意的服气?如果有一个稍微违背心意的人就要杀掉,滥杀性命,倘若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草菅人命,那么我成什么了,暴君还是昏王?”
    萧易安一愣,他说的有道理,随意杀人又与那些恶名昭彰的山贼何异。
    暴虐的行为从不能让人信服,唯有以德服人才是正道。
    檀逸之安抚她说:“怎么看着,你比我还要生气的多。那个韩德再怎么闹也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咱们没有必要和他生气,原是不值得的。”
    “再者说了,当时我讽刺他时,他羞愧的不能答话。说明这人还是要点脸面,不至于完全是一个厚颜无耻之徒,就冲这一点,也可以饶他一条命。”
    萧易安听完,觉得当初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如今已经敛去了往日的锋芒,积淀成了稳重的模样。
    不由得感慨说:“你的性子,果真比原来改了许多。”
    “是啊,在西秦的这几年,父王教会我了许多道理,无论是治国安邦,或者是为人处世,都是极为有益。”
    檀逸之同样感慨,“父王只是表面上看着性子温和,显得有些懦弱,实际上他内心刚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这个萧易安还是知道的,当年若非是他的父王苦苦支撑,怕是西秦早就如陈朝一样亡了。
    大智若愚,心怀苍生就是如此,西秦王实际上是个极为宽厚仁慈的人,对待王宫的侍女和内监从不加以苛责,王妃亦如是。
    两人的贤名,她早有耳闻,亦亲眼见过,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因为檀逸之从小在金陵为质子,没有养在西秦得过父母的教导,所以一开始的个性才那样的张扬高傲,肆意桀骜,有时候也会一意孤行,孤身犯险。
    现在年岁渐长,虽然仍旧是恩怨分明,但是比以往多了些温和宽厚,不再那么偏激。
    反观萧易安,从前在侯府中居于阴谋诡计的算计中,虽然每次都能平安脱险,但是时间长了,容易陷入一种只知道争来斗去的狭隘心境。
    时间一长,人会变得极度扭曲。
    如同往日里宫中那些嫔妃一样,心态嫉妒,多疑多思,毕竟在宫斗的道路中哪里有真正的赢家。
    宫中的许多嫔妃们,虽然长着一副美貌皮囊,可是一颗心的丑陋却胜似鬼魅,极尽丑态。
    萧易安这几年游遍了锦绣河山,心境澄明,仿佛一扫当初的阴翳,性子变得更加活泼不受管束,不再是原来的那般固执己见。
    两个人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改变,因为前面还有数不尽的日子在等着两人携手度过。
    且说太妃的压制反而激起了寿康郡主的反抗之心,再加上李艾、蓝逸、洛斌几个伶人的煽动,使得局势更加恶化。
    尤其是李艾,可谓是死命的挑拨,扇阴风点鬼火,并让自己两个结义兄弟一同助力,可谓是无孔不入。
    寿康郡主想要通过控制月夫人和新王,接管权力,这三个伶人又何尝不是想通过控制她,而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归根究底都是算计,都是利益,但已经变得淡薄的母女关系,还是抵不过独掌权力的诱惑。
    萧易安收到了消息,城外的兵马突然发生异动,而寿康郡主等人决定动手的日子,就定在南越王的棺椁移入墓室的那一天。
    因为第二天就是新王赫连钰继位的日子,在此之前将太妃禁锢住,应该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同时萧易安和檀逸之决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她们动手的那一天同时准备夺位。
    野心勃勃,正琢磨着自己毕生大计的寿康郡主,应该想不到她的结局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与此同时,在西秦的二王子檀溪之可并不好过。
    他看一眼对面的杨长史,又看一眼自己手中的这卷兵书,然后周而复始,又是重复一遍如此的动作。
    于是兵书上的一句话都没有记住,倒是将杨长史的脸上有几条抬头纹数的一清二楚。
    杨长史察觉到了他的浮躁,头也不抬的缓缓说着,“二王子,你且静静心吧,读书最忌讳如此心浮气躁,非习文之道。”
    檀溪之丢下了手中的兵书,不忿的说:“都怪王兄,我不爱看这种东西,却非要我看这劳什子的兵书。”
    “他去见王嫂了,只顾自己的浓情蜜意,却把这些难题留给咱们两个人,杨长史,你说这事情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可是杨长史并没有站到他那一方,“二王子,世子做如此安排,那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就不要抱怨了,还是早早打起精神来做正事为好。”
    檀溪之灰溜溜的拿起来了兵书,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不是,杨长史你做的还能理解,可是让我每天还要看一个时辰兵书有什么用?难道让我去带兵打仗?”
    杨长史抬起头来,神秘莫测的说:“或许世子真的有此打算,也说不准。”
    檀溪之挠了挠脑袋,自己去带兵打仗,王兄对自己是有多大的信心啊?
    他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准确,如果将军只是一味躲在后方指挥士兵厮杀,自己却贪生怕死,怕是难以服众。
    哪怕是看了千上万本的兵书,也不能成为用兵如神的将军,只会如赵括那般纸上谈兵。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檀逸之故意要磨一磨他的性子,要他改一改自己的莽撞行事作风,否则迟早要吃大亏。
    因为当初西秦被大燕打败时,身为嫡长子的檀逸之,直接被带去大燕当了质子。
    二王子当时还未出生,没有经历过这场入噩梦般的劫难。当他出生时,西秦已经从那场苦难中脱离出来,所以他算是没经过什么大苦难,不懂什么人间疾苦。
    这样一帆风顺的人,遇到什么打击反而更容易一蹶不振,所以需要不时地磨炼。
    长兄如父,檀逸之现在还没有子嗣,就权且拿自己的王弟练手了。
    不过他的这一番用意,现在檀溪之是体会不到了。
    读这些兵书,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折磨,如同将一个人囚在笼中,莫名限制住了自由,门前还落了锁,寸步难行,那滋味可真是难受极了。
    做啥啥不行,偷懒第一名。
    檀溪之拿兵书挡着脸,一手撑着脸,一手捧着书,然后懒洋洋的趴在桌案上。
    外面暖洋洋的阳光洒入,轻柔的盖在身上,如同多了一层极轻的薄毯,这样阳光明媚的大好天气,正是入睡的好时光。
    于是随着困意袭来,檀溪之打了两个哈欠,慢慢的就睡着了,渐渐失去意识。
    他这种姿势原本应该极不舒服的,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睡眠,照样呼呼大睡,不知其所以。
    不知过了多久,才幽幽醒转。
    等到檀溪之醒来时,他才发现原本在手中捧着的兵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到了地上,自己就这样毫无遮拦的趴在了桌案上。
    更要命的是,自己的嘴边竟然还流了口水。
    一向注重仪态的西秦二王子此刻简直是要疯了,顾不得拿手帕,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将嘴边的口水擦去。
    满脸通红,一半是被阳光晒的,一半是因为自己这种举动而羞愧的。
    同时心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想这下子可太丢人了,自己可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他偷偷看去,杨长史正在磨着墨,一旁的狼毫笔放置在笔搁上,神情惬意,嘴角还莫名其妙的带着一抹笑意。
    檀溪之更加羞怯的垂下头,心知杨长史肯定是在嘲笑自己,嘴上却忍着不说。
    这时,外面有白鸽扑腾翅膀飞来的声音,这说明檀逸之的信到了。
    即便是远隔千里之遥,但檀逸之和西秦还是保持着联络,以防有什么事情需要知会一声。
    不过距离远,就是费时间了些,往往相隔几日才能收到回信。
    檀溪之此时羞的不行,巴不得找个借口离开,立刻说:“王兄来信了,我去看一看!”
    杨长史没说话,只是微笑示意。
    他忙跑出去,将白鸽腿上绑着的信取了下来,打开一看,却没什么紧要的事情。
    是王兄说自己已经抵达南越城,一切平安,还有问候父王母后的话,当然,还免不了督促檀溪之每日勤勉,不要误了功课,等他回来后要检查的。
    看到最后一句话,檀溪之咬咬牙,恨不得从未看到过这封信。
    与杨长史说了一声后,便将信再卷起来,拿着去王宫了。
    只是他从世子府到王宫的这一路上,许多百姓纷纷向他投来怪异的目光,好像每个人要盯着他看几眼才罢休。
    檀溪之大感疑惑,自己难道已经如王兄那般貌美,让路人移不开目光了?
    这么想着,已经走到了西秦的王宫,却被守卫拦住,“王宫重地,闲杂人等免进,快速速离开!”
    “谁是闲杂人等?我看你才是闲杂人等!”
    被拦住之后,檀溪之更惊讶于守卫竟然会认不出自己。
    他还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画的一脸“精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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