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安见她神情有异,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这个……我也不确定,只是想起来郭神医的手札里记录了一个年代久远的古方,是关于女子驻颜有术的。”
    郭神医,就是郭向明。当初他的疯病痊愈后,答应了萧易安会去医治静慧师太所中的寒冰掌之毒。
    去往青州的金泉寺,用心医治好静慧师太的伤后,他便在当地住了下来,后来开了医馆,重新做起悬壶济世的行当。
    往年他是两个朝代皇室的御医,备受尊崇的同时,却也要面临着皇权下许多不可预知的危险,如今在民间为贫苦百姓看病,诊金分文不收,虽然生活清苦,却自得其乐。
    在周边的几个县里小有名气,被称为“神医”。
    贺州那张救治瘟疫的方子,就是他连续几日不眠不休潜心研究出来的,只不过他甘愿隐居,不愿意扬名,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神秘的“白衣女子”。
    萧易安离开金陵后,首先去青州看望了静慧师太。
    故人相见,一个知道对方并未身死,一个知道对方伤势痊愈,且都刚迈过了生死之间的一道门槛,心中另有感触。
    萧易安在金泉寺中住了一段时间,期间清漪正在研习《毒经》。
    医毒药理相通,她对医术颇有了解,遇到不解的问题之时就去请教郭向明,每每受益良多,学到了不少东西。
    郭向明早年间游历四方,所识所见者甚多,留下的摘要笔记上面,记载了不少稀奇古怪甚至是惊悚的土方子。
    他教人不藏私,拿出过自己所记录的手札给清漪看,有什么不明之处还会一并讲解。
    清漪说:“传闻中,研究出这个驻颜有术古方的人,不是一位医者,而是个炼丹的道士。他认为人之至珍至贵在于血脉,乃是人体的根基和必不可缺之物,是新生命的起源。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里流动的血液也会随之变老,如同树木从新鲜的嫩芽变为干枯的黄叶,到最后慢慢凋零。所以他认为,只要能保持自己的“根基”永远年轻,就可以永葆青春,容颜不老。”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陈序问:“可人都是会变老的,要怎么保持身体里的血永远年轻呢?”
    清漪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换血!”
    萧易安微微抿唇,“意思是,把年轻人的血换到年老人的体内?”她想了想,觉得实在太荒唐了,居然还真有人信。
    “是这个意思。”
    清漪说,“女子属阴,男子属阳,两者的血脉不相融,所以不能混合使用。处子之身的女子阴气未泄,年老的女子用她们的血可以来保持自己的年华容貌,还可以延年益寿。”
    “那水蛭是用来吸血的吗?”
    “是,医书典籍里有记载,用水蛭适当的吸血,可以排出体内的淤血和恶血,对身体有益。但是如果操作不当,也可能引起极大的危险。
    那个道士认为人体的血有定量,不能多,也不能少,所以有新的血液进去,就要把旧的血液排出来,水蛭正好可以起到这个作用。
    大量失血之后,就是人性命垂危的时候,然后将年轻女子手腕处放血,再制成药丸或者是汤药食用,用多种药材中合味道,就可以达到预想的效果。”
    萧易安越听越觉得荒谬,但她所知的医术有限,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清漪说:“我初次看到这个古方时,只觉得骇人听闻,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信以为真。”
    “你猜想的应该不差,根据罗显玉三人所言,买家对女子的要求是,一要年轻美貌,二要是处子之身。这两条都与你刚才所说的能对得上。”
    “而且寿康郡主是将近四十的年纪,南越太妃更是已经六十有余,她们一个中年,一个老年,或许真的会因为这种容颜不老的方法而动心。”
    自古美人如良将,人间不许见白头。
    在世人的眼里,美人迟暮,是对于她们最悲哀的一件事情。
    可衰老偏偏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过程,生老病死,犹如四季轮回,花开花落一样的自然,历朝历代的帝王想寻找或炼制长生不老药的不在少数,却还是只能以失败告终。
    有了猜测,下一步就是去验证。
    萧易安知道,郡主和太妃身份高贵,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肯定会先将这种换血的法子在别人身上试验一番,等确定稳妥无疑了,没有危险了。
    在确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之后,才敢把这种方法用在自己的身上。
    萧易安还没想出好主意时,世子赫连钰那边又闹出了乱子。
    一大清早,她就听说南越世子在街头“乞讨”。
    “你是说,赫连钰被南越王罚了?”
    陈序答道:“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南越世子今早议事时,被从王宫里赶了出来,而且还让他不得回府,在街上游荡三天,好好体会一下民生多艰,百姓不易。”
    萧易安疑问说:“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个不知,反正是世子因为什么事情当众顶撞了南越王,后者一气之下,不准他再回世子府居住,还要让他露宿街头三天,试一试乞丐的生活。”
    “这南越还真是有意思,这种场景在大燕可是绝对见不到的。”萧易安说,“走,咱们去看看热闹。”
    岂止是她想看,这个消息已经在南越城内传开了,几乎所有闲着无事的百姓都闻讯前去观看了。
    不想太引人注意,萧易安戴上了面纱,等她赶到的时候,外面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开了一些,但里面还是有人紧紧围着,根本看不到什么。
    旁边的酒楼趁机做起了生意,“二楼的位置,卖价了卖价了,三十两!四十两!五十两!价钱不同风景不同,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嘞!”
    要价这么高,平民百姓是无福消受的,只能继续选择在人群里拥挤着。
    萧易安带着清漪来到了旁边的酒楼,直接登上第二层楼,用五十两银子买下了一个角度最好的靠窗座位。
    店小二收了钱后乐得跑开了,心想这下子可是赚翻了。
    今日只是靠卖位置,比酒楼一个月赚的还多,真是一条发家致富的生财之道,恨不得让赫连钰这位世子再多在街上晃荡几天,好让大家财源广进。
    萧易安和清漪坐下,怪不得这个位置卖的贵,观赏角度正好对着赫连钰,将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他穿着一身海青色的团蟒锦衣,随意的躺在街头,翘着二郎腿,一副混不在乎的模样,似乎全然没在意众人的异样目光和低声议论。
    赫连钰大概是想做出一副放荡不羁的浪子模样,可是因为年龄不大,没能完全掩饰住真实的情绪,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心酸的悲伤。
    毕竟是被自己的生父从王宫里赶了出来,然后被丢到街上出丑给别人看,这种打击,怕是很少有人能承受得了。
    萧易安和清漪都是久经逝世的人,一眼就看出他那种埋藏在心底里,流露在眉间的无奈和心酸情感。
    两人听到邻座的人议论说:
    “哎,世子不知道又怎么惹祸了,居然被罚露宿街头三天,这也太惨了点吧!”
    “谁说不是,世子这么小小年纪就被罚了许多次了,唉,爹不疼,娘又不在身边,连个天伦之乐都没有,可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或许是因为考虑到从赫连钰小时候娘亲就不在身边,南越王又广纳姬妾,根本不管教儿子,舆论大部分都是偏向世子这边的。
    赫连钰大概也是被众人看的烦了,索性就闭上双眼,在街上呼呼大睡起来。
    睡觉有什么好看的,周边围观的人觉得无趣,渐渐的散开了,看热闹的百姓们慢慢走开。
    这场觉一下子就睡到了傍晚时分,天色渐渐的暗下来,赫连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下子,肚子还很应景的“咕噜”“咕噜”叫了两声,毕竟是一天没进食,他实在是有些饿了。
    他站起身来,却突然想起自己是不能回世子府的,心灰意冷的垂下头,气得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正好今晨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带银两,这个风头上,估计也没有酒楼敢赊他的账,只能顺着街道步伐懒散地向前走。
    由于是傍晚时分,附近的百姓都回家做饭去了,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他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但是这么走着消耗体力,赫连钰的肚子反而更饿了。没办法,闻到百姓家里的饭菜香味儿,也只能暗暗的忍耐下来,加快脚步离开。
    等熬过了那段最饿的时刻,饥饿感慢慢消失。
    赫连钰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反正不能去城外找母妃,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只能让她担心。
    而且如果让父王知道了,肯定会更加生气,到时候估计这三天的时间要延长到三十天了。
    赫连钰乐观的想,还是忍一忍,三天只是弹指一挥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可随即又担忧起来,虽然话是如此说,可是自己也不能不吃饭啊。
    一天不吃饭自己还能忍得了,三天都不吃饭,那还不得饿死了,到时候别说是忍辱负重,恐怕都没命了,只是让那帮小人称心如意。
    他暗自嘀咕着,该去哪儿弄点饭吃呢?
    这么想着,已经又围着南越城绕了大半圈了,走的累了,他索性就在护城河的河边上坐下来。
    突然灵机一动,这河里有鱼呀,要不我下去捞条鱼来烤着吃!
    大概是一天没有进食的缘故,只是想了一想,鼻子里却似乎已经闻到了烤鱼的香味,口水都差点要流下来了,恨不得现在就一个猛子扎下去。
    但是看了看身后还有不时经过的百姓,若是让他们看到世子下河去捞鱼,狼狈到这种地步,那就太没颜面了吧。
    虽然性命比较重要,但是颜面也比较重要啊。
    于是赫连钰打定主意,自己就在这里坐等着,夜半无人的时候再下河去捞鱼。
    到时候没人看见,自己也不会伤了颜面,还能充饥饱腹,简直是一举两得。
    他就在这河沿上坐着,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时辰,夜色已深,在街道上散步的百姓都慢慢回家休息了。
    终于等到没人的时候了,赫连钰的心里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开始琢磨着从那个地方下河比较安全。
    可是,这时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完全不通水性的。
    刚才怕是饿的晕了,居然连这个都忘了。
    从早到晚,真是倒霉透了,这下子积压在心头的种种不满全部爆发,他看着城边,愤怒地发出了一声声的吼叫。
    “啊啊啊!”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深更半夜的,你在这里大叫什么?”话语虽轻,却带着淡淡的威慑力。
    赫连钰刚才没听到脚步声,急忙回头看去,迎着月色而来的,是一袭倩丽的身影。
    那熟悉的脸庞映在他的瞳孔里,此时宛若是从天而降的救星。
    “是你!”
    来人正是萧易安,她拿出了藏在身后的朱漆食盒,“一天没吃进食了吧,喏,给你送点东西吃。”
    赫连钰是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给自己送饭菜,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她,惊讶的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愣住了半晌,一直没说话。
    “你不吃,那我就拿走了……”
    “别拿走!”赫连钰急忙上前抢过她手中的食盒,“我都快饿死了,当然要吃了!”
    接下来,萧易安则亲眼看着他风卷残云的将饭菜吃了个一干二净,大概是饿得狠了,完全不顾什么形象和礼仪。
    赫连钰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你对我也太好了吧……除了我母妃外,再没别人对我这么好了,要不然……”
    萧易安刚想开口说,自己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却听到后面的话说:“要不然,我就认你当义母吧!”他的眼神真挚,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今年多大年纪?”
    “十五啊,等七月的生辰一过就十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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