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歌看着秦影绿了的脸,也有些胆颤了,小声问红颜,“姐姐,咱们这儿不用割手指吗?”
    “不用。”
    红颜不知道她从哪儿听来的习俗,有些哭笑不得道:“咱们这边没那么复杂,只要对着天地焚香叩拜,交换兰谱就可以了。”
    “那敢情好。”
    江楚歌吆喝着“择日不如撞日”,兴冲冲地要和红颜拜天地,红颜抵挡不住她的热情,全程配合,秦影则在一旁无奈地冷眼旁观。
    裁剪了两张红纸,江楚歌用毛笔沾着墨汁在上面写上姓名、出生日期、籍贯以及父母等人的姓名,这便是金兰谱。
    红颜拉着江楚歌面对关公像,焚香叩拜,交换兰谱,结为异姓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得了一个姐姐,江楚歌很是高兴,让秦影和秦羽去集市上买些肉啊菜啊什么的回来,大喜日子必须吃顿大餐庆祝一下。
    “别忘记买酒啊。”
    良辰美景,怎么能够没有酒助兴呢?
    江楚歌这一天都处于一种异常兴奋的状态,接过肉和菜,系上围裙,大刀阔斧地在灶台前翻炒着,一边做着菜一边哼着歌,怪腔怪调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秦影在一旁给她打下手,时不时抬头看江楚歌一眼,觉得今天的她比他们大婚那日都要高兴。
    红颜也很高兴,她独自一人带着年幼的女儿颠沛流离地讨生活,不知捱过多少艰辛,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能遇到像江楚歌这样的好妹妹。
    江楚歌有个毛病,开心的时候容易癫狂,而癫狂的表现就是她会控制不住地做很多菜,好比今天。
    当琳琅满目的菜上桌之时,红颜和甜儿都震惊了,尤其是甜儿,自她出生之日起,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美味佳肴。
    “溪姨,你好厉害啊。”
    芋儿烧鸡、鱼香肉丝、木须肉、毛血旺,再加上一道菌菇汤,四菜一汤,都是比较家常的菜。
    江楚歌洗完手,走过去让秦影给他解下围裙,笑道:“别愣着,赶紧起筷吧,尝尝看我做的菜好不好吃。”
    秦影给江楚歌摘下围裙,打量着她的神色,今天在集市上忙活了那么长时间,一直就没闲着,回来后还做了这么多菜,他看着都累。
    “累不累?”他轻捏了下她的手,低声问。
    江楚歌摇了摇头,笑望着他,“不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记得当初和老爸刚开饭店那会儿,赶上节假日吃饭的人多,那真是没日没夜的忙,到最后炒菜的手都跟着哆嗦,急的嘴上起了一溜水泡。
    倒上酒,江楚歌举起杯来,“来,今天我和红颜姐义结金兰,以后咱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干一杯吧!”
    红颜举起酒杯,秦影和秦羽也跟着举起,小鱼儿和甜儿端着茶碗凑热闹。
    “干!”
    江楚歌的厨艺不是盖的,甜儿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香的简直找不着北。
    红颜也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了,赞不绝口。
    “以前只知道妹子你做面是一绝,没想到做菜的手艺也这么好,京城的大师傅都不一定赶得上你,跟我一起摆面摊太屈才了。”
    “是啊是啊。”
    小鱼儿吃着鸡,油渍渍的小.嘴叭叭道:“我早就跟娘亲说了,她要是开个饭馆,生意肯定火爆。”
    摆面摊已经够累了,还开饭馆……
    秦影皱眉瞪了一眼儿子,轻叱道:“吃你的鸡.吧,少说话。”
    小鱼儿立马乖乖埋头吃鸡肉,不敢说话了。
    江楚歌却是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她看过去,不知道她为何发笑?
    “没事没事。”她刚才不小心污了一下下,看相声的后遗症。
    秦影幽幽地看着她,这小妮子刚才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
    江楚歌轻咳一声,努力正色道:“饭馆肯定是要开的,但也得有本钱才行,目标是要有的,剩下的顺其自然就好了。”
    “人该努力的时候要努力,该佛系的时候也要佛系,劳逸结合,才能活的长寿。”
    江楚歌嘟嘟囔囔的灌着鸡汤。
    秦影眉头轻蹙,“你是不是喝醉了?”
    “去!”江楚歌一脸被质疑后的不爽,瞥一眼那小酒壶,“就这么点酒,怎么可能喝醉,本姑娘千杯不醉好吗?”
    “……”
    要不是上次她喝醉压着他撒酒疯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他可能真的就信了她的鬼话。
    这顿饭从夕阳西下一直吃到了夜幕降临。
    江楚歌没喝醉,红颜却是醉了。
    人一醉,就容易说一些平时不爱吐露的话。
    红颜开始讲她的故事。
    “我本家姓展,原本也是官宦之后,父亲因性情太过耿直得罪了同僚,被诬陷受贿,下了大狱,受不住严刑拷打死在了狱中,母亲和父亲情意甚笃,服毒殉情了。朝廷很快抄了我家,我和姐姐也被发卖到了青.楼,辗转入了如意楼。
    如意楼分两种花魁,一种是荤的,一种是素的。说的直白一点,前者卖身取悦男人,后者卖艺取悦贵人,我和姐姐都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可卖艺比卖身更加艰难,要接受很多秘密训练,寒来暑往从无间歇,要脱掉好几层皮,经受一轮又一轮的考验,只要中途有一项考验没有过关,便会出局,从而成为荤的那一波花魁。我和姐姐为了守住清白,从来不敢懈怠,我们学习琴棋书画,学跳舞,学礼仪,练身段,日夜不停。
    姐姐主攻舞蹈,我主攻琵琶,经历了严酷的训练后,我们两姐妹成了如意楼的头牌,也就是所谓的当家花魁。”
    江楚歌静静地听着,见红颜停顿了,才开口道:“卖艺不卖身,姐姐能坚守住已经很不容易了。”
    红颜仰头喝下一口酒,目光幽幽,唇角泛起嘲讽的笑意。
    “原本我们都以为终于熬出头了,可达官贵人哪里是那么好伺.候的,身在风.尘中,想要片叶不沾身,怎么可能呢?楼主很保护我们,可也有他无法掌控的人和事,那一回,来了一个顶贵之人,上来就点了我们两姐妹作陪。酒喝的上了头,便露出了丑态,想拉着我们两姐妹蝴蝶双。飞。”
    江楚歌闻言神情一冷,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
    秦影人靠在窗边不发一语,双眸有些失焦,甘冽的酒水在唇际缓缓消散,薄唇瞬间板成一道笔直的线。
    “我们不敢拦,也拦不住,最终姐姐为了保护我,委身给了他。”说到这里,红颜话头哽咽,堪堪落下泪来。
    江楚歌忙将手帕递给她,红颜接过手帕拭了拭泪。
    秦羽在红颜开始将故事之时,就带着小鱼儿和甜儿出去玩了,这会儿两个娃娃完全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玩沙子玩的不亦乐乎。
    好半响,待红颜平静下来,江楚歌才犹豫着问道:“那甜儿……”
    红颜眼圈有点红,神情却是恢复如常,目光有些哀伤。
    “那是后来的事了……”
    那一.夜是红颜姐妹俩人生的转折点。
    她姐姐艺名倾城,和她温柔腼腆的性格截然相反,是个十分直率爽朗的女子,那晚过后,她变得更加放浪形骸,荤素不忌,来者不拒。
    红颜则是看透了风.尘之中的残忍、龌龊,一门心思想要逃离,拼命攒钱为自己赎身。
    “姐姐告诫我,风.尘女子失了身子不打紧,但万万不能失了心,一旦沾染上了情爱,那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将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红颜凄苦一笑,“彼时我还不以为然,可后来我沦陷了,也真的,万劫不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回家的路上,江楚歌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这句话。
    泰戈尔曾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可江楚歌却觉得,相爱容易,相守难。
    灯火阑珊处的惊鸿一瞥,红颜爱上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郎,她以为少年郎是个普通人,先失了心,后来失了身。
    爱情这种东西,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柔弱腼腆的红颜,为了心爱的男子倾尽所有为自己赎了身,想要清清白白地把自己交给他,她满心欢喜地去找他,却等来了他要成亲的消息。
    她这才知道,原来她以为的普通的少年郎,并不普通,是将门虎子;而他要求娶的女子也不普通,是金枝玉叶。
    人家是门当户对的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于是这场爱情战局,她成了输家,成了外人。
    她落荒而逃。
    好美的开始,好揪心的结局。
    酒不醉人人自醉。
    江楚歌走着走着便歪靠在秦影的肩膀上,像是失了魂儿的木偶。
    秦影下意识地扶着她,拧眉问,“怎么了?不舒服?”
    “嗯。”江楚歌点点头。
    秦影伸手去探她的脉,“哪里不舒服?”
    “这儿。”江楚歌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眸流露出哀伤,“好难过。”
    秦影眉心微蹙,“为了红颜?”
    江楚歌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苦大仇深地问道:“你说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爱情都是这样,相爱的人总是无法相守在一起。”
    秦影垂眸看着她,闷了一刻,忽然开口。
    “别人或许是这样,我们绝不会。”
    “……?!”
    江楚歌蓦地抬起头,一下子碰到了他的鼻尖,两个人的嘴巴几乎碰到了一起,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
    而秦影却在这样近在咫尺间,鼻尖往下沉了一寸,准确无误地碰到了她的唇。
    盛夏时节的晚风明明很凉爽,江楚歌却忽的热了起来。
    她僵住了,动也不能动。
    别看她思想污,嘴炮十级,事实上她是个资深少女,母胎单身多年,恋爱经验为零,接吻这种事情只看过猪跑没吃过猪肉。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唇上像是黏了一层棉花糖,有些绵软,有些甘甜,味道好像还不错哎。
    秦影也僵住了,以至于没有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突然的冲动,让他自己都始料未及。
    周遭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整个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偏偏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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