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歌脚下步伐加快,很快,后堂前方院中的景象映入眼帘。
    院中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条形桌,上面摆满了各种鸡鸭鱼肉,水果小吃。
    而院中的四个角落分别燃烧着个大大的火盆。
    纵然江楚歌距离较远,身体已感觉到一阵暖意,可她的内心却是寒冷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衣袖中的手不由攥紧,倒映着眼前一幕的眸中满是气愤。
    只见那肥头大耳,头上乌纱帽掉于地面的县官,眼上蒙了条丝巾,正与三名身上衣物少得近乎暴露的妙龄女子嬉戏笑骂。
    二十余名衙役分立于四个火盆旁,预防那蒙了眼的肥头猪撞上火盆的同时,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眼前的奢靡低俗之景。
    见衙役们因这肥头猪的一句话,而朝他们三人包围过来,小七向前一步,横挡与江楚歌身前,俊朗的面上满是凶狠,微险的眯起眸子,宛若即将狩猎的野豹。
    “小七,退下!”
    江楚歌沉声开口。
    此时闹出任何大动静,皆会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产生不利影响。
    “是,江公子。”
    见江楚歌开口,小七应声退回方才所站之位,但整个人仍处于戒备状态。
    江楚歌于心中一番琢磨,很快便有了应对之策。
    她朗声一笑,从那肥头大耳,如猪一般的的县令拱手作揖道:“看您这般英姿飒爽,气势卓然,想必您就是这清泉县的县令大人了。”
    “咳~这是自然!”
    见对面的小公子一开口便夸自己,说的话极为悦耳,这糊涂县令忙捡起掉落于地的乌纱帽,戴于头顶。
    而后一声轻咳,挺胸抬头,正了正衣襟,故作豪迈文雅:“看在你说了大实话的份上,本官便饶恕你三人擅闯府衙之罪……你三人前来此地,究竟所为何事?”
    “回禀大人,草民乃常年于乾州一带行医问道的游医,听闻澧州境内之百姓连发怪病,特带领两名仆人,千里来此,助大人攻克怪病,为朝廷立下大功……届时,还望大人能赏口饭吃。”
    为了增大话语的可信度,江楚歌特意添了最后半句话,面上表现出一副贪婪的神情。
    立功!
    “好,你若真能解决了这瘟……怪病,本官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县令被江楚歌的话说得心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答应下来。
    “如此,草民便先行谢过大人。”
    江楚歌忍着心底的恶心,再次一个作揖,俨然一副将这个糊涂县令当做神灵膜拜的恭虔诚样。
    江楚歌与县令一番周旋,县令答应会在医药方面满足江楚歌,江楚歌方才带着小七二人离开。
    自府衙出来,三人再次戴上面罩与手套,甫一走进一条暗巷,小七便忍不住的发问。
    “江姑娘,你方才为何要对那狗官那般客气?咱们径直掏出令牌,一声令下,他必不敢不遵从。”
    在小七看来,江楚歌方才那般伏低做小,全是无用功。
    小七满是纳闷的声音传入江楚歌耳内,江楚歌不由怀疑小七并非单纯,而是真傻。
    “唉~”
    她看了眼一旁一言不发,习惯性释放冷气的幽,摇头,颇为无奈的一声叹息。
    “咱们提前来此的目的正是暗中查访,若暴露了身份,必定难以查到有用线索,连日的奔波之苦,也便白受了。”
    她懂得一些基本的防疫措施,届时,在分发药品给百姓的同时,便可伺机收集证据。
    此言入耳,小七恍然大悟,习惯性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傻乎乎的笑道:“还是江姑娘你考虑周全。”
    “呵呵~”
    江楚歌苦苦一笑,这哪是她考虑周全,分明就是小七单纯到了犯傻的地步。
    “走吧,先找家客栈歇脚,再伺机查访。”
    此时已是午后,江楚歌三人在城内一阵转悠,终于寻到一家条件尚可的客栈。
    非江楚歌挑剔,实是要解救澧州百姓,他们便得先保护好自己,确保自己不会感染上瘟疫,方才能有余力实行计划。
    三人用过午饭后,一路打听,寻到县城内最大的药铺——仁安堂。
    仁安堂内人头攒动,各种哀嚎喧闹声不绝于耳。
    药铺内燃烧着一种对疫疾有预防以及压制作用,但气味颇为呛人的熏香。
    负责抓药的伙计与看诊的大夫皆面戴口罩,腰系白色大围裙。
    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皆摆有一盆浸泡着药草的药酒。
    每抓完一副药,或看诊完一个病人,他们皆会先净手,方才为下一位病人服务。
    江楚歌忍受着因这呛人的熏香所导致的喉咙的不适,迈步入内,行至一名正于柜台前抓药的伙计面前,询问道:“小兄弟,我一路打听来此,听闻你们药铺自瘟疫发生后,每日皆会将所挣银钱的一半换算为药品,分发给无钱看诊的百姓。我对你们掌柜的此种善举颇为敬仰,不知你可能代为引荐?”
    “不见不见,我们掌柜忙着呢。听公子的口音是外地人,这清泉县的人大都染上了痢疾,你们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伙计是个年轻的小伙,忙得似个陀螺般转来转去,于身后一大排药柜前不断的抓着药。
    听江楚歌这么说,径直拒绝她的欲同掌柜见面的请求。
    江楚歌并不因被拒而气恼,被口罩挡住大半的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再次道:“小兄弟,你们掌柜每日这般施舍药材,想必在购买药材方面定会有一定难度吧。正好我是个做药材生意的,你若能将我引荐于你家掌柜,兴许便能解决你家掌柜的烦恼。”
    治疗疫病少不了大量药材,在赶至澧州之前,江楚歌便沿途打听距离澧州近,且药材供量大的郡县。
    得知距此八十余里的富康郡,便是澧州境内的药铺掌柜们最常进货之地。
    然澧州爆发瘟疫后,大多数供货商家担心染上瘟疫,已停止同里州境内的药铺合作。
    而往日便未同澧州的药铺合作的药材供应商,更是坚决拒绝展开合作。
    如今仍肯向澧州辖区内药铺提供药材的商家,已不足往日的十分之一。
    而仁安堂内看诊的病患如此之多,必会消耗掉一大批药材,加之每日进行的布施。
    那位尚未见面的掌柜,纵然再有能耐,此时也会觉焦头烂额吧?
    闻言,江楚歌微一颔首。
    伙计走出柜台,在前面为江楚歌三人引路。
    不一会儿,江楚歌三人便在这名伙计的指引下来到了药铺后院。
    于回廊、假山、花圃之间一阵穿行后,四人站在了一处名为仁济园的小院前。
    “自瘟疫爆发以来,我们掌柜不是在外奔波购买药材,便是在这座小院内钻研,试图研究出克制此次瘟疫的药方。”
    伙计站于小院门前,透过敞开的院门看向内里满院的药草,声音中尽是尊崇。
    “你们掌柜的确是个好人,他会有好报的。”
    江楚歌心下动容,对这位向未谋面的掌柜不由心生敬意。
    “我带几位进去。”
    伙计偏头看了江楚歌一眼,迈步行在前面。
    江楚歌正要迈步,幽却突然凑近她,低声一句:“里面的人当是个内家高手。”
    “嗯。”
    江楚歌心中泛起疑惑,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仍是选择迈步入内。
    见状,幽与小七紧随其后。
    进入院中,沿着石子小径朝右前方行了段路,一座凉亭顿时出现于眼前。
    凉亭内摆放了好几个有隔层的架子,每一层上面就有一个簸箕,簸箕内装有诸多药草。
    架子旁放了一张条形长桌,上面置有一些研磨切割药草的工具,以及三个火炉。
    每个火炉上方皆炜着个陶瓷瓦罐,其中两个陶瓷瓦罐中所熬的药已然沸腾。
    白雾一般的热气升腾缭绕于亭内,衬托得那位正于火炉旁忙碌的白色倩影,好似九天之上,云山雾海中美好而忧郁的缥缈仙子。
    忧郁?
    江楚歌心头倏的一震,她何以竟对初次见面,且仅是一道背影的人产生此种认知?
    江楚歌纳闷不解间,伙计朝亭中的白影弯腰拱手道。
    “白掌柜,这位公子是经营药材生意的……”
    “此事我已知晓,你且退下吧。”
    女子淡漠飘渺的声音响起,伙计应声退去。
    在伙计踏出小院门口的那一刻,她在江楚歌的注视之下,缓缓转过身来。
    女子一身白衣,身材纤细有致,面容绝美,气质出尘,宛若空谷幽兰。
    只是那好看的眉眼间,似蕴含了几分哀怨愁绪。
    面对这样一个绝美却又泛着忧伤气息的女子,江楚歌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咳~”
    察觉江楚歌的失态,幽一声轻咳,将她唤回神。
    江楚歌面上微露尴尬,正欲开口自我介绍,白衣女子却微抬手阻止了她。
    “久闻江姑娘之名,今日一见,果是不同于凡俗女子……”
    白衣女子话到此处,显然还有话说,却又未继续下去。
    江楚歌黛眉微皱,心有疑惑,正欲询问,白衣女子却先她一步道:“我姓白名清卿,这仁安堂并非我所有,我只是在替一位故人全权打理。江姑娘无论欲与药铺合作,亦或是希望我替你搜集那狗县令的罪证,我皆可答应。”
    “如此,不知白掌柜欲要以何作为交换?”
    “我患有心疾,普天之下,唯有白衣公子可缓解并治愈我的痛楚,若有可能,我希望江姑娘……能代为引荐。”
    说这话的时候,白清卿言语间尽是苦涩,江楚歌隐约间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悟不通透。
    在这个世界待了大半年,江楚歌很清楚白掌柜口中的白衣公子,指的正是有着“神医”美名的世无双。
    快速于脑海中回忆了下与世无双的几次接触,江楚歌深觉世无双虽清冷淡漠,却绝非不好相与之人。
    若她真诚相邀,他当会答应为眼前这位白掌柜治疗心疾。
    “好,我一定会尽全力请来世无双,为你治疗。”
    江楚歌点头允诺。
    此言入耳,白清卿身形有片刻的僵滞,面上一阵恍惚,似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好半晌,方才缓过神来。
    “多谢江姑娘。”
    白清卿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感觉着她的哀伤愁绪,江楚歌先前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一些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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