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着脸行到书桌后落座,犀利冰冷的视线直直射向满心焦灼的小七。
    “本王命你去保护江楚歌,然她差点身死人手,你却不知去了何处?”
    秦影胸腔中充斥着沉郁的怒火,话至此,骤然一拍桌案,立身喝问:“小七,这便是你对本王命令的执行方式?”
    江楚歌受那般重的伤,又自房顶摔落。
    若当时前往支援的人在迟上一星半点……
    因着幼年时的特殊遭遇,他智商略比旁人低下,经常傻乎乎的,但功力却是绝佳,仅次于天鹰。
    因着这些特殊原因,大家平时都挺护着他。
    故而陆青忍不住上前跪地,为他向秦影求情。
    他这话出口,桌案后的秦影陷入良久的沉默。
    他一直知晓江楚歌骨子里的良善,但凡遭遇危险,她总会尽最大力顾全旁人……
    “是本王的错,本王该多派些人跟着她才是。”
    秦影沉沉一叹,声色晦暗,深眸中凝聚了浓浓的自责。
    他总是自诩对江楚歌如何的好,怎样的万般深爱。
    然而自两人于谛都重逢后,因他的缘故,她已遭遇无数阴谋诡计,受到多次伤害。
    此次导致她受箭伤的直接原因虽非他,然他若考虑的再周全些,她便不至如此。
    作为一个男人,却不能保护好自己深爱的女人。
    如此的他,与六年前那个无用的家伙又有何区别?
    陆青不知他家王爷心中真实想法,见他说出此番话来,只以为他怒到极致,说起了反话。
    “王爷,属下求您再给小七一次机会,他定会好好把握,不再让您失望。”
    语毕,陆青重重磕了个头。
    “你们都起来吧,本王不会继续追究此事。”
    秦影伸手揉了揉眉心,语气中满是疲倦。
    “谢王爷。”
    两人异口同声,再次磕了个头后,同时起身。
    秦影一番权衡,对小七道:“小七,你去城南外的庄子,将洛晗换回来,以后便由他跟着江楚歌,你则与洛明一起照顾杨鸿,直至杨鸿身体恢复。”
    “……是,王爷。”
    纵然心中千万般不愿,自知闯下大祸的小七却不敢同他家王爷讨价还价。
    “退下吧。”
    秦影不欲再多说什么,挥手让小七退去。
    小七应声而退,房间内很快便只剩下了秦影与陆青主仆二人。
    “刘家庄的案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影看向陆青,凝声问道。
    “禀王爷,事情是这样的……”
    陆青恭敬的将自己连夜查到的情况禀于秦影。
    刘家庄富户刘虎横行一方,鱼肉乡民,村民曾多次状告于他。
    但因此人花费大量金银收买.官员,村民们的诉状总是不能得到公正处理,且事后刘虎更会对状告他的村民进行疯狂报复。
    久而久之,村内便无人再敢发声。
    此番若非他将曹家人逼上绝路,曹家人也只会选择忍气吞声,而非冒险相搏。
    曹家那名老妇人走投无路下,前往提刑司申冤,被江楚歌所知。
    其一番凄惨控诉后,江楚歌命吴班头率领一队差役先行前往刘家庄。
    她则与老妇人同行,一道赶往刘家庄。
    却不想刘虎竟胆大包天,暗示家丁护院们与公差对峙在前,见事情难以善了后,竟让人将江楚歌和一种差役灭口!
    若非小七及时现身,加之陆青派出于西郊执行任务的三名下属与太子的人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将当时发生的事情禀报完,陆青于心底整理了下措辞,又继续道:“王爷,根据查到的消息,刘虎昨夜于府上宴请宾客,这其中有不少朝廷要员,包括工部尚书楼颂,禁军将领韩啸,户部右侍郎颜钧,翰林学士顾一华,此外……您的表兄韩成栋……亦在其列。”
    户部乃是霖王的地盘,身为户部右侍郎的颜钧备受他之器用,乃他的羽翼。
    而身在翰林院的顾一华,表面上维持中立,实则乃霖王安插于翰林院,密探帝王传达出的重要旨意的棋子。
    楼颂与韩啸既是太子的人,又何故与他二人纠缠在了一起?
    还有韩成栋,他的相府嫡孙,其父与宫中的皇后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他出现在刘家庄,可有隐情?
    丞相既是太子的外公,也是太子最有力的支持者。
    若这其中出现任何差错,对太子地位的冲击将会是巨大的!
    陆青能想到这些,秦影同样能。
    “外公当不会背叛大哥,韩成栋出现于刘家庄,也许是有心之人故意设下的障眼法……”
    秦影拧眉一阵思索,冲陆青吩咐道:“你派人秘查楼颂、韩啸二人,尤其注意此二人是否有通过中间人与霖王一党私下进行接触,另,明日一早便派人将自刘家庄内所抓之人,尽数转至提刑司大牢,待到江楚歌痊愈,再行审判……安插些我们的人进去,小心提防,勿让他们被人灭口。”
    若楼颂与韩啸真有问题,刘家庄内必定大有隐情。
    倘若是细查,定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由江楚歌审理此案,一能让霖王放下些许戒心,二则江楚歌恢复尚需一段时日,恰好能给他们以充足的时间做防范。
    彼时,霖王府
    书房内,秦逸霖狠厉的一巴掌将楼颂扇得踉跄几步。
    “逸王回到谛都,太子如虎添翼!本王说过多少次,眼下正是紧要关头,让你们务必小心行事,不可同明面上归属本王的人私下有任何联系……”
    他面色阴沉,气息暴虐:“可你们倒好,不仅有联系,更是堂而皇之的跑到刘家庄去饮酒作乐,倘若今夜之事,让太子与逸王对你二人产生怀疑,你们都别想保住头上这顶乌纱帽,还有这颗脑袋!”
    秦逸霖被气得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沉郁的面上一派恼火。
    楼颂是他派在太子身边的卧底。
    韩啸则是在投靠太子后,被他授意楼颂,收买过来的。
    枢密院与兵部被太子和逸王掌控,他手下掌兵之人极少,韩啸手中的兵权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重要!
    他可以折损楼颂,颜钧,顾一华三人,唯独不能失去韩啸。
    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楼颂之言成真了。
    否则……
    他只能杀三保一!
    “刘虎如今被抓,他手中可有你四人的把柄?”
    “应该没有。”
    楼颂有些吞吐。
    “什么叫应该?”
    秦逸霖皱眉低喝,透着几分阴柔气息的面容近乎狰狞。
    “这……我们是在刘虎那里玩死过几名女子,但他当时便命人将尸体拖出去处理了。”
    楼颂吓得跪地,头挨着地面,越说越小声。
    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嗜好,他们四人不贪财,不恋权位,独好女色,且都有些特殊的癖好。
    这也是他最初能将韩啸拉来霖王阵营,且他二人能同颜钧、顾一华混在一起的最重要原因。
    “最好如此!”
    秦逸霖阴狠的警告:“你去告诉韩啸,刘家庄事了之前,不要再有任何行动。颜钧、顾一华处,本王自会通知……你们若再敢惹出幺蛾子来,就别怪本王心狠!”
    “是是是,下官告退。”
    楼颂接连磕了几个头,后才哆哆嗦嗦的起身。
    他越过秦逸霖,行至其背后挨着墙壁的一面书架前。
    取下书架上第二排最里侧的一本书,书架后的墙壁上便露出一可旋转的圆形铁质机关。
    楼颂伸手照一定章法旋转几下后,随着一道沉闷声音的响起,他面前的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下面的一条地道来。
    楼颂冲秦逸霖拱了拱手,而后迈步进入地道,很快便消失在这房间里。
    过了会儿,书架缓缓移动回原位,是地道内楼颂摁下了机关。
    楼颂的府邸与霖王府相聚不远,在他暗中投靠秦逸霖后,秦逸霖便秘密派人挖了条密道,连接两人的书房,方便信息的传达。
    第二日早朝时,秦影将昨夜之事捡些该禀的奏于龙椅上的秦诚朗。
    秦诚朗留江楚歌于谛都担任提刑官,目的不过是在助其子秦影达成所愿的同时,不让江楚歌为旁的国家制造武器。
    至于她在任上做出多大建树,他并不关心。
    听闻江楚歌受伤,他欲将此事交于谛都衙门审理。
    然而此想法一出口,便被秦影否定。
    “父皇,儿臣认为,儿臣的下属昨夜所抓之人皆为奸恶之辈,多关他们几日不仅不妨事,反能耗尽其耐心,利于审问。不如就待江提刑伤愈之后,由她亲自审理。”
    秦影此话出口,便引起朝臣们的阵阵讨论。
    众人想法虽不同,然大多数人却以为逸王此举乃是给江楚歌亲自报仇的机会。虽会让江楚歌觉得很爽,对逸王的名声却极为不利。
    小部分人甚至在心底将江楚歌定义为魅惑人心的妖孽,只是碍于逸王之威而不敢言说。
    唯有一早便已与同秦影碰过头,简单交流了几句的太子明白,他四弟此举,意味深长。
    他向右横跨一步,出列,冲上位的秦诚朗拱手,微一弯腰后道:“父皇,难得逸王在朝堂之上发表意见,儿臣觉得,这其中虽有欠妥之处,却也并非不可。江提刑痊愈之前,提刑司可预先收集整理证据,直至江提刑痊愈,再行审理……”
    为了增大说服力,太子采取了暗中偷换概念之法,自侧面相助逸王:“此外,儿臣受逸王启发,深觉对屡次犯下小罪的奸恶宵小之辈,多关几日再行审理,也能对欲行恶事之刁民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儿臣认为,此法可广而施之。”
    以往,对犯下小罪的犯人,皆是在将其拘捕到案后,当场便审理判处。
    该仗责或是处以罚款的,处理之后,便也当庭释放了。
    如此,那些家中富足或皮糙肉厚之辈,便再三触犯律法而不知悔改。
    此类罪犯所犯之事大多简单,即便隔了时日亦不难审理。
    故而,对这一类人,日后若采用逸王的一经抓获,先关再判之法,当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犯罪人数。
    太子即是在助力逸王,亦是为天下谋虑。
    他一番言语,秦影方才之语的分量再次加重,朝臣们的讨论声逐渐小了下来。
    龙椅之上,秦诚朗亦凝眉深思。
    半晌,他终开口道:“朕亦觉此法可行,众卿可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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