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指路人入了包间,发现竟然真的是沈公公。
    谢湛的心沉下来,屏退左右,将门窗关好,坐在沈公公的对面,压低声音问:“公公为何亲自前来寻我?可是陛下有什么事?”
    沈公公没有回话,凝视着他,鹰眸般锐利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似乎要将他这个人从头到脚看个透彻。
    谢湛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正要发问,便听见一直没有说话的沈公公突然开口,问他:“白凤寺卿大人,您为何要抗旨?”
    “恩?”这突然来的问题打的谢湛猝不及防,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
    谢湛仔细想了想,认真琢磨了琢磨,选择了一个听起来非常完美的回答,道:“我了解陛下,陛下纯真善良,是绝对不会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我当时觉着这件事情有所古怪,不像是陛下会做出来的事情,因而誓死抵抗。”
    沈公公看着他不语,平静的目光逼得谢湛浑身像是长满了疮子,十分不适。
    但老油条终究是老油条,在沈公公锐利的目光中,他也没有露出丝毫的胆怯与心虚,正面直视。
    沈公公略微一怔,摇摇头,又恢复了那副谢湛所熟悉的样子,道:“白凤寺卿大人真是幽默,好了,闲话不多说,白凤寺卿大人还是赶快收拾准备一下,随老奴进宫吧。”
    “好。”谢湛目光迟疑,但还是站起身来收拾了自己。
    不过有一点,从方才沈公公的询问与回答中,他隐约知晓,这次陛下宣他入宫,许是与他抗旨的事情有所关系。
    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了断,因而即便是陛下原谅了他,他也没有立即与护国公府取得联系。
    如今陛下终于主动提起这件事,他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重回护国公府!
    在前往皇宫的路上,沈公公突然发问:“白凤寺卿大人,为了辛老板抗旨的事情,您当时没有后悔过吗?”
    这个莫名其妙的询问,再次让谢湛确认了陛下此次宣他入宫的事情,与他抗旨有关。
    谢湛挠挠头,露出清雅的笑容,道:“这段时间要怎么说呢?我如果不选择抗旨,就要奉旨迎娶淮安公主。我若遵从了这圣旨,我这辈子就真的错过了慕苑。”
    一道嗤笑从耳边响起。
    谢湛的理由,沈公公并不能理解。
    “所以在你的眼里,皇家尊严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吗?”
    谢湛背后有冷汗,急忙说:“沈公公这话是从何说起呀?皇室尊威,是上神威严,我不过是一介小小平民,怎么敢去与天作对?当日的事情,即便是我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是惊出一身冷汗。”
    沈公公的嘴角勾起,闭嘴不再谈论此事。谢湛的回答让他非常的失望,但这个人是否值得继续信任,是陛下说的算,不是他说的算。
    沈公公领着他进了宫,将他丢在盘龙居后离开。
    谢湛左顾右盼,见到周围没有侍从服侍,便自行推开盘龙居的门。
    萧长亭就在一进院子里的花厅,泡上一杯清凉的花茶,脸上带着温和敦厚的笑容,一如初见时那个笑容腼腆、态度谦卑的少年。
    “来了。”萧长亭回眸,黝黑的眸子里洒落太阳的余晖。
    谢湛心中的警惕松下来,走过去坐在他的身旁。
    身为九五至尊的皇帝亲自倒了茶水给谢湛,而身为臣子的谢湛恭敬地道谢后接过茶盏捧在手心。
    “不知陛下今日召臣入宫是所为何事?”谢湛笑容柔和地望向萧长亭。
    萧长亭的目光随意地扫过谢湛,面上神情没有变化,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借湛手中的兵权一用。”
    “借我手中的兵权?”谢湛的眸子忽地眯起来,偷偷地打量萧长亭,“陛下借我手中的兵权做什么?”
    萧长亭微笑着看他,眼中的笑意让谢湛琢磨不透,身子莫名发寒。
    “陛下为何这般看着我?可是臣做了什么事情惹得陛下不悦?”谢湛被默不作声的萧长亭盯得浑身不舒服,率先打破沉寂发问。
    萧长亭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
    他摇摇头,道:“朕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倒是湛弟的反应令朕好奇。什么时候朕做什么事情,也要征求一个臣子的同意?”
    萧长亭的话令谢湛全身充满寒意。
    萧长亭,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萧长亭……他怎么了?
    谢湛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回忆他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事可能会惹到萧长亭生气,可是想来想去,除了抗旨,还真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一个小平民能够惹生气的。
    眼前的这位是谁?那可是大凉王朝的天,是百姓心中的神,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情就和自己大动干戈,甚至到了动用兵权的地步?
    萧长亭不知有没有注意到谢战内心的小情绪,他只是微笑着,用迷茫的语气问谢湛:“朕只是要借用湛弟手中的兵权,湛弟为何这般犹豫?难道,朕动不得大凉的兵权吗?”
    “又或者,动不了你手中的兵权。”
    谢湛大吃一惊,难以想象这样的话竟然出自萧长亭的嘴巴,忙说:“陛下,这是何意?您是大凉王朝的皇帝,是我的主子,我手中的兵权是您赋予的权利,您怎么可能动不得?臣多嘴这一句,只是因为您受天下人的保护,却突然臣借用兵权,臣担心……”
    萧长亭道:“不必担心,朕是这天下人的主子,自然明白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朕想,朕应该还没有昏庸到做一件事情都需要告诉一个臣子,并请他告诉朕事情是否可以继续进行。”
    这误会可真是大了去。
    谢湛心中十分不安,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兵符,道:“陛下教训的是,是臣逾距多问了。”他最后捏了捏掌心的兵符,思索是否应该将兵符交给萧长亭。
    他心中隐约有所猜忌,认为萧长亭是想要将他手中的兵符收回。如果是这样,他反倒可以松口气,毕竟这是对他利益有所影响的事情,收回也是理所应当,就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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