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宫门前出发,一路疾驰穿过息壤的人流,徒留下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两侧行人纷纷避让,或诧异或不解的目光追随者着一辆马车,眼睁睁看着它停在宋家宅邸门前。
    肯闷人匆匆迎上前,正要询问来人的身份,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庞。
    “老将军!”
    宋老将军神情阴沉的点了点头,正要走下马车,却见身边人抢先一步跳下去,殷勤的举起手:“祖父,我扶您下来把!这马车太高,您要当心——”
    宋阑梦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老将军转头冲另外一边跳了下去,将她视若无物,毫不犹豫向门里走去。
    被无视的人只能选择尴尬的收回手。
    宋老将军回府的事情很快便传遍整座府邸,宋之旭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感到客厅里,果不其然,客厅里端坐着一老一少,除开两人的神情都有些莫名其妙之外,气色还不错,身上更是没有什么伤,看来在皇宫没有遭到任何不公平对待。
    夫人也顶着一双哭红肿的眼睛踏入门中,径自往宋阑梦身上扑过去:“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入宫那两日,娘有多担心你!恨不能打上门去看看!还好,还好你今日平安无事的归来了。”
    宋阑梦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见此情状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她眼眶一热,声调哽咽道:“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唉,平安回来就好。”
    见母女二人抱在一起难分难舍的模样,宋老将军发出一声冷笑:“你确实不孝,父母在不远游,你看看你自己都跟亲王殿下求了什么!”
    宋阑梦呼吸一窒,目光飘忽不定。
    宋之旭忍不住咦了一声,困惑的目光在这两个明显闹了别扭的人身上打转。真是奇了怪了,从小到大,父亲何曾对这小祖宗说过狠话?便是摆冷脸的次数也没有几回,怎么进了一趟皇宫出来,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似的。
    “父亲可是在宫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心情不好?还有父亲您不是在宫里生病了,怎么这么快就恢复如常了?”
    “呵呵,我没病没痛,反倒险些被人活活气死!你这女儿我是想管也管不住了,你们父亲二人自己看着点儿吧!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你们自己问她便是。”
    话音刚落,老爷子已然站起身,揣着满腔怒火快步离开客厅。
    宋之旭与夫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往不论宋阑梦惹出什么样的错,老爷子都不会责罚,顶多也就是训斥一两句,可如今坐在客厅里,两人甚至都没能正儿八经的说上一句话。
    在宫里的时候肯定出了什么事儿!
    夫人嗔怒瞪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明知道咱们家对你最好的人是老爷子,还不肯收敛自己的脾气,一天天净知道没事找事!你说吧,在宫里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得老爷子如此震怒?”
    宋阑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面露尴尬的压低声音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我向亲王殿下求一个可以上战场的恩典罢了。”
    “原来如此.......不,不对,你跟亲王殿下求了什么?”夫人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径自的面容上满是惊愕,这一刻,她真希望刚才的话语仅仅是幻听。
    然而下一刻她侥幸的想法就被彻底打破,只见宋阑梦眼观鼻鼻观心道:“上战场的恩典........总而言之,就是亲王殿下给了我一个上战场的机会。”
    夫人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的向后倒去,幸好身后又宋之旭眼明手快将人扶住。
    如今,他们夫妇两个算是能够明白老爷子刚才的怒火从何而来了,这件事简直不能更荒唐,比捧砚有意让老将军上战场的事更令人震惊:“你又在胡闹些什么!且不说你武功好不好,能不能领兵,单是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足够将你淹死了!从古至今,上阵杀敌的只有男人,你见过哪个女人披挂上阵的?这不是去送死吗?”
    宋阑梦设想过双亲的反应,低下脸小声道:“正是因为以前没有,我才想去做第一个。”
    夫人终于缓过气儿来,瞪圆美目,精致的面上满是怒火:“争做第一个?我看你根本就是疯了!就应该让你父亲将你关在房间里一辈子都不放出来!”
    宋阑梦也知道自己先斩后奏做得不妥当,心虚道:“安稳的生活谁不想要?但凡我有第二个选择,绝不会向亲王殿下求这个恩典。母亲,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您自己想想,如今咱们宋家还能上战场的都有谁?除了我,没别人了。亲王殿下就是认定了咱们宋家,若我不去,便是祖父。他一大把年纪哪里受的这种苦?怕是没到罗城,一身骨头已经被摇散了。”
    “您和父亲时常教导我做人要知恩图报,祖父的恩情我可还没报答呢,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吃苦受罪?”
    夫人泣不成声,她这娇气的女儿,甚至还没长大呢,哪里受的行军之苦?
    她一把拉住自家夫君的手:“老爷,要不您去求求亲王殿下,让他收回旨意吧。咱们的女儿还那么小。又是个女儿家,闺阁都还没出呢,怎么能上战场呢?”
    宋之旭紧紧抿着唇,身为一个父亲,他自然也不忍心:“亲王殿下金口玉言,怎么能随意更改?”
    宋之旭的态度,不知道勾动宋阑梦哪一条心弦,她叹息一声,半低眼眸道:“母亲,咱们家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皇宫,御书房内。
    几位大臣一听说捧砚要认命一位小姑娘,纷纷大惊失色:“殿下,这恐怕不妥当啊!”
    “是啊殿下,那毕竟是一位小姑娘啊!”
    众人反对的声音在捧砚心中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这并不是普通的姑娘,而是宋老将军手把手教教出来的好苗子。你们质疑她,是在怀疑宋老将军的本事,还是怀疑本王的目光?”
    大部分人都底下脑袋,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唯有一人心一横,坚定开口道:“殿下,这绝对不妥当!即便宋小姐是老将军亲手培养的好苗子,但终究是女儿身,不是下臣看不起女子,而是军营由男人统率的观念早就根深蒂固,一个姑娘家派出去,怕是不能服众。”
    “还有先前陈小将军的事情,调查到现在也没有坐落,可想而知将军不是畏战,而是遭遇不测!如陈小将军这般武艺高强之人尚且防不住,更何况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捧砚点点头:“你的考量很有道理,不过这些本王都设想过。而且有对策。姜迁历。”
    随着一声呼唤,有人缓缓推开御书房的门,迈入其中:“末将在。”
    捧砚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这位便是我敢放她走的原因。出发那一日,本王会将此人安插在军中,他武功高强,而且效忠与本王,乃是本王多年的心腹。有他在,定能保护宋家的小姐,还有诸位大人眼下担心之事,他都能解决。但凡彼处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将隐患抹除。”
    捧砚可谓是将所有可能性都设想过了,朝臣们便是有心要劝,也找不到理由,只能揣着满心的不安,硬着头皮附和:“殿下英明!”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江城郡守府中,风长栖正皱着眉头,神情慌乱的看着摇篮里的孩子。
    那孩子紧闭着眼睛,已然昏睡,原本红润的一张小脸煞白乌青,一看就知道是生病了。
    风长栖心痛如刀绞:“大夫怎么还没来?”
    清秀站在一旁,眼珠子不断往门外转,她同样为小公子的病情心急如焚:“已经派人去请了,如今大夫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殿下您稍等,奴婢出去看看去!”
    清秀说罢三步并做两步冲了出去,偌大的房间顿时只剩下寥寥几人,几乎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小公子的身上,尤其是风长栖,根本就挪不开。
    昏睡的孩子远比会哭闹更令人头疼!
    风长栖轻轻握住他小小的手,温柔安抚道:“孩子别怕,你会没事的。”
    孩子正昏睡着,哪里听得到这些,说出的话,不过是给自己听而已。
    清秀出去没多久,便带着大夫来到,仔细诊脉过后,满头大汗的人终于松了口气:“小公子没事,只不过是体弱,着了风寒而已,我开个方子,以后好好养着就没事了。”
    悬在风长栖心上的石头终于罗玉,她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一般,湿淋淋的:“没事就好.......”
    大夫担忧的目光转到她的身上,虽说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可殿下对小公子也未免太伤心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影响她自己的身体,于是小声提醒道:“孩子年纪小,身体弱,有个头疼脑热也是正常的,殿下担心的同时,可千万要注意自己,忧虑过度也是会伤自己身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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