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害君主,乃是杀无赦的大罪。一旦是被朝中那些巩固大臣知晓,还不知会如何编排此事。
    从今儿个一早找到这布偶开始花珑就开始心惊肉跳,这会儿见曦妩那派头,好似是非要将风长栖置于死地不可,她越想越怕,上前两步。
    “长栖对皇上满是敬爱,哪里有半点谋害皇上的心思?况且,长栖千里迢迢回到风国,为的就是跟皇上的父女之情,若非如此,何至于跑这一趟?”
    曦贵妃听了,冷笑两声。
    “花妹妹这话说的可笑,谁都知道孟丽女帝恨毒了皇上,长栖固然对皇上并未存着不臣之心,那你怎么知道孟丽女帝没有暗中指使?”
    风长栖听这人污蔑自家阿娘,登时就被气得不轻,骇笑两声,“我阿娘是什么人?纵使是对父皇心存怨恨,她也断然不会用这样的腌臜手段。曦贵妃的为人,我们全都明白,好端端的跑到云甯殿找猫,怕不过就只是一个幌子吧?”
    风长栖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站在一边的曦妩。
    曦妩被她那样凉薄犀利的眼神看的浑身一颤,往后退了三两步,忽而低低地笑了两声。
    “长栖这话说的我倒是听不明白了,那孽畜到处跑,我也不过就是来寻猫儿的。翻到你床榻上头的布偶,也实属偶然。那时候在你屋里的宫女可都瞧得清楚,断然不是我放进去的。”
    朝霞脉脉,落进屋里,仿若重重织锦,有说不出的可喜好看。只是绣帷严密,掩映其中,颇有几分黯淡。映照在众人的面孔上,竟然带着几分土色。
    周遭气氛沉肃难言,风帝的脸色愈发难看。
    是个大好清和天气,在前些时候雨雪连绵天气的衬托下,更是显得难得。
    那一层薄薄的赤金色,看得久了,就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暖意,那样紧紧朱红的欢喜,如同走出宫城,再往回看朱红围墙时候的心情。
    在皇城里头的每一日都胆战心惊,只是不同以往,风长栖并不十分畏惧,反倒是带着几分傲气,站在一边,堪比长窗外头傲然而立的白梅。
    “不论父皇信还是不信,长栖从未做过的事情,长栖自然不会认下。况且,我阿娘的性子,父皇应该十分清楚明白才对,这样粗鄙的手段,只有那些半点格调也无的人才会做出来。”
    曦妩一听这话,自然知道是风长栖在嘲讽她,登时就咬碎了一口银牙。
    “父皇应该彻查此事,有人陷害我是必然的事儿,只怕不只是陷害,还有对父皇的谋逆之心。况且,”风长栖微微一顿,接过那布偶认认真真看了半晌,“这布偶上头的绣工针法,以及所用的锦缎,都是有据可查的,交给宗人府查办此事,必定十分周全。”
    此言一出,曦妩彻底变了脸色。
    本以为这风长栖不懂这宫里的算计,可是谁知道,她查办起来,思绪井然,半点不被情势所扰。看样子,在孟丽,她学到了不少真本事。
    “长栖所言有理,方才臣妾也说了,这布偶上头所用的锦缎乃是前些时候皇上赏赐给三宫六院娘娘们的云锦,只要去内务府问问便可知道,那时候到底赏赐给了哪几位娘娘。”花珑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曦妩。
    风帝得了云锦,首个赏赐的便是曦妩。
    因着花珑心里对这些看的十分淡漠,对这些锦缎更是无有多少争夺的心思。原本风帝还想赏给花珑一些,可是曦妩是个不让人的主儿,一来二去,只有她自己宫里有这东西。
    因着有数十种颜色,那些时日,曦妩也不知做了多少身新衣裳。
    曦妩一听是云锦,朝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芳心瞧了一眼。
    芳心心惊胆战,头垂得更低了。这样的冷天,她硬生生地生出了一身冷汗,怕得厉害。
    “不必查了,”风帝冷喝一声,“曦妩,你还有何话说?”
    曦妩忙不迭地匍匐在地,“皇上,虽说这云锦皇上只赏赐给了臣妾,可是臣妾向来垂怜宫里头的宫女,这东西也赏赐给了几个宫女, 臣妾对这布偶是一无所知的。”
    “倒是不知曦娘娘给了哪几个宫女?此事关系父皇安危,好歹找来那几个宫女好生盘问盘问,但凡是有几分谋逆之心的,该治罪的还是要治罪的。”
    风长栖低声笑笑,走到曦妩跟前,“只是那些人大抵都在宫中浸淫数年,一旦知道自己成了主子的弃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小小布偶算不得什么,怕是要把自家主子之前做出来的好事都给抖了出来,到了那个时候,那玉坤宫,怕是要天崩地裂了吧?”
    偷鸡不成蚀把米,曦妩冷汗涔涔,看着芳心的眼神,好似是淬了毒。
    芳心心里一寒,又想到宫外的一家老小,满脸是泪,朝着风帝直直地跪了下来。
    “奴婢不敢带累主子,此事乃是奴婢所为,还请皇上宽恕一二。奴婢向来看不惯长栖公主,这才做了如此荒唐事儿,跟我们娘娘并无半点干系。”她瑟瑟发抖,跪在一边的琉璃砖上,如同风中蒲叶,惶惶然就要坠落下去了一般。
    还真是忠心耿耿。
    风长栖一早就知道曦贵妃会弃车保帅,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曦贵妃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让自己的心腹芳心顶罪。
    “你?”风帝果然变了脸色,阴测测的,风雨欲来,“你好大的胆子!”
    芳心浑身发颤,抖抖索索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眼泪滴在琉璃板上,如同一颗颗透明的珍珠。
    在这个偌大的皇宫,这样顶罪的事儿也不知有多少,这样无辜的丫头,更是数不胜数。为着护佑自己的主子,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只是为着曦妩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牺牲自我,着实不值当。
    “来人,将芳心带下去乱棍打死。”风帝面色沉静,冷酷的叫人望而生畏。
    芳心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曦妩的眼神意味不明。
    “拉下去。”曦妩别过面孔,生怕有什么大变,摆了摆手,“败坏我玉坤宫的声名,留着也是无用。”
    芳心一听这话,彻底死了心,嘴角扯开一抹浅淡的悲凉浅笑,认命般的任由那几个太监拉了出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天色晦暗,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天上地下都是飘摇而下的雪花,沉寂寂的,死气沉沉,叫人看着便心里发慌。
    芳心的死讯是傍晚时分传来的,天色跟人的面孔一样苍白,云甯殿无有半点生机,沉甸甸的,只能听到火盆里头火炭噼里啪啦的轻微炸裂声。
    奈莳嬷嬷站在一边,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死相凄伤,这会儿已经被送到乱葬岗了。”
    风长栖手里捧着暖炉,眉头轻蹙,“死在这样冷的天,又被送到了乱葬岗,实在可怜。曦贵妃那头可有什么动静?芳心可是跟了她数年之久的丫头。”
    “没有,他们那头的人,想着避嫌还来不及呢,怎会送她一程?”奈莳嬷嬷摇了摇头,连连叹息,“现如今玉坤宫那头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怕的很,生怕惹恼了曦贵妃,就这么没了性命。”
    “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丫头都这样心狠手辣,更别提旁人了。”风长栖轻轻地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感喟,“对了,可见着了孙岩破?”
    “未曾,好似是病了,这几日一直都在庑房歇着。”
    必定是托病,孙岩破跟芳心都是个聪明人,只是孙岩破之前因为自己那个惨死的弟兄,一早就对曦妩死了心,是以并不十分尽心尽力。可是芳心不同,直到最后一刻还在为曦妩卖命。
    “这孙岩破倒是一个可用的人。”风长栖冷笑两声,朝着奈莳嬷嬷瞧了一眼,“嬷嬷,你将今日芳心如何死的,细细到庑房说给他听,他是个聪明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必定已经有了主意。”
    花珑见风长栖这样胸有成竹,不禁有些好笑,“孙岩破跟随曦贵妃数年之久,仅仅凭着几几句话,怕也不会反戈。”
    风长栖将前尘过往尽数说给花珑听了,花珑笑意渐浓。
    这一手棋,只怕连曦妩那么一个精明的人物都猜不出分毫。
    “是他自己失了人心,怪不得旁人。”
    话音刚落,就见着司缨撩开帘栊,急匆匆走了进来。
    “公主,皇陵那头又出事了。”
    “嗯?”
    “今日午后,裕太妃的灵牌也丢了。”
    “什么?”
    风长栖支起身子,一脸匪夷所思。
    先前已经丢了十几个灵牌,听闻风帝已经下令追寻贼人。按理说,此时此刻的皇陵,应该有重兵把守才对,怎么就算如此,还是再一次丢失灵牌?
    这一回,会不会就是岑云清犯案了?风长栖百思不得其解,又想着此事全都落到了惊云司头上,不禁有些为风旭担忧。
    这样没头没脑,却又至关重要的案子,若是无法破案,必定会惹得风帝大怒。
    “公主,公子希望公主一同破案,现如今公子已经侯在宫门外头等候公主一同前往惊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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