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安然小产
    安然小产了。
    这几日她有些疲惫,但也只以为是太劳累的缘故,且郎中说才一个月,又没有别的反应,一时没发现也正常,云哥儿那一推,她整个人摔在台阶上,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
    安然呆愣愣躺在床上,心中追悔莫及,她和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连累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儿。
    “娘子,你别这样,你说句话好不好?”谢江谦还从未见过自家娘子如此失魂落魄过。
    安然合上眼眸,轻轻地说了句:“我没事。”
    “娘子,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别这样憋着啊。”
    安然是很想哭,但她哭不出来,更知道哭一场又能如何,孩子没了就是没了,她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孩子就没了,是她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
    “大公子和苏大娘子来了。”使女低声上前禀报。
    谢江谦拧了拧眉,见妻子别过头去,他心下一沉。
    谢江译和苏如慧在外室等着,谢江谦转过屏风出来,他二人便施了大礼,谢江谦忙倒退两步:“大哥大嫂,你们这是做什么?”
    谢江译满脸愧疚:“云哥儿实在太莽撞,出了这事儿,我们夫妇二人万分难过与愧疚,实在无颜再面对你们了。”
    “大哥不必如此,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安然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是我们与那个孩子没有缘分。”
    他难过又自责,娘子这几日总说疲惫,他以为是管家之后事务太多,根本就没想到是有孕了,要是他能早点发觉,娘子也就不会遭这番罪了。
    大哥和大嫂亲来请罪,他能责怪谁?因为云哥儿的过失对大哥大嫂多加指责吗?
    “安然还好吗?我想进去瞧瞧她。”苏如慧轻声开口。
    谢江谦点了点头,想到娘子,他心里就很是难过。
    安然躺在榻上,其实能听见外面的话,可苏如慧进来时,她是背对着的。
    “弟妹,你还好吗?”
    安然没有说话,苏如慧又道:“云哥儿他吓坏了,他也不知道你有了身孕,见你流了血,他到如今还闷在房中不肯出来,是真吓着了,他不是有心的。”
    安然只觉得心如刀绞:“是我自己不争气,吓坏他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如慧神色尴尬:“我只是想说云哥儿他绝不是有意的,你别怪他。”
    安然神情恹恹:“知道了,我不怪他,我累了想休息了。”
    苏如慧还有些不放心又问道:“你真不怪他了吗?他日若是父亲和老太太提起来……”
    “大嫂嫂!”安然蓦地转过身,面色苍白,冷冷瞪着苏如慧:“你可知今日云哥儿为何来见我,又为何推我?”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外室的人,谢江谦忙转身进来,谢江译因不便,只能隔着屏风细听。
    “他是来找我要管家之权的,他要我交出管家之权让你管家,并且硬拉着我去找父亲,我不肯去,拉扯之间他才推了我,他是个孩子,我可以不跟他计较,也是我自己不当心,算我自己倒霉,可你此刻来见我,是真心道歉吗?事情出了,云哥儿那孩子有过歉意吗?”
    安然突然小产,心中悲痛,身子又虚,原不想跟他们计较,可苏如慧进来说的这几句话,真叫人寒心,她并非真心来道歉,她只是怕自己怪罪她儿子,将来在父亲和老太太面前说云哥儿的不是。
    谢江谦身子僵住,今日他本不在府中,回来时听下人禀报才知娘子出了事,只知道是被云哥儿推了一把,他还以为是无意之举,不成想是为了此事。
    他顿时大发雷霆,怒道:“又是因为管家之权!自从多了这份差事,就没一日清闲过,真当我们稀罕?我现在就去回了父亲,这个家谁爱管谁管,没有管家之权,也就不会有这糟心事了!”
    苏如慧心下一惊,忙说道:“二叔不可,不能去找父亲啊。”
    “有何不可?安然痛失孩子,都是被管家之权闹的,这份差事不做也罢!”
    苏如慧顾不得体统不体统的,上前拦在谢江谦面前,哀求道:“求二叔别去。”
    谢江谦不明所以,疑惑道:“我去找父亲辞了这差事,这与大嫂嫂何干?为何拦我?”
    苏如慧支支吾吾说不出口,安然冷笑了声:“你傻吗,你若去了,父亲必定要追根究底,今日之事可就瞒不住了。”
    苏如慧满脸通红,谢江谦则火冒三丈,他又不能对着苏如慧如何,气得转身出了房间,谢江译在后头跟上,只见弟弟到院子里,一拳打在了树干上。
    他上前拉住了弟弟的手,惭愧道:“你别气,你嫂子一介妇人,别同她一般见识。”
    谢江谦别过目光,沉声道:“不敢。”
    “云哥儿做错了事,我们都不该替他隐瞒,这件事必须得让父亲知道,我不想云哥儿以后成为一个没有担当的孩子,二弟,是大哥对不住你,你嫂子最近的确有些不寻常,我也曾尝试开解,但始终不得其法,终酿成大祸,害了弟妹。”
    谢江谦微微动容,拍了拍兄长的臂膀:“大哥,咱们兄弟一母同胞,自幼感情深厚,我的性子急了些你是知道的,我……就是心疼安然,她那么喜欢小孩子。”
    这事终归还是告知了谢晋,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个管家之权,竟然生出这么多事情来,安然的孩子没了,他是没什么感觉的,一个未出世的孙儿,没有多大的影响。
    但云哥儿可是他的长孙,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动手推了长辈,还公然去要管家之权,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分府别住后,大房头一次如此郑重其事的聚在一起,自然安然要卧床修养没有出现,谢江谦传达了安然的意思,谢晋沉思片刻后言道:“她身子这样,也劳累不得,应该好好歇歇,管家之权终归要有人接过去,只有大郎媳妇合适。”
    苏如慧原本以为父亲定要狠狠责怪她,心里正害怕,突然听见这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她才要谦虚推辞,就又听父亲言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管家之权吗,你这么想管这个家,那就给你管,你只许做的比二郎媳妇好,不能比她差,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也是见二郎媳妇做事麻利才麻烦她,没成想倒惹得你不满意了,女人一多是非就多,小肚鸡肠还教坏了孩子!”
    苏如慧被如此严厉的指责,一下子就落下泪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敢哭出声,双肩一耸一耸的,瞧着很是委屈。
    谢江译毕竟也是个疼媳妇的,见她如此,对着父亲言道:“是儿子的过失,没有引导好妻儿,父亲先消消气,弟妹那儿我一定会给她个交代的。”
    谢晋冷哼:“你怎么给她交代,难道让云哥儿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抵命?”
    苏如慧听见这话差点晕了过去。
    谢江译惭愧道:“他对长辈不敬,动手推了弟妹,致使弟妹小产,不好好责罚他一顿,他必不会长记性。”
    “他能真心悔过才是要紧。”
    安然没什么精神,但也不至于撑不过去,兰姐儿和辰哥儿在一旁关怀备至,她心里也舒缓了不少。
    她知道家里的人都被父亲叫去了,只是不知这么久了是何结果,她是不指望什么的,几句不痛不痒的道歉,也不是真心的,她并不想要,而就算真的对云哥儿有什么责罚,她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且云哥儿纵有过错,也只是推了她,并不知她有身孕,事到如今,她不想去计较什么,让夫君和大伯为难。
    可半个时辰后,使女却来告诉她,云哥儿被大公子狠狠打了,听说打得皮开肉绽,扔进了小祠堂,苏大娘子在祠堂外哭得撕心裂肺,大公子就是不让她进去看孩子。
    安然紧紧蹙着眉头,半晌也只是说道:“大哥何必呢。”
    怎么教养,她不会管也不想管,现在她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管了,一心守着她的孩子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罢了,早知会有今日,当初父亲让她管家,她就该立即推辞了,还以为是为这个家做点什么贡献,哪知自己却招来了祸事。
    云哥儿从小到大都没挨过这么重的打,其实他本不会挨这么重,可谢江译一边打一遍问他知不知错,这孩子竟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气得谢江译越大越狠。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怎么都变成了这样,一个是非不分,一个没有担当,是他这个做夫君、做父亲的责任!
    苏如慧心疼孩子,跪坐在祠堂外不肯起身,谢江译索性也不再管她,狠心不让她见孩子。
    大房里发生这样的大事,多少也有点风声传到谢府里,从前下人们都在一处,彼此相识,有什么事情哪里瞒得住,温婉心疼安然,想抽空去探望,可又走不开。
    合安苑老太太的身子真的不大好,自从前段时间病了后,一直不见好,反反复复,原本以为几日就能痊愈的,愣是又拖了一个月,温婉除了照看孩子,就是在合安苑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