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畏罪自杀
    魏映容自以为看得透人心,却也只能看到世人身上狭隘自私的一面。
    她继续说道:“李兰歆失败后,我便知此事还要自己动手才稳妥,却在这时得知齐敏儿要对你下手,我便静待时机,可她天生蠢笨,只会等你一人落单,却不会制造这样的机会,我便助她一臂之力,利用王灵芸对你的嫉妒之心将你一人带走,好让齐敏儿有机会下手,她的确成功了,让你多年没有子嗣,本以为你不能生育,平南王府会将你赶出府,官家也会介入,可赵初临将你保护得太好了,竟连官家的态度都不顾,偏要保你,我便制造各种流言,想要利用舆.论的压力逼迫赵初临就范,也逼迫官家下旨,可偏偏在这时,你有了身孕。”
    “我怎能不恨?多年筹谋、步步为营,终是败给了你的肚子,你明明不能生,还不是老天眷顾你?这个时候,我只能孤注一掷,是你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李兰歆下毒、齐敏儿谋害、多年不育、漫天流言……这一桩桩一件件,竟全是魏映容一人手笔,清芷听她云淡风轻说起这些事,而冲入她脑海中的,却是深深的伤痛和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曾经有多绝望、多悲痛、多撕心裂肺,最终在魏映容这里,只是一句被逼无奈。
    “谢府寿宴,我明知那是一个陷阱,可我不得不去,那是我唯一的机会,只是我败了,棋差一招怨不得旁人,只是你明明都好好的,平安产子,且出生既立为世子,你得到了所有为何却偏偏不肯放过我?”
    清芷微微阖目:“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是我不肯放过你,魏映容,你手上沾过人命吗?”
    魏映容身子一僵:“你……你说什么?”
    “开宝九年,马行街上有个小姑娘弄脏了你的衣裙,你吩咐马车从她身上碾了过去;太平兴国二年,英国公府一个厨娘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你在烈日炎炎中将她活活打死;太平兴国三年,凡是参与过乞巧冰窖事件的,大多都死于非命;太平兴国五年……”
    “够了!”魏映容捂着耳朵,身子止不住发颤。
    清芷冷冷望着她,问道:“午夜梦回时,你有害怕过吗?那些死于你手之人,可曾在梦中讨回一个公道?所幸……我还活着,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走到今日,你早该想到的。”
    魏映容瘫在地上,胸腔中尽是愤怒的羞辱,她该死,她的确该死,可她没有后悔过,这个世上,让她不开心的,她都要她们死!
    魏映容的指甲深深陷进了土里,抬眸后展现在清芷面前的是扭曲的面容,“我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你们了,现在可以放过英国公府了吗?”
    赵初临道:“我只说可以助魏小公爷一臂之力,什么时候说过会放过英国公府?魏淮安咎由自取,并非旁人恶意陷害,他罪有应得,又何谈放过?”
    魏映容的双拳蓦地收紧,指甲扣到了地上的石子,顿时满手血迹,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愤怒望着赵初临:“我都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也可以将我罪行公诸于世,我都无所谓了,哪怕你要我现在去死,我也可以立刻死,你还想怎样!”
    赵初临牵起了清芷的手,没有理魏映容,对清芷道:“将她赶出去吧,别扰了府里的清静。”
    英国公府只要一倒,凭赵初临手里的证据,也足够置魏映容于死地,届时可没有人会再护着她。
    赵初临话音才落,便见一道黑影从身侧飞奔了过去,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个健步上前拽住了魏映容,将她摔在了地上。
    魏映容衣裙破碎,很是狼狈,头顶赵初临冰冷的话语便落了下来:“休想死在平南王府里,你还不配。”
    平南王府,已经撞死过一个人了,他不会允许另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死在府里。
    为防止魏映容再寻死,她是被人架着出去的,赵初临早已通知了禁军,她私逃出英国公府、公然违抗陛下旨意,本就是重罪,数罪并罚,她决计活不成。
    再出平南王府前,言韵儿已在途中等待,魏映容毫无生机的眸子在见到言韵儿时,顿时迸发出深深的恨意:“你这个贱人,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搞的鬼!”
    言韵儿靠近她,她被人死死架住,根本做不了什么,言韵儿不问别的,只问一句:“他还好吗?”
    只这一句,魏映容便听懂了,她猩红的眸中落下泪来,想到自己那个傻哥哥,不禁悲从中来:“他有哪点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对他?他满心以为你回了西京,还在为你躲过这一场灾难而高兴,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谋划,造成今日局面,害了整个英国公府的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言韵儿强忍着痛楚,她以为自己可以狠下心,可听到魏文禹一心要保护她时,内心还是震动不已,她做这一切,从来没有觉得错过,唯一就是对不住他。
    “告诉他真相吧,我宁愿他恨我。”
    “你以为我没有说吗?他根本就是自己在骗自己,他说什么都不肯信,这个真相对他有多残忍你不是不知道,你但凡有一丝顾惜他,就不会说出这种话。”魏映容恨透了面前这个人,早知今日,在言韵儿初来英国公府时,她就该把她弄死,就不该让她活到现在!
    言韵儿的确不懂爱,她不懂怎样去爱一个人,甚至她也不知道爱是什么,她就是觉得对不起魏文禹,是她自己心里不好受,如果魏文禹能够恨她,她就可以不用背负这样的愧疚,说白了,还是为了她自己。
    言韵儿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喃喃道:“别跟他说你见过我。”
    说完她就愣了下,魏映容这一走,大概是再没机会见魏文禹了,她补充道:“若有机会的话。”
    魏映容明白她的意思,泪水模糊了眼睛,“虽然我恨不得你立刻去死,但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以后对他好一点,他真的很爱你,他不傻,他什么都知道,他也猜得出来,可他没有丝毫怪罪你,你可以不爱他,可是别……别再伤害他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言韵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回去的,林意儿找到她的时候,她自己蹲在花园的一棵树下,林意儿只是远远望着她,并没有上前打扰。
    魏映容罪有应得,她替表姐开心,可如今看到言韵儿这个样子,她又高兴不起来。
    审刑院立案快、结案也快,魏淮安谋夺言氏家产、结党营私、圈地放利、鱼肉百姓,褫夺国公封号,私刑。
    其余家眷也好不到哪里去,四个儿子都受起父亲牵连,最可惜的当属魏文禹,官职没了,又入了狱,女眷则都被赶出了英国公府,身无分文只能去乡下过活。
    魏映容谋害平南王府小世子,身上又背负了多条人命,在狱中畏罪自杀,首府衙门将其罪行公诸于世,人们才知,那个高高在上的魏大姑娘,背地里竟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曾经还以为是平南王妃借腹中子嗣故意打压魏映容,如今看来,王妃能忍到今日,才是受了大委屈。
    谢府里,老太太听见外头这些风声,唏嘘道:“清芷这些年受了多少苦,也总算有丝安慰了。”
    温婉因凤哥儿在老太太这儿,便来陪着,听老太太这样说,淡淡言道:“即便她死上上百次,清芷那些罪也已经受了,找补不回来了。”
    谢清蕊自从和离后,又和往常一样,整日待在合安苑给老太太献殷勤,老太太还就吃她这一套,她吐了吐口中的甜瓜子皮,啧啧道:“看到了没,谁得罪了她就是这样的下场,甭想活。”
    温婉瞥了她一眼,不客气道:“你也没少得罪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谢清蕊气道:“好好的?我落到这个下场,都是拜她所赐!”
    那封匿名信一定是谢清芷写的,要不是老太太不让她去找麻烦,她就是拼上命也要去闹上一场!
    “你这话说得奇怪,白珏与你和离,是你自己品行败坏,难道那些恶事,是清芷逼你做的?”
    “你自然是向着她,别忘了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要不是你非要弄清楚辰哥儿洗三那日发生的事情,白珏也不至于会提出和离。”她如今说得好听是和离,可人人都知道她是被白家赶出来的,没有人家肯要她,她这辈子算是毁了,说话做事便更没顾忌。
    温婉满肚子怒气,看着凤哥儿如今的牙齿还是缺了的,她就心疼不已,谢清蕊还不知悔改把错都归到旁人身上,温婉巴不得她赶快嫁出去,如今在谢府低头不见抬头见,她都要怄死了!
    “行了,当着孩子的面,要有个做长辈的样子,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以后不准再提和离的事,你还不嫌丢脸吗?”老太太板着脸训斥,自己被白家赶了出来,还天天挂在嘴边,真是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