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必管他了
    谢府西院,郎中才给谢华包扎好伤口,曾氏在一旁抹泪,老太太坐在塌边,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她虽然疼小女儿,可对于小儿子的宠爱,有过之而不及,只不过小儿子性子直,又一点就着,总是和她不对付,让她又爱又气。
    此刻看着早上还生龙活虎的儿子躺在榻上,头上和胳膊上都缠着棉布,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气,她就一阵阵心疼。
    曾氏抹了抹泪水,哽咽道:“李家的人要去闹,和你什么相干?你跑去出什么头?”
    谢华哪是去给温家出头的,他也是去找麻烦的,谁知道就赶巧了,正碰上和安大夫带人去了温家,谢梅怎么混账,到底是他的亲妹妹,自家人怎么算账都行,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外人欺负。
    他就上去劝了两句而已,温良那小子就跟人打起来了,他是一边劝架一边躲避,身上还是受了伤,不过受点伤也好,这伤怎么也算是替温家人受的,谢梅大概也没脸再要求江诚和清芷替她做什么了。
    谢华只一个劲地傻笑,气得曾氏要捶他,老太太斜着眼睛看了曾氏一眼,曾氏才抬起的手不得不放下,有老太太在,现在谁敢动他儿子一下。
    清芷和赵初临赶到时,谢江诚也才得了消息回来,早上父亲说去温家,他想着不过是和三姑妈嘴上吵吵两句,哪知竟受了伤回来,不禁万分自责。
    出了这样的事,温家竟没一个人跟来谢府,谢华还是被家丁送回来的,曾氏恨恨说道:“好歹也是为了他们才成这样,也不见他们谁来关心半句!”
    老太太坐在一旁一声不吭,也觉得小女儿这次实在过分了些,做兄长的伤成这个样子,且还是为了她,她竟然都不来看一眼。
    温婉端了药进来,曾氏瞧见她,更是生气,一把将药碗抢了过来,滚烫的药汁洒了些,溅到了温婉手背上,她倒抽一口气忙把手抽回,曾氏顿了顿,她并非有意,可终究什么都没说。
    谢江诚在和郎中交待着什么,并未注意到妻子,温婉手背起了泡,藏在了长袖中,突然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再绝情也始终无法否认,她是温家的人,这辈子都是。
    母亲大闹平南王府让清芷难堪,又让谢江诚去给温良求情,现在二舅舅也因温家受了伤。
    也许是最近心里积压的事情太多,以往曾氏也会给她脸色看,可她从未像今日这般难过,见众人都围在塌边,她退后几步悄悄离了。
    赵初临拍了拍清芷的肩膀,安慰道:“郎中也说了是轻伤不打紧,你不要太担心了。”
    清芷点了点头,听到爹爹在温家受伤的消息时,她真的吓坏了,此刻见到了爹爹,虽然身上多处包扎看着严重,但爹爹还有说有笑精神不错,她便放下心了。
    谢华需要静养,人都杵在这儿总是不好,他浅笑望了妻子一眼,才对着旁人道:“小伤而已,无须在意,都回吧,母亲也不必担忧,等儿子伤好了再去合安苑给您请安。”
    老太太除了担心儿子,实则还有心事,清咳了声问道:“良哥儿他……怎么样了?和安大夫没说此事如何解决?”
    谢华原本都没在意自己的伤势,可一提起温良,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温良冲动闹事,也不至于会打起来,和安大夫有气不假,可到底也顾忌着谢府和平南王府,并没有直接闹得多难看,只不过是去讨个说法罢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和安大夫就是想借此机会谋求点好处,不管是通过谢府还是平南王府,温良不重要,就是弄死他也挽回不了什么,可若因此换得谢府或平南王府一个人情,才是最重要的。
    可温良那货,直接仗着这层关系耍横,丝毫不将和安大夫放在眼里,还扬言若动他一下,保管让和安大夫丢了官位,结果人家对方还没动手,他就先让家丁要把和安大夫一行打出去。
    谢华清楚自己并非聪慧之人,可见过蠢的,也没见过温良这样蠢的,原本或可大事化小,如今好了,两家彻底翻脸,当天下午,和安大夫就把暗害陆安之人的口供上交给了首府衙门。
    谢华沉下脸来,冷冷说道:“被首府衙门来人带走了,还能如何解决?他做错了事,自有律法裁决!”
    老太太心猛地一震,惊恐万分:“被衙门里的人带走了?他、他……”
    老太太瞧见清芷和赵初临在身后,顾不得多想,一把抓住了赵初临的手腕,说道:“三姑爷,良哥儿是清芷的亲表哥,你可不能不管啊。”
    的确,对于赵初临如今的身份而言,解决这样的事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清芷心里厌恶,才要替赵初临开口拒绝,就听他先说道:“祖母不必担心。”
    老太太顿时一喜,以为赵初临同意救温良,哪知又听赵初临道:“进了首府衙门,自然有人会管教他。”
    老太太听见这话,嘴角抽了抽,他这样说,便是不肯管了,和安大夫是官场上的人,若去首府衙门打声招呼,还会有良哥儿的好日子过?而良哥儿这边,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出头。
    谢华气恼地看了一眼母亲,哼道:“您就消停会儿吧,我都这个样子了,也算是对得起他们温家了,官场上的事情您不懂就不要瞎掺合。”
    “可这也是家事,我怎么说不得了?”
    老太太一反驳,谢华就叫疼,他们母子两个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性,看着儿子这副模样,老太太纵然知道他多半是装的,可也怕真气出什么好歹来。
    她环视了眼屋子里的人,赵初临在一旁不动声色,以他的身份,老太太不敢要求他做什么,而谢江诚兄弟几个则躲着老太太的视线,谢晋更是直接背过身去。
    老太太叹了声,知道求谁都没用了,只能看看温家那边能不能自己谋个路子。
    清芷和赵初临还没等离开谢府,和安大夫就带了赔礼上门,去温家闹事,那是温家自作自受,可误伤了谢府二老爷不是小事,且这二老爷还是平南王妃的父亲,就更严重了。
    谢华脾气虽然不大好,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当时的情况很乱,又是温良先动的手,且这事温家怎么都理亏,怪不得人家和安大夫,他从不会仗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作威作福,自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但老太太却怎么都不满意,一点也不想温良做下何等混账事,谢华不愿和母亲争辩什么,让人好好送了和安大夫离开。
    傍晚的时候,谢梅才和温正兴一起来了趟谢府,曾氏在一旁冷冷说道:“敢情这是没找好路子,才想起我们来了。”
    温正兴脸皮厚,不在乎旁人怎么说,且妻子和儿子什么德性他知道,也没脸多说什么,只在一旁闷声不语,谢梅则压着满肚子火气,她来求人办事,只能低声下气。
    谢华知道娘子一向这样,没什么坏心,但说话难听,叹了口气对着温正兴说道:“妹夫别见怪,你嫂嫂没别的意思。”
    温正兴低垂着眼眸,望了妻子一眼,才低声回道:“孩子不懂事,让二哥受苦了,咱们都是做父亲的,二哥就可怜可怜我,帮那浑小子一把,让他在里面少受点罪。”
    虽然都是做父亲的,但父亲和父亲还是有不同的,谢华心想,若是谢江诚像温良那么混账,大概早就被他打死了,哪容得他蹦跶到现在。
    “我都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还来难为我。”谢华半躺在榻上,真心说了句:“若你们认我这个哥哥,就听我一句劝,温良是被你们给惯坏了,才如此无法无天,这次你们不要管他……”
    “怎么能不管?哪有做父母的不管自己孩儿的?”谢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梅打断。
    温正兴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二哥话还没说完,你插什么嘴!”
    谢梅呶呶嘴,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她可见不得儿子受丁点苦,可这不是来求人的嘛,终是闭了嘴。
    谢华摇了摇头:“咱们是亲兄妹,你的孩儿,我也是和自己孩儿一样疼的,难道我能害他吗?你们这样才是害了他,让他觉得就算是捅破了天,也总有你们替他顶着,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他反而更变本加厉,再这样下去,以后真捅破了天,谁都救不了他!”
    谢华并非危言耸听,温正兴心里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温良的性子长成这样,是他们做父母的责任,纵然心有不舍,但谢华的话不无道理,真到不可挽救的时候就晚了。
    “那二哥觉得该怎么做?”他狠了狠心问道。
    谢华望着他,说道:“他被首府衙门放出来前,都不必再过问了,也不必托关系去看他,让他知道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不管陆安追不追究,和安大夫会不会报复,都让他受着!”
    温正兴闭上眼睛,始终都点不了这个头,谢梅却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你们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