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是哪位?
    温婉见到里头别有洞天的景象,着实愣住了,如果不是清芷和谭蓁蓁带她来,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寻芳馆里头竟是这模样。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清芷在她身旁笑嘻嘻说道。
    温婉真是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你可别忘了你为什么要来这儿,亏你还笑得出来!”
    谭蓁蓁一左一右勾住二人的肩膀,毫不在意说道:“他们能来看花魁,咱们也能来,谁要管他们!”
    清芷也附和道:“就是,既然来了,就把他们抛之脑后,就算不小心遇上了,膈应的也是他们。”
    温婉很是无奈,实则到现在她的心还是飘的,她家官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简直不可思议。
    清芷上一次来寻芳馆时,都是两年前了,那时偌大庭院中,雕梁画栋,曲水流觞,院中分出数个小隔间,或饮酒赋诗、或抚琴相合、或霓裳共舞、或品茗斗棋,不管你是因何来到寻芳馆,在这里都能找到知音。
    而今日,除了方进院时的流水潺潺,再往里头显然是重新修葺过的,高雅华丽、珠围翠绕,与从前大不相同,不知是特地为芸娘这次登台献艺整修的,还是寻芳馆每隔一段时间就换种风格,才让人保持新鲜感。
    “这些莺莺燕燕瞧着没什么意思,咱们上楼吧。”谭蓁蓁指了指楼上。
    此处庭院共有四层,平日里接待的不过都是些散客,而有名号的姑娘都在后头的几十座阁楼里,熟客都会让人通禀,直接去阁楼会姑娘,但今日却有所不同,庭院里搭了高台,往阁楼去的人却是极少,都挤在了这庭院的每层楼上。
    略一抬头,所见之处,皆是栏杆旁攒动的人头,好不热闹。
    而这攒动的人头里,就有他沈小侯爷一个,沈延清是在房间里等得不耐烦了,出来看看芸娘到底什么时候登台,他看完了好快点回家去,不然迟迟不归,不好交待的。
    可他也真是眼尖,抻着脑袋往楼下一瞧,差点背过气去,那提着衣摆正从楼梯上楼的三个人……怎么那么眼熟,几人拐个身的工夫,他就瞧仔细了。
    自家娘子,能不眼熟吗。
    沈延清顿时心提到嗓子眼,忙回了房间,招呼那二人:“她们来了!”
    没头没尾的,赵初临和谢江诚看他一眼,问道:“什么?芸娘出来了?”
    沈延清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你们还有心思管芸娘呢,你们家的大娘子来了!”
    “清芷?”
    “婉儿?”
    这怎么可能?“你眼花了不成?”
    “我亲眼瞧见的,你们快出来,就在楼梯上,正往楼上来呢。”沈延清顾不得跟他们多解释,转身又出了房间。
    赵初临和谢江诚一头雾水,他们听到了什么?娘子来了?这沈延清莫不是吃了两杯酒开始说胡话了吧,两个人也跟着沈延清出了房间,外头的人实在太多,扶着栏杆,赵初临问道:“在哪儿呢?”
    沈延清盯着方才的位置,人却不见了,他又扫视了一圈,可那么多人,人头攒动的,一时也找不到,天知道他方才怎么一眼就瞧见的。
    谢江诚笑了笑:“你莫不是做了亏心事,吓得出现幻影了?”
    沈延清恼道:“我没有骗你们,也没看花眼!她们真的来了,她们三个人都穿着男装,我不会看错的。”
    赵初临和谢江诚面面相觑,沈延清又道:“就算有人与我家娘子相像,我看错一个还正常,三个人都看错的可能性有多少?她们方才就站在西边那楼梯上。”
    沈延清再无聊,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啊,且看他那紧张的模样,也不像是假的,他二人顿时不再淡定了,有谭蓁蓁在,她们几个还真能干出这种事。
    “你方才是在哪里看到的?”
    沈延清指了指:“她们方才已经上到三楼了,此刻不是在三楼就是四楼。”
    于是清芷三人正在楼上悠闲品着茶、听着曲儿,另外三个已经满寻芳馆寻自家娘子了。
    谭蓁蓁翘着腿,悠哉说道:“还真别说,这的确是个玩乐消遣的好地方,就方才唱曲儿那姑娘,长得可真是标致,还有那个弹琵琶的,那柔媚销魂的眼神儿,真真是少见。”
    温婉与清芷相视一眼,嗔道:“这些话你也说得出口。”
    谭蓁蓁笑了笑:“这有什么,又没外人。”
    说话间,外头阵阵喧嚣传来,悉悉率率不知发生何事,谭蓁蓁腾地站起身来,“莫不是那芸娘出场了?”
    她忙打开门,清芷和温婉也跟在她后头出来,这时整栋楼上的房间几乎都推了开,偏是那么巧,她们的房间和赵初临几个的房间正面对面,两下门推开,就撞了个正着。
    谭蓁蓁呵呵一笑,甩了他们个白眼,才对着清芷和温婉说道:“这下不必找了,就在对面呢。”
    她们抬眼看去,对面的人已经傻眼了,清芷压在心里的气在见到赵初临这一刻又冒了出来,他果然是在这儿,亏他还能脸不红心不跳说什么和孙将军去南楼吃酒这样的鬼话,自己平日里就是太过信任他,才让他这样欺负。
    而温婉是直到亲眼见到了谢江诚,才相信她家官人的确来了寻芳馆,她满腹委屈,自己才生下儿子三个月,每日所有的时间都耗在儿子身上,没有一点空闲,他倒好,自己到寻芳馆这样的地方寻欢作乐来了。
    赵初临几个连忙顺着回廊往她们这边来,而她们则把目光放到了楼下,等赵初临三人穿过人海来到她们面前时,发现没有一个人理他们。
    还能怎么办,自家娘子自己哄唄,赵初临望着清芷呵呵笑道:“娘子,你们怎么来了?”
    清芷愣愣看他一眼,像是在看个陌生人,赵初临心里咯噔一下,赔着笑:“娘子……”
    “谁是你娘子啊,乱喊什么?”清芷别过身子。
    “娘子,你生气归生气,不能不认自家官人啊。”这还得了,媳妇都要没了。
    清芷目光扫视了他们三人,淡淡说道:“我家官人和孙将军去南楼吃酒去了,你是哪位?”
    “……”赵初临真是欲哭无泪,谎言被当场戳穿的感觉着实不好受,且还是在这种地方,“娘子,你听我解释,我是无辜的,是他们两个非要拽着我来,真的。”
    这话,谢江诚和沈延清就不愿听了,这谁也没绑着你啊,做什么要赖在他们身上,再者,没看到他们娘子还虎视眈眈盯着吗。
    这清芷好歹还愿意和赵初临说两句话,温婉和谭蓁蓁压根就不理人啊,沈延清是真拿自家娘子没办法,他家娘子没有在这儿动手,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只好乖乖站在娘子身边,不打扰他家娘子看花魁。
    而温婉则被谢江诚说中了,她不动手,她膈应人……
    “婉儿,你是知道我的啊,我来这里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是他们说好奇花魁,才非得拽我来的。”谢江诚小心翼翼望着温婉,温婉则神情淡淡的,没有回应。
    谢江诚一看这模样心里就有点悬,这是温婉一贯的作风,但凡生气了,她也不吵也不闹,就冷着,一句话不说。
    可这次温婉说话了,但不是对着他,而是跟谭蓁蓁和清芷两个说的,“这个就是芸娘吗?”
    她们两个也不知道芸娘长啥样啊,不过看楼上楼下众人的反应,该是芸娘无疑了,只是这芸娘怎么还带着面纱?不是说今日会让人一睹真容吗。
    台上的人正是芸娘,她方一出场,就引来阵阵欢呼,但因蒙着面纱,看不清她的神情,但那双灵动娇美的眼睛,便足够让人心神摇曳,举手投足间不似欢场女子的风情万种,反倒多了分沉稳华贵的气质。
    这也难怪了,公子哥儿们看惯了勾人心魄、万种风情的勾栏女,乍在寻芳馆这种地方见到似芸娘这般别具一格、倾城淡雅的姑娘,可不是格外新鲜嘛。
    清芷皮笑肉不笑看了赵初临一眼:“你们就是为她来的?”
    这话说的,赵初临连忙解释:“不是为了她,就是好奇,单纯的好奇。”
    谢江诚试图和温婉说话,温婉一直不理他,他无奈对着清芷说道:“好妹妹,快帮我劝劝婉儿。”
    清芷冷哼了一声,何止是婉儿,今天三哥哥也让她很失望,她继续看台上,并不理会。
    芸娘一曲《子衿》余音绕梁,曲中尽述如泣如诉的爱恋和相思之情,让人听了又悲又喜,悲的是相思不得见,喜的是得以拥有这样真挚的情感。
    清芷听着听着,心里的气竟消了大半,她暗怪自己怎么一点出息都没有,便故意不去看赵初临,反而跟温婉说道:“她的琴音极妙,不知你们二人谁更胜一筹?”
    温婉忙摆了摆手:“听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不过是会几首曲子,算不得什么。”
    清芷叹道:“也是个可怜之人,流落寻芳馆,不免辜负了满身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