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白之所以急着进宫,是想要最快见到小朵,问问她那边查得怎么样了?如果查不出什么头绪,她就去帮忙。
    丁小白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她不会眼睁睁等着高山、孙驰骏、秦钧和那些将士发生危险而没有作为。
    虽然她在宫中行走没有小朵方便,但她有空间呀,论起查找蛛丝马迹,或是跟踪谁的言行,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结果她前脚刚进了将军府,丁小朵后脚就跟来了,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辅国公夫妇俩。
    丁小白赶紧迎出门去,深深一福,“祖父、祖母,你们怎么过来了?我还想着换身衣服就过去请安呢。”
    不用想,国公爷肯定是在城门外安排了人,丁小白这边一进城,就有人把消息报进了辅国公府。
    国公爷却顾不上跟她客套,眉间稍有忧色,“能顺顺利利的回来就好,我听小朵说了你的猜测,跟我的担心想到一处了。”
    丁小白立刻正了脸色,“原来祖父也是这么想的吗?我还怕自己因为担心则乱,把事情想偏了呢。”
    国公夫人袁氏拉住丁小白的手,“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你这一路赶的肯定辛苦了,瞧瞧这面色都不好了。”
    “我就说稍晚点儿过来看你,好歹让你歇上一歇,你祖父偏等不得了,惦记你惦记的不得了。”
    说完就拉起人往二门走去,辅国公和丁小朵连忙跟上,这里才进了正门影壁,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隔墙有耳呢。
    四人前后脚进了二门丁小白的正院儿,一进了院门,丁小白就收起了撒娇的姿态,闪开身,把辅国公让到了身前。
    “这时候就别讲这些客气了,说正事儿要紧,咱们赶紧进屋吧。”辅国公边说边快步进了屋。
    他知道进了这间主院儿就没什么顾忌了,高山和白丫头都是精明的主儿,不会连自己的院子都护不住。
    特别是看到丁小白在进了这个院子后,对自己的态度立刻恭谨起来,对这个院子也就更放心了。
    其实是辅国公想多了,丁小白虽然嫁进将军府的时间短,可她却是老老实实地在府里待满了一个月。
    如果一个月的时间她还不能把将军府整个儿攥在手心里,那她这两辈子算是白活了。
    毕竟将军府建府的时间短,丁小白和高山的手里又各自有人,只要认真筛选,被塞人进府的几率就小之又小。
    那一个月里,她着实施了些手段,把有可能不确定的人,以及一些奸懒馋滑的,统统换了一遍。
    对自己手底下忠心的这一批,她也特意做了考察,以使得他们人尽其用,别说,还真让她发现了几个人才。
    那个名叫徐显章的退役军人,给了丁小白最大的惊喜,他现在已经成了固边将军府的大管事,里院外院儿统领着。
    初见时,只觉得这人淳朴憨厚还腼腆害羞,了解之后才发现,那不过是表象,此人机灵警醒,冷静沉着,主意特别多。
    特别是身为军人的敏觉性,是丁小白最为欣赏和羡慕的,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和异动,并能及时采取行动。
    所以丁小白对自己的这座将军府,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毕竟有染霜、染雨和徐显章几人在,她放心的很。
    回屋的一路上之所以配合祖母,更多的是为了彩衣娱亲,尽一个小辈儿的心意,没想到让祖父误会了。
    不过她也没多解释什么,小心谨慎总不会有错,即便府里已经清理过两遍,她也不敢保证,真就一个起外心的也没有。
    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关系如此重大的秘密,只有更谨慎才行,丁小白扶好祖母,赶紧着在祖父身后跟了进去。
    “说说吧,你是怎么想到的?”国公爷半句废话没有,进了屋就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直接开口询问。
    辅国公夫人也赶紧着道,“就是啊,小朵那么快返回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家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呢?”
    丁小白心里一暖,紧紧握住祖母的手,能有人这么惦记自己,担心自己,这是自己两辈子修来的福分。
    “后来听说是为了南疆起兵的事,倒是跟你祖父的想法不谋而合了,你赶紧跟祖母说说,你是怎么想到的?”
    丁小朵咬了咬嘴唇,“还不是因为四皇子,他紧追着我们去了半坡村,才真是把我们吓了一跳呢。”
    “钧儿去了半坡村?”国公爷一拍椅子扶手,皱紧了眉道,“简直胡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任性。”
    这次随军出征,可是秦钧自己争取的,要是被皇上知道他临出征还偷跑出去看小朵,在皇上心中的形象肯定大打折扣。
    “我听四皇子的意思,他这次去半坡村,是得了皇上同意的,主要是替姐夫跟姐姐道别,姐夫忙着整军没有空。”
    辅国公的话说得丁小朵有点儿不太自在,秦钧毕竟是追着她去的半坡村,国公爷斥责秦钧,跟斥责她也没有多大区别。
    何况她虽然嫌弃秦钧自作主张,却不愿意从别人嘴里听到对秦钧的不满,哪怕是他的外祖父也不行。
    丁小白也赶紧出声安抚,“祖父,您消消气,四皇子这不是没误事儿吗?您别看他年纪小,心里有数着呢。”
    “何况要不是四皇子去了半坡村,我们还不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也就不可能这么快就开始着手准备。”
    国公爷挑挑眉,“你现在就开始准备了,不是才刚刚回京吗?下手倒是早,跟祖父说说,都做了什么准备?”
    结果被辅国公夫人拍了一下,“老爷,怎么越老性子越急了?先听白丫头说说,她是怎么猜到事出有因的?”
    丁小白端起染雨送进来的热茶,给每人都斟上了一杯,又把一盘软糯的点心摆到祖母面前,这才开口道——
    “我也不是马上就想到的,当时秦钧说边关起了战事,军队马上要出发去南疆的时候,我还没有多想。”
    “是秦钧着急着赶回京城的态度,让我察觉到事情不一般,似乎哪一次大规模的出征,也没有急成这样的。”
    “要知道,光高山的宿卫营就有十万将士,再加上其他兵营的呢,那可就是几十万大军。”
    为了迎接南疆战事,原本几万人的宿卫营,被扩充到了整十万,可以看出,西秦国对这场战事很重视。
    “光是前期筹备就不是个简单的事情,更不是可以随便应付的,可文达鲁突然就越边攻了城,肯定是前期的军报出了差错。”
    “是什么情况能导致这么重要的讯息出了偏差?要知道,自从文达鲁有了异动,我军的斥候就在密切监视着它的一举一动。”
    “这样还可能出错吗?我刚刚说过,一个军队的出征不可能悄无声息,而且动静还小不了,答案就是不可能。”
    “您知道的,这场边关之战,涉及到西秦疆土的完整,和边关几万百姓的安危,绝对不是闹着玩的,谁又敢出错?”
    “所以我才断定,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而有能力遮掩消息的,必定是朝廷中人,那么谁会如此胆大呢?必定是从中获利最多的人。”
    即便因为担忧紧拧着眉,辅国公此时还是微微翘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这孙女儿值得他骄傲。
    “我们白丫头的小脑瓜就是好使,谁会在意赶路的人走得急不急?你却能由小看大,想到这样的深度,着实不容易。”
    “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事出反常必为妖,一个国家不可能说出兵就出兵,隐藏得半点儿消息不露。”
    丁小白:“所以我做了几种推测,其中最大的可能有两个,一是文达鲁在朝廷安插了内奸,二是朝廷内部有人勾结外敌。”
    辅国公点头,“你的猜测没错,不过我赞同你的第二个推断,第一个选项则可以直接排除了。”
    “这几年,皇上故意做出懦弱胆小的样子,很有迷惑性,他也趁此机会,把朝廷内部的不安定因素,摸查了个清清楚楚。”
    “别说是别国安插进来的奸细了,就是政治立场上稍有动摇的官员臣子,都在左丞相事发之后,被清了个干干净净。”
    辅国公夫人一拍桌面,“这还了得,这是咱们自己人里有人里通外国呀,真是黑心烂肺的。”
    “吃着朝廷的俸禄,却吃里扒外地勾结外敌,这是公然叛国呀!谋逆是抄家灭族的重罪,谁的胆子这么大?”
    丁小白在祖母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让她息怒,“自然是获得利益最大者,不然谁会冒这个险?”
    “那么问题就来了,满朝文武,什么样的利益能让他们不惜投敌叛国,冒着有可能被诛九族的危险?”
    “答案来了,皇子!只有皇帝的儿子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才没有被诛九族的可能,顶大天外家受到株连。”
    “这是一场豪赌,事情一旦成功,他便是身处万人之上,无人可轻易撼动的至尊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