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红毯从大门外一直延伸到正厅,没有多远的路,一路上走的却颇不容易。
    过门槛儿、跨火盆儿、熏香叶……
    高山牢牢地牵着红绸,不住地小声提醒,很怕小丫头有一点儿闪失。
    哪怕他明知道小丫头五感灵敏,但现在蒙着红盖头呢,可不敢保证她就不出差错。
    在高山如此细心的保护之下,丁小白顺顺利利地到达了正厅,顺顺利利的跪拜了天地、父母。
    即使丁小白看不到,她也知道在对面的那两把椅子上,放的是高山父母的牌位。
    没人比丁小白更了解高山的身世,即便只是牌位,丁小白跪拜得也是心甘情愿。
    她很感谢这对父母能生养出高山这个儿子,虽然养的时间不长,但生的确实很好。
    接下来的夫妻对拜,却差点儿闹了个大笑话,把来参加婚礼的人都笑得快要晕过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丁小白顺着盖头的缝隙看到脚下,高山和自己对着足尖站着,皂色对着大红,别提多般配了。
    两个聪明人在这一刻,大概脑子都短路了,或者说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只顾着般配好看,完全忘了对拜时该留下适当的距离。
    结果自然就悲剧了,丁小白顶着一头不堪重负的发钗,高高的发髻就撞在了高山的头顶上。
    当时就差点儿给撞晕了,原本头皮绷得就紧,疼得都麻木到没了感觉,结果这一撞,整个头皮疼得像是要被掀下来了。
    喜娘原本是想要出声提醒的,这样的情况在婚礼上经常出现,奈何话还没喊出来,两个人就拜了下去。
    好在喜娘早有准备,在丁小白疼得下意识往后一缩的时候,双手飞快地扶住了她的腰。
    丁小白这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小手直拍胸脯,这是躲过了一劫呀!
    新娘子如果在拜堂的时候摔了个大腚墩儿,那笑话可就大了,怕是得被人茶余饭后一两个月。
    高山光也是根本没想到俩人会撞上,等他被撞了个倒仰,反应过来再伸手去接,丁小白已经被喜娘扶住了。
    尽管没把人摔着,高山还是被吓得心肝儿直颤,直接就抓住了丁小白的手,再也不敢放开了。
    送入洞房的这一路,也不管同袍们的嘲笑,啥也没有小丫头的安全重要,他刚才真是吓坏了。
    喜娘也是丁小白婚庆铺子里的,自家人走流程,自然不可能难为新娘子,高山顺顺利利地掀了盖头。
    虽然两个人相识了这么多年,可在这一刻,高山还是被自己的新娘子给惊艳到了。
    他的小丫头咋就能这么好看呢?真好,这么好看的小丫头,从今天开始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这个念头一冒上来,就无论如何再也压不住了,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让高山幸福和满足的。
    他想把人看得更仔细,想把眼前之人看进眼里,装进心里,直到被一根手指顶着脑门儿,他才清醒过来。
    只见小丫头羞红着一张小脸儿,一根手指顶着他的脑门儿不让他再靠近,耳边传来压抑不住的轻笑声。
    他这才发现,自己如果再往前一点儿,就跟眼前的人亲上了,怪不得小丫头害羞了呢。
    赶紧直起腰,耳朵也有点儿发起热来,目光瞟向喜娘,喜娘立马知机地托着两只酒杯上前一步。
    “一个葫芦分中间,一根红线两人牵,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
    嘴里唱着喜歌,两杯合卺酒已经托到了高山面前,高山端起两只酒杯,一只递给小丫头,一只留在自己手里。
    丁小白端起酒杯,把手臂绕过高山端酒的手臂,高山被这个操作弄愣了,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也有点儿发懵。
    他们都不知到丁小白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正常的合卺酒,是新婚夫妇各饮一半儿,然后交换酒杯,饮尽。
    丁小白完全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合卺酒该是这么个喝法,她直接拿出了现代喝交杯酒的气势。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虽然古代的婚礼她没参加过,但现代的婚礼她可没少参加,下属的,客户的,同学的……
    夫妻交杯她见得多了,就该是她这个姿势啊,可怎么就感觉屋里的气氛不对呢?
    已经有害羞的小姐们捂上了眼睛,眼前这位新娘子也太彪悍了,当着这么多人,主动摆出如此亲密的姿势,羞死个人了。
    反倒是那些夫人们,都是过来人了,没有小姑娘们那么扭捏,一个个都是看好戏的表情。
    好在高山反应快,配合着端起了酒杯,一口喝下去大半,又在丁小白准备干杯的时候,压下了她的手腕,让她只抿着了一小口。
    把小丫头的杯子接过去,把自己只剩了一个杯底儿的酒杯塞进了她的手里,这样两杯酒他就喝了一多半儿。
    丁小白才明白,这合卺酒是需要换着喝的,而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挽了胳膊直接干。
    果然不懂不能装懂,该多问一句的时候就该多问一句,不然很容易会闹笑话。
    诸娘子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她哪知道她家小姐会连合卺酒该怎么喝都不知道呀?
    所以在交给小姐的婚礼流程上,这一处只写了合卺酒,没有更清楚地写下细则。
    好在结果是好的,丁小白的动作虽然超前了一点儿,却让洞房里的气氛更热烈了。
    结婚不就是图个喜庆吗?越热闹越欢快才能越喜庆,在一片善意的哄笑声中,新婚夫妇完成了合卺酒的仪式。
    喜娘接过两只空杯,往床下一扔,然后喜滋滋地高声唱道,“一仰一倒,烦恼全跑,一仰一合,百年好合。”
    唱完朝着众位夫人小姐深深一福,“礼成,请诸位夫人小姐移步去厅堂赴宴,酒席已经摆好了。”
    自有丫鬟婆子前面领路,把夫人小姐们带到厅堂去吃席了,喜娘又再唱了两句喜嗑,也躬身退去。
    眨眼间,新房里就清净了,只剩下高山、丁小白和两个丫头,丫头就是提前候在将军府里的染霜、染雨。
    高山有点儿不太自在地揉了揉鼻子,又清了清嗓子,才微红着脸把腰弯下一点儿。
    眼神儿温软地看向丁小白,柔着声音道,“丫头,我得去前面儿敬酒了,客人们都等着呢,很快的,你等我回来。”
    “要是饿了,你就先吃点儿东西,累了就先躺着歇一会儿,礼服也脱了吧,一看就很沉。”
    说完又盯着丁小白的头顶看了看,眼里露出些许遗憾,可又心疼小丫头顶着这么高的发髻。
    “虽然这个发髻很漂亮,有点儿舍不得让你拆,但你还是赶紧拆了吧,是不是累的很疼?顶着也很重?”
    丁小白抬起手扶住了发髻,才敢点下头,声音里全是迫不及待,“听你的,我这就拆。”
    高山一听就乐了,这是得有多急切,才能这么听自己的话,搁在平时,小丫头少不得得先还上两句嘴。
    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嫩脸蛋上捏了两下,这小模样也太可爱了,最喜欢她在自己面前不作假的样子。
    起身看向染霜和染雨,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你们两个好好伺候夫人,不许怠慢了,我会很快回来。”
    染霜和染雨赶紧齐齐让开身形,躬身施礼,“请将军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夫人的。”
    高山点点头,这才大步朝屋外走去,染霜和染雨赶紧关好门,走上前帮丁小白拆头发。
    这发髻梳的时候不好梳,拆的时候也不好拆,特别是拆到最后,每一绺头发落下来,发根儿都疼得一跳一跳的。
    就算再美,这个发型丁小白也不会再梳了,简直就是上刑!没点儿毅力根本坚持不下来。
    “哎呦呦,轻点儿,太疼了。”最后剩下几绺,丁小白实在没忍住,轻声叫了出来。
    吓得染霜和染雨立马收了手,“是拽疼您的吗?对不起,夫人,是奴婢手重了。”
    丁小白赶紧摆手,“不怪你们俩,是头发梳的太紧了,这一松开,头皮就有点儿受不了。”
    “赶紧的吧,把剩下这点儿赶紧弄完,礼服也帮我脱了,我去重新洗个头,也许能好点儿。”
    染霜和染雨听了,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迅速把丁小白脱得只剩下了中衣。
    丁小白对府里的设计很熟悉,也不用两个丫头指点,直接奔了侧手边的浴房。
    这是在刚一开始修缮房子的时候,丁小白就最先叮嘱过的,一定一定要在卧室旁边建个浴房。
    没有浴房实在是不方便,虽然她自己随身带着空间,但也不能所有的洗浴都在空间里进行啊。
    何况将军府里虽然只有她和高山两个主子,但是还有那么多的下人呢,人多眼杂,该有的布置还是要做好的。
    看着主子径自往浴室走去,染霜赶紧两步跟上前,留下染雨一个人收拾卧房。
    丁小白朝后摆了摆手,不让她跟着,虽然没有回头,染霜的脚步也轻,她还是很敏锐地感知到了身后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