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竟然猎了这么个大家伙,绝对是意外惊喜啊,丁小白兴奋异常,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围着狍子来回地蹦跶。
    “我的天,狍子哎,酒楼的孙掌柜这回可要高兴了,不过,这么大的一只,咱们怎么才能把它运回去呀?”
    高山自然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开心地抬手刮了下丁小白的鼻尖,“我看最高兴是你才对吧。”
    手指刮过鼻尖,沁凉的触感让高山蓦然警觉,这个动作太冒犯了,自已实在不该如此。
    赶紧轻咳了一声,掩藏好自已的不自在,才压着嗓子里的微痒道,“雪这么厚,折几只树枝拖着就行了,倒是不难运回去。”
    “不过咱们得动作快点,别被什么猛兽闻到了血腥味,可就难逃脱了,赶紧着,弄好了下山。”
    傻狍子的出血量,跟野鸡自然是不能比的,即便是这么冷的天气,一时半会儿的伤口也冻不住,多亏了是箭伤,伤口小,若是刀伤就更危险了。
    高山向来手脚麻利,半刻不耽误,飞快地折好了合用的树枝,用软树皮绑在了一起,做成了一只简易的爬犁。
    丁小白帮忙把狍子挪到爬犁上绑好,高山又跑去把两只野鸡连着背篓捡回来,就赶紧拽着爬犁下了山。
    多亏是下山,拽着爬犁半点不费力,两人无惊无险地就回到了自家炭窑,丁小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丁三锁看到两人竟然猎了只大狍子回来,也是吃惊到不行,狠夸了两人几句,把丁小白得意的呀……
    看到女儿的表情,丁三锁自已也不甘示弱,“你们的收获是不小,可我的也不差啊,看看,我逮了八十多只麻雀呢。”
    看到筐子里挤得直打架的麻雀,丁小白也不得不朝自家爹爹伸了个大拇指,“爹,你这是逮了一下午吧?”
    丁三锁傲骄地点了点头,“从你们俩走我就开始逮,刚刚才收工,怎么样,有点成绩吧?”
    “有,有,有,太有了。”丁小白伸出大拇指,连点了好几下,然后跟高山对视了一眼,齐齐地笑起来,爹爹也太实在了些。
    三个人等到了天黑,又检查好了炭窑,这才拉着狍子下了山,快到山脚的时候,丁三锁就要往高山的家里拐。
    “三叔儿,直接拉到你家去吧,小白要做皮靴,皮子正好能用,至于狍子肉是留是卖,您做主就成,反正我现在也是在您家里吃饭的。”
    丁三锁赶紧摇头,“那可不行,狍子是你猎到的,自然是归你,至于二丫头想用皮毛,你把皮毛留给她就好了。”
    高山自然是不肯答应的,如果不是丫头要上山,他不可能猎到这只狍子,何况他这些日子又一直在丁家吃饭,可是没有交过一个铜板的伙食费呢。
    两人谦让来谦让去的,丁小白最后拍了板,“好了,好了,都别客气了,高山哥,就拉你家去。”
    高山还待说话,丁小白抢在他前面道,“就算你把狍子给了我们家,也得在你家收拾了啊,难不成要拉到我们家院子里剥皮拆骨不成?”
    高山这才没话说了,这么大个家伙,拉去丁家的院子收拾,确实不太方便,也容易让邻居们看到,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那行,就把狍子先拉到我家去,收拾好之后要怎么处理,咱们到时候再商量,反正天冷也不怕坏。”
    事情说定了,高山就跟三叔儿把狍子拉回了自已家,连野鸡一起锁进了屋子里,才又跟着他们回了丁家。
    还没走到家门口,老远的就听到家的方向传来喧闹声,看来屋里正热闹呢,丁三锁赶紧加快了脚步。
    丁小白拉了拉高山,让他也快着些,“你怎么慢了呀,快着点,帮我爹回去招待客人。”
    原本高山是有些犹豫的,丁家待客,自已就这么去了,身份上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啊?
    毕竟村里有人说自已命硬,克死了爹娘长辈,挂着这样的名声,是会被很多人嫌弃、忌讳的。
    哪想到小丫头不但让他快些走,还要让他帮着三叔儿待客,一股暖流瞬间从头到脚地包裹住了他。
    这是他独自生活这么多年以来,接收到的最大善意,还没有半点索求和交换的条件。
    村里的乡亲们虽然也很善良,帮过他不少,但在很多时候,他们还是会顾虑到他的身份,有意无意地把他忽略掉。
    “哎,来了。”高山大声地应着,步子也迈得大了起来,这回反倒是他拉着小丫头快走了。
    看到丈夫进屋来,李小禾赶紧递过来一条热乎乎的布巾,边让他擦手,边推着他往东屋走。
    “可算是回来了,赶紧的,菜都做好了,里正叔帮忙招待着呢,你们两个赶紧进去吧,桌上少了主家可不讲究。”
    见三婶儿也是很自然地就把自已让进了屋,高山心里那最后一点担忧也消散了,脸上的笑容格外地灿烂起来。
    不说东屋如何地推杯换盏,丁小白洗了手就去了西屋,只见屋里坐了一炕的人,炕上摆了两个炕桌。
    妇人们坐在一个炕桌边,另一桌是各家的孩子,每个人捧着一个碗,碗里是夹好的各样菜,倒是不会因为夹菜打架了。
    “二丫头回来啦,赶紧上炕吧,菜都是刚端上来的,正热乎着呢,赶紧过来吃,侄媳妇儿也别忙了,都上炕。”
    三奶奶出声招呼着李小禾和丁小白,李小禾赶紧扯下了围裙,坐到了炕沿上,丁小白却是坐到了孩子那桌。
    “三奶奶,婶子、大娘、嫂子,你们吃你们的,让我娘好好陪着,这桌孩子我来照顾,你们就放心吧。”
    有两个妇人看着自家比丁小白还要大上一两岁的孩子,都是只知道不管不顾地闷头吃东西,连自家弟妹都不知道照应,不禁齐齐地叹了口气。
    “小禾弟妹,你是怎么把二丫教得这么好的,瞧瞧我们家那个,比二丫还大一岁呢,却赶不上二丫的一半懂事。”
    李小禾赶紧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腕,“孟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别让孩子听了心里不好受。”
    “说实话,我倒是羡慕你们家妮子,这个年纪不知愁才是福气呀,我们家二丫是操心太多,都是我们做爹娘的没用,拖累了她。”
    丁三锁家的情况,全村几乎没人不清楚的,要是没有他们家二丫头的强势,怕是在老宅那边被压得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所以听到李小禾这么一说,孟嫂子和姜嫂子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哪有爹娘不疼孩子的?
    自家孩子立事晚,也真算是一种福气了,大不了慢慢教呗,心里想明白了,也就有心情宽慰别人了。
    “来,来,吃菜,这个炖肉是真香,小禾弟妹的手艺是真不错,不过嫂子劝你一句,你也别想那么多。”
    “有个能干的闺女,到底也让你少操心不是,这家里家外一把手,不知道让我们多少羡慕呢。”
    “再说了,不说眼前你们两口子就享了女儿的福,就只说日后二丫若是嫁出去了,那也不是个吃亏的,少了你们多少的惦记呀。”
    这倒是句实诚话,嫁女儿最怕到婆家受气,没几年就被磋磨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自已不就是个明晃晃的例子么。
    这话招人听,李小禾立马顺心不少,“嫂子们说得对,不过那都是几年后的事了,咱们今晚只管敞开了量吃,吃饱吃好。”
    一顿晚饭就在这样欢乐、轻松的气氛中过去了,男人的酒还要再喝一会儿,女人们就帮忙收拾好了西屋,带着孩子们先回去了。
    李小禾赶紧张罗着铺被褥,打算把三个孩子先安置在西屋里睡了,时候可是不早了呢。
    她这边刚把被褥铺上,那边丁三锁不知找了什么借口离了席,轻手轻脚地进了西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你怎么过来了,这边有我呢,孩子们不用你操心,赶紧过去陪客人吧,别让里正叔他们觉得咱们怠慢了。”
    丁三锁忙点头应下,人却不往外走,挪挪蹭蹭地到了炕边,想要说什么又不好说的样子。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有事儿你就说呗,咱们自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李小禾很是奇怪地问道。
    丁小白接过娘亲手里的活,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娘亲猜不着不等于她猜不着,这个孝顺儿子肯定又惦记起他亲娘了。
    心里的腹诽还没有落尽,丁小白就听丁三锁小声道,“那个……我是说……今天咱家做了好吃的,是不是……是不是给老宅那边送点过去,到底是长辈。”
    虽然这话不好开口,但有了开头,也就越说越顺了,到了最后,丁三锁的头都昂了起来,自已孝顺爹娘有什么错的?
    哪想到他这一抬头,就看到媳妇儿脸上闪过的那一丝纠结和愤怒,刚升起的那点理所当然,立马又变成了心虚。
    “我的意思是……就是吧……那边总归是爹娘,对咱们再不好,那也是……生养我的娘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