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丁小白说付租金,丁老太太差点脱口而出,让他们继续住在杂物间,把租金付给她多好,凭什么好事儿就让别人家得去啊?
    可这话在嘴里打了无数个旋,最后还是生生咽了下去,她要真敢说出来,半坡村她恐怕就住不下去了。
    “你家的这个情况,乡亲们都见着了,但凡有这个条件的,谁还能不帮一把,千万别提钱不钱的,伤感情。”
    里正这话,把丁老太太的脸皮割了无数刀,虽然没见血,她却感觉已经鲜血淋漓,她还真不知道,自已的脸皮竟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厚。
    “不过我也知道你们一家不愿意拖累大家伙,说来也巧,我家隔壁老孙头,上秋的时候,被她闺女接到城里去住了。”
    “女儿、女婿都孝顺,就不打算回来了,房子正空着,刚捎了信给我,让我帮着找人家卖了呢,也算是你们一家运气好,就先住进去吧。”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儿,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有没有?丁小白立马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可太好了,谢谢三爷爷,我家不白住,会付房租的,您也代我谢谢孙爷爷,真是借他老人家的福气了。”
    丁小白兴高采烈,李小禾守着东西也弯了眉毛,连丁三锁都松开了苦涩的表情,有点激动地搓了下手,“那就赶紧搬吧。”
    听到丁三锁说搬,能伸手的乡亲都过来帮忙,一人一件就把炕上的东西拿空了,丁老太太看得恋恋不舍,她还没捂热乎呢,东西就没了。
    “小宝贝,三奶奶抱着你,咱们回家喽。”李小禾抱了丁小朵,三奶奶就伸出了手,去抱躺在炕上的丁大壮。
    高山赶紧抢上前,“三奶奶,大壮沉手呢,给我抱吧,外面路滑,您自已小心着些。”
    三奶奶却是把他闪到一边去了,“你手伤着呢,别再抻着了,这些事儿用不着你,你好好养着吧。”
    高山刚才去帮忙搬东西时,就被乡亲们给撵开了,没想到这会儿三奶奶也让边上呆着去,他这伤情可真是坐实了。
    可这件事又没办法开口解释,小丫头虽然撒了谎,却是为了帮自已出气,这个情无论如何都得领。
    最后他只能跟在三奶奶身后,一只手虚虚护着,把老人家连丁大壮一路送到了老孙头的家里。
    里正已经用钥匙开了老孙头的屋门,除了屋子里有些浮灰,基本没什么好收拾的,也才空了不到三个月,直接就能住人了。
    丁小白快速地打量了一下,房子没有丁老太太家的大,只有正屋,没有厢房,不过有很大的对面屋,带着一个宽阔的堂屋,边上一间小厨房。
    前后院倒是都挺大的,前院拾掇得挺干净,有两间仓房,后院是一大片菜地,这位孙爷爷倒是个过日子的人。
    “好,真好,太好了。”李小禾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自已现在的心情,这会真是自已的家了,虽然是暂时租的,那也是家啊。
    已经有麻利的大嫂子,从家里拿了抹布来,先把东屋的炕席抹干净了,好有个地方放东西。
    看着乡亲们放下了手里捧着抱着的物件,一家人喜气洋洋,半点也没有被撵出家门的愁苦劲儿。
    里正却是皱了皱眉头,家和才能万事兴啊,也不知道丁三锁一家分出来,日子能过成啥样?
    里正他们这一辈人,最是看不得家族离散,都是不老死绝不允许分家,他自已家就是四世同堂了,还挤在一处住呢。
    老孙头家这个房子,他已经打算买下来了,只要把院里的隔墙打通,两家就能并成一家。
    只不过现在有了丁三锁家这事儿,那就晚些时候再刨墙,让他们先住着,至于租金不租金的,他倒是没放在心上,帮人就是帮已,给小辈积点福吧!
    “三奶奶,王大娘,陈嫂子,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啊,帮我娘把棉被做出来,不然晚上没得盖了。”
    好在家里买了棉布、棉花这些,要不然这大冬天的,没个铺盖还了得,就算烧一宿的柴也是白搭呀。
    “行,有什么不行的,也不过就是絮絮棉花缝缝针,在家里做的也是这些活,我们吃完了午饭就过来。”
    丁小白赶紧转着圈的鞠了一躬,“那就谢谢各位奶奶、大娘、嫂子了,晚上我家会备饭,多少是个心意,各位别嫌弃,一定要留下。”
    知道她家连一根针都没从丁老太太的手里拿出来,这份感谢可见是心意十足了,哪能不捧场。
    “不嫌不嫌,做多少我们吃多少,做少了我们可不依。”三奶奶虽然不太出门,性子却是又良善又爽快。
    又有几个后生从家里抱了柴来,一人一抱,不多,可也够丁家用上个两三天的了,算是解了眼前的急。
    “谢谢各位乡亲,等过些日子家里宽裕了,一定请大家伙来喝酒,等到开春能盖房的时候,再请大家伙吃顿好的。”
    丁小白的承诺又亲香又实在,不管男女听着都大笑了起来,“那可好,我们就等着了,吃不到嘴去可不行。”
    大家乱乱地应着,笑着道了别,丁三锁和李小禾夫妇领着两个儿女,把乡亲们一直送到了大门外。
    “爹,赶紧的吧,有柴有火的,赶紧把炉子生着,屋里太冷了,大壮还病着呢,咱们能坚持,这俩小的可忍不了了。”
    见丁三锁还在望着乡亲们的背影,丁小白把他一把扯了进来,想感谢有得是时候,干巴巴的看着有啥用。
    只是等一家五口进了屋,高山已经把东屋的炉子点上了,正在生西屋的火,丁三锁赶紧过去帮忙。
    “三叔,这里我来吧,你去挑担水回来,赶紧先烧些热水,不管是喝还是洗漱,都用得着,水缸是现成的,就是没有水。”
    他最清楚丁家现在都有些啥,既然把丁老太太的东西都还了,那就是连水缸都没有了,好在老孙头没把缸搬走。
    原本挑水这活该是他去的,但刚刚才说他胳膊受了伤,怎么也得装上几天才行,他倒不怕人说,是怕连累丁家被人戳脊梁骨。
    “哎,哎,我这就去。”丁三锁一迭连声地应着,却发现自已家里没有水桶、扁担,又赶紧小跑着去里正家借了。
    李小禾看着只有一袋子底儿的白面,脸都皱到一块去了,只有这点粮食,够吃几顿的?
    不过同时也庆幸着,闺女让自已昨晚上发面,今天早起蒸包子,自已没舍得,才幸运地把这点白面留了下来。
    “娘,你别为粮食发愁,只要有钱,什么粮食买不来,下午抓紧时间把被做好,明天咱们娘俩再去趟槐树镇,这回借三爷爷的牛车去。”
    李小禾却立马摇着头给否了,她知道二丫头手里有钱,但别人不知道啊,突然又买回一大堆的东西,咋跟乡亲们说呢。
    “那有什么难的,就说跟三爷爷家借的呗,咱们家新立门户,自然是啥都缺,不买齐了根本没法儿办日子,这事儿藏不了。”
    “我一会儿就去三爷爷家借,等到开春的时候,咱们多还些就是了,不会让三爷爷家亏着的。”
    对于管别人借钱,李小禾还是觉得抹不开面儿,却被高山劝住了,“婶儿,脸面虽然重要,咱们也得先把日子过起来不是,大人怎么都成,有孩子呢。”
    看了看躺在凉炕上的儿子,李小禾咬了咬牙,是啊,自已能熬得住,大壮却不一定能熬得住,为了孩子,她还顾啥脸面。
    “中,娘听你的,借钱的时候也跟你一起去,省得你小孩子家家的,人家再信不过。”这一想开,也就没什么做不到的了。
    “娘,趁着爹挑水没回来,你去靠油吧,好在有新锅,直接把油梭子炸出来,大壮和小朵还能吃几口。”
    说完又美滋滋地笑起来,“娘,看我多有先见之明,让你事先就把肥肉切好了,现在直接下锅就行。”
    “就你聪明。”李小禾虚点了下大女儿的小脑袋瓜儿,就去拿锅拿粗瓷罐儿,把锅掸净,手脚麻利地把肥肉块下了锅。
    丁小白则去看弟弟了,虽然炕是凉的,但李小禾把棉花卷摊开,让大壮躺在了上面,身下倒是并没有特别凉。
    “大壮,肚子还疼不疼?”看到弟弟皱着小眉头,很艰难地说出了不疼两个字,丁小白就知道他还疼着呢。
    “姐姐帮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很严重,要是很严重的话,咱们一会就去看郎中,可不能把伤耽搁了。”
    丁小白并不懂医,但是现代的时候去医院,却是看过医生做检查,知道按压之下患者会有感觉,痛感越是强烈,就有可能伤得越重。
    掀起弟弟的衣服,在他的肚皮上不敢太轻也不敢太重地按着,“这里疼不疼?这里呢?是这里疼还是这里疼?”
    问了一溜十三遭,丁小白都快把自已绕晕了,也没整明白丁大壮到底伤得重不重?到底是哪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