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人家是客人
    宋李氏问出口之后,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冒失,不应该问的,哪怕是真的不希望他继续住在家里,也不应该这么直接的问人家这个问题,而且,人家才住了一天。
    自己这么做不厚道。
    想到这,她不由得期望江一寒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没想到江一寒刚开口说了一个“我”字,宋知孝就走了过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当然回来啊,不回来我们住哪?是吧,江一寒?”
    江一寒点点头:“嗯!”
    宋李氏看见儿子就觉得闹眼睛,这个才是翅膀硬了的那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连忙摆手轰人:“晚上还要走夜路,现在就赶紧走吧。”
    宋知孝轻扯一笑嘴角,并不将阿娘的生气放在心上。
    对江一寒说道:“走吧,咱们听啊娘的,早去早回。”
    这一定是故意的,说一些暧昧不清的话,宋李氏现在对着儿子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恨不得这个儿子赶紧走才好,她今天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这张脸了。
    江一寒转头去寻绵娘,绵娘也不知道又去忙什么了,一直不见踪影。
    旁边的宋知孝催促的厉害,没办法,江一寒只能跟着宋知孝离开。
    听着马蹄远去的声音,绵娘从厨房里露出半个身子。
    神色复杂的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心头全是烦躁。
    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明明已经拒绝过了,江一寒根本不肯打退堂鼓,难道真的由着他这样折腾下去。
    烦躁的挠挠头,绵娘抿紧了嘴唇,点燃了锅底的柴禾。
    宋知孝说的话,宋李氏还是往心里去了,只是并没有像宋知孝想象的那样,而是跟宋知孝所想要的南辕北辙。
    女儿就是一团棉花,不管怎么对她,她都不会有怨言,可是儿子却是个犟种,自从回来之后就处处表现出对绵娘的维护,倒好像是她这个当娘的反倒是一点都不疼惜自己的女儿一样。
    宋李氏心里有气,不过在儿子她选择了忍气吞声,不想因为这点事情跟儿子闹得不愉快,却怀疑是女儿给她兄长灌了什么迷魂汤,明明之前那么老实的孩子,怎么出去一年的时间,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还是说是因为江一寒有心引导?
    她像是养成了习惯一样,家里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天下太平,不作妖,家里一旦发生了什么她掌控不了的事情,就习惯性的怪到绵娘的头上。
    所以,一顿晚饭,母女两个吃的极其别扭,绵娘承受着母亲别有深意的目光,一个晚上都如坐针毡。
    吃完饭,收拾完桌子,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装睡。
    年轻女娘的一颗心乱七八糟的。
    母亲那样的目光她太过熟悉,说不定她心里现在又开始认定是自己勾引江一寒,才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到底该怎么办?
    绵娘陷入了纠结之中,烦躁的只想扯着自己的头发,更是恨不得去跟母亲指天发誓,自己真的没有做过她想象中的那种事情。
    为什么阿娘就是不肯相信她呢?
    绵娘将自己埋在被子里苦笑,阿云娘母女俩还劝她放宽心思,她若是真的放宽了心思,恐怕这个家会永无宁日。
    这样的情况究竟要多长时间才能改善,是不是只要一有个风吹草动,自己就成了罪不可恕的那个人。
    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一直到月上树梢,院子里再次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被子下的绵娘心思一动,着耳细听,听到两个青年男子的交谈声,不禁失望地闭上眼睛。
    江一寒跟着阿哥回来了,意味着阿娘又要没完没了了!
    儿子回来,宋李氏自然是高兴的,问了许多关于宴请的事情,听着儿子被县太爷奉为上宾,宋李氏很高兴,连带着看着江一寒都觉得顺眼了许多,对江一寒郑重道谢,谢过他对自己儿子的照应。
    看看时间不早了,让两个人早点休息,自己则穿鞋下地,奔着绵娘这屋来睡觉了。
    拐杖点在地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要是换做以前,绵娘肯定会立刻去扶着母亲过来,一面大半夜的,她磕磕绊绊再摔到了。
    这一次,绵娘却只是蒙着被子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有阿哥在,自然会送阿娘回来。
    其实就算是自己起来了,阿娘也不见得会高兴自己去扶她。
    绵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甚至这个想法其实非常不孝,可是她现在就是不想动,也不想跟宋李氏说话。
    就这样蒙着被子,一直到宋李氏进来了,在自己身边躺下,绵娘都没有掀开被子说两句话。
    而在半年之前,能跟阿娘靠的这么近,亲亲热热的说上两句华,一度是她最大的奢望。
    这算什么?
    绵娘心里模模糊糊的想着,后来终究是熬不过困意,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而宋李氏,这一夜则是翻来覆去,始终没睡着,一直唉声叹气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绵娘凌晨照例起来做豆腐,宋知孝听到声音立刻起来了,没想到身边的人紧跟着也坐了起来,穿上了衣服,下地准备去干活。
    宋知孝连忙拦着他:“睡你的吧,我去就成了。”
    江一寒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宋知孝想了想,将人放了出去。
    耳边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声音,绵娘看到江一寒出来,少不得一番拒绝。
    江一寒到是什么都没说,不过这个人也没回来。
    很明显的,绵娘的拒绝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宋知孝轻哼一声,开始慢悠悠的穿着衣服。
    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或许自己可以先带着阿娘离开,让绵娘留在这里等着细伢子参加完春闱,阿娘不在这里,绵娘的负担就少了许多,也不用再担心绵娘会受阿娘的刁难。
    可随即又被他自己给否认了,这个想法实在是太不着调,恐怕是不行。
    阿娘不会同意,绵娘恐怕也不会同意。
    阿娘一定担心会给了江一寒接近绵娘的机会,转过头,还说不定要怎么指责绵娘。
    欸!可该怎么办?
    战场上奋勇杀敌,果敢机智的小宋将军陷入了烦恼之中。
    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天边挂着的月亮,耳边听着鸡叫声,宋知孝忍不住又叹了一回气。
    绵娘每天都是这个时辰起来吗?
    怪不得瘦成那样!
    就是好人,这么熬下去也不行啊!
    可偏偏绵娘死心眼,还要将豆腐做下去。
    宋知孝发现,家里这点事情,可比战场上的事情学问还要更大。
    进了门,绵娘围着锅台忙乎,江一寒烧火打下手。
    堂堂太傅公子,朝廷四品大员,现在像是一个乡下小子一样。
    宋知孝忍俊不禁,江一寒抬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让宋知孝生生忍住了笑意。
    看着水桶在那闲着,连忙拿上水桶去挑水。
    绵娘回个头的功夫,人就没了,四处找水桶,还是被江一寒提醒,才知道被哥哥拿走了,跺了一下脚,撇着嘴抱怨:“什么都不知道,净帮倒忙!”
    那个桶是用来装豆腐水的,她只能追过去从阿哥的手里将木桶抢下来。
    宋知孝虽然会干农活,可是没做过豆腐,昨天起来的晚了一点,都是绵娘告诉他干什么他就去干什么了,今天还在想自己这样挺有眼力见的,没想到就被泼了冷水,回去的时候看着江一寒只觉得脸上发烧,恨不得将他手上的那点活抢过来自己代劳。
    可想了想却是去了马棚,给几个牲口添了一回夜草。
    看着墙角堆着的干草,心道:白天有活了,要去割草,要不然再有两天这草就吃出来了,总不能连这点活都让绵娘自己去做。
    出来之后,宋知孝就坐在了院子里的马车上,透过打开的门,看着豆腐房里的两个人。
    绵娘忙得有条不紊,只是这做豆腐不是个轻巧活,这么一会,她头上的帽子已经潮乎乎的了,锅里的热气熏到脸上,很快凝结成水珠。
    混合着汗珠一起从额头上滑落到鼻尖上。
    江一寒看得目不转睛。
    绵娘及时拿起搭在肩膀上的手帕擦掉汗珠,这才免得水滴落在锅里。
    不经意间,对上江一寒的目光,女娘的脸迅速烧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的。
    白了江一寒一眼,扭过头将注意力放在豆腐包上。
    只是这一次,多了一点心不在焉。
    总有一种被盯着的错觉,这让她根本不敢去看江一寒,生怕再次撞上对方深邃而直接的目光。
    可是对方的目光却一直锁定着她,让她避无可避。
    绵娘心里的那团麻已经理不出头尾,而且还有越来越乱的趋向,连心跳都快了许多。
    拿着手巾擦了一下脸,绵娘转身出去叫自己哥哥进来帮忙,语气中难掩气急败坏的急躁。
    宋知孝没多想,只觉得自己是终于有用处了,连忙进来,却不想绵娘指着江一寒说道:“人家是客人,在这里帮着打下手,你倒好,在外面坐着看星星,怎么下得去眼?还不赶紧让人家去休息?”